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比赛中,作为国外少见的华国骑手,岑星一登场便吸引不少注意,他特地选择一套红色骑服,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如同风度翩翩的王子。
第三天赛事结束后,岑星正在货车上给马匹套上马衣,准备继续到下个城市参赛,突然有人敲了敲车门:“岑先生,今晚我们有个庆功晚宴,你方便参加吗?”
认得对方是一同参赛的外国骑手,岑星起初没领会对方的意思,婉拒道:“非常感谢你的邀请,可惜我等下就要出发去下场比赛,你们玩得开心。”
外国骑手脸色一僵,干笑一声,先瞄了瞄四周,看到停车场其他人均离他们很远,遂走上前低声问:“就算你一周参加七场比赛,一星级的奖金能拿到多少?我打听过了,你虽然跟陆先生结婚,但马匹注册在陆先生名下,就是说你这么辛辛苦苦赶场比赛,马主陆先生坐在家里什么不用做,就有七成奖金分成;剩下三成里还要分两层给马场和团队,值得吗?”
这段熟悉的开场白,岑星在穿越前听过无数次,他扣好马衣,一手轻轻抚摸照夜白柔软的额头,静静让那人继续表演。
把他的默不作声当成赞同,外国骑手用气音道:“你知不知道,外面压你是下一场冠军的赔率已经高到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料定岑星会大惊失色。
果然,岑星心里有数,国外马术行业蓬勃发展的另一个原因,是赌马行业的兴盛,这就是国外马术骑手光鲜亮丽背后的黑暗面。
外国骑手挤了挤眼:“你第一次出国比赛,没多少门路吧?我认识一个熟人,可以给你五成。”
“谢谢你的好意。”岑星不冷不热答:“我不需要。”
“五成已经很多了。”外国骑手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追问道:“是有其他人先联系过你?他们给你多少?”
压下心中厌恶,岑星冷静道:“没人联系过我,我对这个没兴趣。”
打假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岑星哪怕在最窘迫的时候,也没想过踏足这个灰色地带,他坚信,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走歪路,终会引火烧身。
“大家都是骑手,何必装清高。”外国骑手轻蔑瞟了他一眼,嘲讽道:“以为有个长期饭票就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
“不要把我丈夫牵扯在内。”岑星冷下脸,严厉道:“别人怎样我管不着,我确实比你干净,我得的每一分都是清清白白。”他一手指向外面:“请你离开。”
在外面比赛,他代表的不仅是个人,况且其他国家的人并不理会他是谁,只知道他是个华国骑手,他不希望任何人开这个先河,让未来所有华国选手被迫贴上一个打假赛的标签。
“你想不想知道?你先生坠马的真相。”外国骑手昂起下巴,想伸手拍拍他的马,不料被照夜白一头甩开,冷笑道:“下场比赛,你的时间必须超过8分钟,然后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岑星蓦地睁大眼,半晌方回道:“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所有人都有他的价格。”外国骑手洋洋得意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为展示我的诚意,你看看这个。”
*
江望潮买好补给回来,见站在车边的岑星眉头紧锁,担忧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岑星强行挤出一个笑:“麻烦你帮忙看一下车,我要打个电话。”
他的电话打来时,陆明燊刚听完助理的报告,自从他放出自己将终身残疾的消息,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总算全跑出来,就差布局一网打尽。
“除去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再没和我谈过那次意外。”岑星说出今天和外国骑手的谈话,仔细观察屏幕里那人的反应,忐忑到:“其实那次意外背后……”
“你不用理会无关的人。”听完他的解释,陆明燊有一会没说话,平静道:“按照你自己的计划来。”
一直暗中调查那次意外,陆明燊在岑星告诉他过敏原时,已顺藤摸瓜查到孟谦身上,然则还缺一个实证,没想到对方会通过岑星、自己送上门。
岑星想帮忙:“我可以找机会和他套话。”打假赛是不可能的,但或许有别的途径。
陆明燊沉下脸,他本想说“我有安排,你不用牵扯进去”,可当他对上岑星关切的眼神时,到嘴边的话又变成:“背后水深,你贸然接触不安全。”
他看到岑星鼓起脸,跟加菲猫似的,陆明燊压下心里想捏一捏的冲动,话锋一转:“后天在爱丁堡有个马匹拍卖会,你代我去参加。”
“该不会是在借机把我支使开?”岑星气归气,不情不愿问:“你要买什么样的马?还是只需要去社交?”
