第9章 交锋

    唐三第二天看到坐在靠近史莱克学院观赛区的座椅上和同伴嬉戏打闹的祁景时,很难把他现在这副开朗毫无阴霾的样子与大师口中的形象结合起来。他沉默了一下,却还是选择坐在往常的位置——同样靠近伽赫学院的座位。

    “啊,唐三,你来了。”

    和肖默互怼的祁景眼角余光看到唐三的身影,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冲唐三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今天是第十轮比赛的第一天,两所学院都没有比赛的安排,祁景一般没有比赛就会待在观赛台上,也不去修炼,就只是观摩其他学校的对决。

    “嗯。”

    唐三点点头后,就把注意力放在比赛台上,虽然他现在的神情和平时无二,但实际上唐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坐在他不远处的祁景,昨晚大师对他的话还回荡在脑海里。

    “小三,我说了这么多你也应该发现了,祁景这个人身上有着你没有或者说缺少的东西。”

    “我没有阻止你们交好的意思,你和他在一起,的确出现了相互促进的影响。我只希望你在和祁景接触时,能够判断他在你面前表现的姿态是否真实。”

    老师,但是我却觉得祁景在我面前所表现的行为皆是真实……

    唐三内心苦笑,没有发现身边的黑发少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又和同伴聊起了先前的话题。

    “阿景,你知道你刚才是什么表情吗?”

    坐在祁景旁边的肖默凑过去低声说,少年听后眨眨眼,笑了笑问道:“什么表情?”

    “那是你每次搞事前的标配表情。”

    肖默几乎是附到祁景的耳边,用气音一字一顿地说,他抬起头,发现祁景笑着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神情盯着他。肖默一愣,一种不好的预感刚一出来,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拽住狠狠往后一拉。

    “唔哇!”

    “肖默,你这家伙对我们阿景做什么呢!”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娇喝,听到这个声音的肖默瞬间换上一张苦瓜脸,连忙讨饶的说:“浅浅,我没做什么,真的。谁敢欺负他啊?姑奶奶,你差不多该松手了吧?”

    身后的少女哼了一声,勉为其难的松开手,抱着手臂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肖默动了动,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今天怎么来了?”

    “一直在修炼可烦死我了,出来透口气。”

    “哇,辛苦了辛苦了,看把我们浅浅给累的。辛霖那个家伙呢,还在闭关?”

    “可不是,不过马上就会出来了吧。”

    ……

    旁边传来两个人的谈话声,祁景已经没有心思听了,他身边的唐三似乎是觉得今天的比赛没有什么可看性了,起身离开似乎是要回学校。祁景坐在原地,本没想着怎样,却突然发现对面苍晖学院观赛区里的带队老师时年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

    祁景猛地起身,他匆匆对身边的肖默说了什么,就很快离开了天都大斗魂场。

    唐三原本走在路上,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他现在被困在一处偏僻的林子里,时年已经对他出手了。

    那是幻境。

    唐三本可以如此确信的告诉自己。

    但是前世鬼见愁的疾风是如此凛冽彻骨,地上细小石子硌在他膝盖上的疼痛是如此真实,前往找他的长老们脸上愤怒冰冷的神色是如此令他心颤。渐渐的,唐三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假,究竟是他此世所知遇的一切才是真实,还是这些经历原本就是他的黄粱一梦?

    长老们给予他唐门最高的刑罚,唐三的全身骨骼被寸寸打碎,十倍被放大的痛苦让唐三生不如死,但精神上异样的亢奋让他无法昏厥。之后被留在鬼见愁的悬崖上的他将要接受长达七天七夜鹰隼的啄食。

    时年饶有兴趣地看着在地上因疼痛抽搐痉挛的唐三,似乎能吸食到弥漫在空气中唐三的痛苦一般,他的脸上露出残忍又餍足的笑。虽然他在很享受虐杀天才的快感,但是心底贪婪的欲望仍在开口诉说着自己的渴求——

    真可惜,如果他的实力到达了封号斗罗,就能看到缠绕他人的究竟是怎样一场的噩梦了。

    唐三的挣扎越来越弱,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这让时年内心的遗憾到达了巅峰,就在他还沉浸在这种思绪时,原本躺在地上的唐三却是一个暴起!

    “!”

    时年一脸惊愕,一方面惊讶于从唐三手中发出,射进他体内的黑芒,另一方面惊讶于他突如其来无法动作的身体。

    而唐三做完甩出追魂夺命阎王贴之后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摔在地上,他眼中刚才还闪烁着的紫金色光芒现在已经消失,他爬起来的动作顿了顿,突然咳出一大口血。

    时年的脸上一片呆滞,他不可置信的低喃:“不可能、只是四十级魂宗的实力,怎么可能做到呢……”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已经输了。”唐三勉力站起,靠在身旁的树干上,眼睛里毫无温度。

    “哈哈哈哈哈——”时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狂笑了起来,“你在说笑吗?我承认你的确有点实力,能破了我的第七魂技,但是也到此为止了。虽然还有一个小老鼠等着我去解决,但是时间还很充裕,我还是先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吧,说不定我能给你个痛快的死法呢?”