“看到喜欢的就买下来。”陆明燊对他的小脾气无可奈何:“好等那边的人知道你在陆家的地位,让他们少想些有的没的。”
至于那些暗地搞小动作的人,陆明燊自有办法无声无息处理掉,岑星不用知道。
拍卖会对着装没有要求,岑星随意穿一套便服,乘陆明燊安排的直升机到场后,他才发现,这是一场私人拍卖会,即只有收到邀请函的才有资格进场。他拿的是vip座位,竟在旁边看到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你好,我叫菲比。”看到岑星后,第一天到达时收留他们的女主人站起身,笑着向他伸出手:“新上任的国际马联副主席,原来你就是岑先生。”
“您好!”岑星没料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我代替我先生来参加拍卖会。”
“我知道,陆先生昨天对我说,让我照顾你。”菲比眼里透出欣慰:“看来是他多虑了。”
岑星红了耳朵,又意外有点小高兴:陆明燊担心他,可他哪是那么弱的人!
从国外回来那天,岑星看到新闻头条:杨家被税务局盯上,估计往后日子不好过。
他问江望潮:“你还好吧?”
知道这是陆明燊的手笔,江望潮摇头,不经意看到等在机场外的人,提醒岑星:“你看那是谁?”
看到熟悉的玛莎拉蒂,岑星弯起眉眼,小跑上前,敲敲车窗,眨着眼睛问:“这次也是顺路吗?”
在机场外等了半小时,陆明燊先前一眼便看到向他走来的青年,神采飞扬,全身散发旺盛的生命力,像一颗子弹,在看到他的人意识到前,已被击中心脏。
经过长途飞行,岑星脸上仍残留几丝疲倦,然而那对乌亮的眸子、像天上的繁星般熠熠生辉,他嘴边漾起两个小梨涡,笑容甜得让人心底化开。
他应该是不生气了,陆明燊想。
一旁的司机替岑星拉开车门,同时客气道:“接江先生的车在后面。”
坐上车,岑星记得临走前两人在车上的小插曲,自动自觉坐到最远,问:“支开江望潮,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
只是不想和别人一辆车,陆明燊留意到他的动作,心中莫名涌起一丝不悦,淡淡瞥了他一眼,扯开话题:“明天有个剪彩仪式,你跟我一起出席。”
发觉他的语气没前几回严肃,岑星松了口气,抱住抱枕,软绵绵道:“我碰到菲比夫人,她跟我说起你中学时的事。”
前两次一起坐车时,岑星说话时喜欢身体稍稍探向前,眼睛亮得像水晶,现在两人隔得快有半米远,陆明燊几乎闻不到他身上的香气,越发烦躁:难道上回吓到他了?
“我买了好几匹马,”岑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轻轻挨在后座靠枕上,闭上眼:“还认识了一位姓闻的华国舞步骑手,我们一见如故,他邀请我有空到他的马场玩……”
对那个名字有点印象,陆明燊想的却是岑星为什么不愿意靠近,心不在焉问:“什么时候去?”
回答他的是静默。
狐疑望过去,岑星下巴枕在抱枕上,呼吸均匀,像只瞌睡的小猫,许是累坏了,居然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一番天人交战,人前冷漠的陆明燊,像做亏心事一样,稍稍挪了挪身体。从那人翘起的衣领,能看见精致优雅的脖颈,光滑莹白的后背;陆明燊的视线流连在那人舒展的眼眉、小巧挺拔的鼻梁……他不由伸出手,指腹摩挲那两片柔滑温润、草莓果冻般的唇瓣,眼神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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