    “你没资格知道了,还是当个糊涂鬼吧。”唐三冷冷的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时年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上的不对劲,他脸色突然变得怪异,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整个人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就这么维持这一个指着唐三的可笑姿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逐渐化成一滩黑水。

    唐三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息平缓魂力的消耗,他的心里虽然一阵后怕,但是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还不出来吗?”

    他淡淡地说。双眼死死地盯着时年身后的位置。

    那是一片树丛,在冷意环绕的林中显得无比静默。

    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阳光昏暗地洒在其中,竟照不出一点颜色。唐三没有从那里感知到一点气息,可还是紧紧地看着那里。他的话音落下没几秒,那丛树林的影子微微动了动,像是从无到有,那片影子忽然有了实质一般,魂力的波动也露出端倪,只听到几声脚步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唐三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个面色苍白而神色冷淡的少年。

    他很小心,没有让自己碰到时年融化成的黑水,眨眼间就来到了唐三的面前。

    唰——

    破空声伴随着一连串机括声响起,只见唐三从自己的二十四桥明月夜中取出一把诸葛神弩,直指离自己三米远的祁景,而祁景看到此景自然的停下脚步,神情平静的和唐三对视。

    “你……”唐三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可现在他无暇顾及这个。

    这个在不正确的时间不正确的地点出现的人已经让他的神情再次紧绷了起来,盯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少年,唐三仿佛第一次认识祁景这个人一般,却又觉得眼前少年的表现才是正常的。

    他神情肃冷,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我不知道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面对唐三的问话,祁景的反应却很平淡,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唐三,没有做出正面的回应,反而对唐三应激的反应做出了回击——

    “但是我能保证,如果你先动手,那么先死掉的人也一定是你。”

    空气中的气氛一瞬间紧张到了极致,祁景仿佛没有看到唐三冰冷的神色和指向他的额头的诸葛神弩,没什么表情的脸色在昏暗的光下显得有些冷漠。唐三恍惚的想,或许这才是祁景这个人的真面目。往日他活泼朝气的样子从头到尾都是伪装,那些和他说过的话也不知真假。

    心脏微微抽痛,这是他第一次信错了人,但是唐三依然维持着他表面冷硬的神色,拿住诸葛神弩的手不曾有一丝颤抖。

    “不用这么紧张,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祁景开口了,空气好像一下就有了缓和,“在来之前我已经通知了我们学院的庄老师,如果我半个时辰内没有和他联系的话,他会顺着我留下来的标记来找我,你们学院的老师我也拜托人通知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也会很快赶来。”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再等十几分钟,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祁景眼中的认真没有一丝虚假,唐三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地把诸葛神弩收了起来。

    “怎么,你还没有听完我的解释,就这么放心的把东西收了?不怕我是在骗你?”

    祁景挑眉,有些惊讶地看着唐三。

    “你没必要对我撒谎,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我确信以你的骄傲不屑于对我耍阴招。况且,我刚刚出手的时候,时年的身体是有一瞬无法行动的。”唐三淡淡地说,他的观察力本来就很敏锐,又有紫极魔瞳的支持,看出这点也很正常。

    祁景听后微微一怔,眼底却是露出几分真实的笑意。

    “你这么坦然可真让我想做点不好的事情了。”少年脸上总算出现了笑容,这个笑容和唐三之前见到的有些轻微的不同,那是对自己真正认同的人才会显露出来的笑意。

    “不过我还是解释清楚吧——我看见在你走后,对面苍晖学院观赛区坐着的时年就消失不见了。

    唐三,我的直觉很准,在我看见时年不见的一瞬间,脑子没有经过思考就认定他要对你出手了。

    虽然是自己一个人跟了过来,但我还是有能护住自己的底牌的,和你说过的跟学院老师的联系就是其中的一张。只是当时我还对于时年要对你下手这件事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只是通知老师等待我的消息,如果是我的错觉的话就没必要麻烦他们。不过看见你莫名其妙往郊区走我就知道不对了,但是就算我的武魂隐蔽性再好,要跟着一个魂圣不让他发现就已经尽全力了,实在没力气在移动情况下向你预警。”

    “那你可以不必跟过来,只需要通知我的老师就行。”

    “开玩笑,你们学院弗兰德老师和我们学院的庄帆老师都不在观赛区。光是靠联系他们就要花费时间,那个时候早就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我不跟过来谁知道你的位置?”

    “我费劲跟过来的原因还有两个:首先,你可是我认定的对手,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在别人的手上,尤其对方还是个人渣;其次,我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时年会对你下手就说明他也有很大可能会对我下手,就算我没能救下你,我也可以给庄老师坐标,等他赶过来提前对时年下手,排除隐患,也算是给你报个仇。”

    祁景解释完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后就一脸无辜地看着唐三:“怎么样,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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