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角落里传来几道低低的抽气声,这声音。

    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句,

    “绝了。”

    真的是绝了。

    毫不夸张的说,几乎在第二个单词吐出来的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整个练习室除了戴着耳塞没听见的人以外都齐刷刷抬起头,盯着上面正在唱歌的人。

    李泰绒也是,他怔怔地看过去,听着耳边的歌声心中莫名酸涩,明明前面的人也没有撕心裂肺地哭嚎,但却轻易地把人带入歌唱者悲伤的心境。

    再加上天赐的音色,竟然让他有了流泪的冲动,其他练习生的脸上也是类似的情绪,评委的表情也有些许动容。

    而接下来的一段,立刻将李泰绒从难过的氛围中一把推开。

    他说起了rap。

    李泰绒顿时直起背专注地盯着面前的人,他已经认出来对方就是几天前见过面的小孩。

    祁羽阳说的rap歌词和原曲并不相同,应该是自己重新填了词,还改了节奏,词里饱含怒气和不甘,他的rap从平缓到激烈,流畅性很强,韵脚也压得不错。

    李泰绒的英语也就基础水平,听不太懂全英文的歌词内容,但从气息的控制、音节的强弱变化来说,祁羽阳的rap水平在a班也属于出色的那批,更别说还能亲自填词作曲。

    如果一定要找稍微遗憾的点,可能年龄尚小,嗓子还没发育成熟,不够低沉磁性,最后几句爆发式的快速嘴炮震撼力还差点味道。

    但总的来说,已经很完美了。

    坐对面的评委看起来也很满意,难得和颜悦色的让祁羽阳再展现一段舞蹈。

    小孩的舞蹈和他惊艳的唱功、rap比起来,稍稍有些逊色,爆发力不够强,但该有的力度和控制也都有,李泰绒对此感到意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00年的孩子,做到这一步已经很棒了。

    眼睛更毒的评委自然也能发现这点,抓着舞蹈这块对祁羽阳说了很多,又考虑到他从国外回来还特地放慢了语速,并时不时问他能不能听懂。

    等到最后小孩听完鞠了躬要下去时,坐最左边的女评委又补充了一句。

    “多去上韩语课,和公司练习生多交流,都是好孩子,自信点。”

    戴着黑帽的小孩顿了顿,朝她鞠了个躬,也没说好不好,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大发。”

    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李泰绒被这声感叹吓得一个激灵,一扭头发现是亲近的弟弟在旁边默默发出感叹。

    郑在炫盯着小孩的帽顶,又感叹了一声,

    “我们公司的新人开发组看样子是有在好好工作啊,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孩子,真是大发。”

    徐英浩也幽幽地跟着说:“感觉压力更大了。唉,空降生……”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

    李泰绒也明白Johnny的担忧,他们公司在临近推出组合的前夕,空降一个人直接顶上在公司练习五六年练习生的名额也不算少见了,而徐英浩08年进公司待了将近八年时间,眼看着身边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出道,自己却还是一名rookie,这样的落差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

    好在徐英浩心态良好,马上就缓过情绪,反过来拍了拍李泰绒的肩,

    “不说这个了,等会就到我们,fighting。”

    李泰绒也笑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碰拳,一切都在不言中。

    郑在炫表演结束后就轮到李泰绒上前,他选择了一首前辈的快歌,rap配上dance,副歌部分重新进行编舞。

    台上,优越的脸蛋和极强的表现力让还没见过李泰绒的新来练习生问起对方是谁,有认识的人小声给他科普。

    “12年零基础进公司,13年作为rookies序号1公开,14年和red velvet前辈合作翻唱《Be Natural》……现在是a班练习生,出道位肯定有他……”

    堪称传奇的练习生生涯和让人惊叹的样貌,听的新练习生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不过评委似乎并不满意,向李泰绒提了很多锐利的问题,最后也没有给出几句夸奖。

    泰绒看起来也习以为常。

    接下来上前的又是另一个李氏——来自加拿大的李马克。

    同样是令人惊叹的实力,虽然脸还很稚嫩,但这位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的男孩作为rapper的swag已经初露锋芒。

    直到下午三四点,整个月末评价才算全部结束,李泰绒敲了敲坐久了变僵硬的腰,正要起身,突然被旁边的在炫拍了拍。

    “哥,代表nim找你。”

    他疑惑的扭过头,看到门口表情不甚明朗的代表,心下一沉。

    果然,等他过去后,对方直接在走廊上面对面和他开始谈话,语气虽然算不上训斥,也很严厉。

    代表认为他的进步速度没到达预期,原本这段时间能够更进一步,但并没有看到。

    他问道:“是觉得自己稳了吗,不想努力,想收拾东西回家了吗?”

    站在对面的泰绒低着头,两手交叉握着,姿势谦卑,闻言用力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下一次中间评价不要再让我们失望,另外……”

    祁羽阳就是这时候出现的,结束后他被女评委拉着说了几句话导致出门晚了,正好碰到李泰绒被代表留下谈话。

    出去的路只有一条,身后的练习室还有几个陌生的练习生留在那里满脸担心,看的都是李泰绒他们的方向。祁羽阳没想着和他们一样先避开,直接背着他的大双肩包目不斜视地路过,对走廊里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他有点冷漠地想,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练习生之间的联系和薄纸一样脆弱不堪,我只想要出道。

    李泰绒低头听训眼角余光看到祁羽阳从身边走过去,羞耻感更浓,耳朵通红。

    代表见他这样终于放过他,语重心长的说:“泰绒啊,知道我们是看重你的潜力才这样的吧,想要激励你才会说这些话。”

    见李泰绒点了点头,代表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去练习吧。”

    说完便匆匆离开。

    等人走不见了身影,待在练习室等的郑在炫他们才敢走出来安慰泰绒。

    徐英浩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忍不住担心的问道:“没事吧,对你说了很重的话吗?”

    李泰绒摇摇头:“没事,没说什么。”

    只是在一个有些在意的人面前丢脸,感到不好意思。

    本来还想找祁羽阳接触一下,但因为被见到自己丢脸的一幕,李泰绒反而不好意思出现在对方面前了。

    但过了两天泰绒便发现,他好不好意思根本不重要,因为祁羽阳压根就没在宿舍出现过。

    这回连徐英浩都在心里嘀咕了:难道新人搬出去住了?也不对啊,行李箱都在这呢,泰绒的衣柜里还有几件他的衣服。

    真是奇怪了。

    被人背后念叨的祁羽阳在空旷无人的练习室里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服似乎太薄了,要出去买衣服吗?

    祁羽阳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把这个选项排除了。

    没时间去买衣服,什么时候回宿舍一趟拿几件衣服叠起来穿好了,他想到。

    打定主意他便把这件事抛开,打开音响又全身心的沉浸在舞蹈里,对着镜子认真把每个动作都做得利落到位。

    墙壁上方挂着的时钟已经指向三点,祁羽阳起跳的时候偶尔能扫到一眼,但他就跟没看到时间很晚似的,继续在练习室练舞。

    之前的月末评价评委说他舞蹈还有欠缺,于是祁羽阳晚班就几乎都在练习室度过了,他去便利店买了箱面包和牛奶放在柜子里,基本上一天八小时都呆在这里。

    其余时间就照着课表去上韩语课和声乐课,余下的碎片时间被他用来写词作曲,速写本上已经涂满各种图案和符号,是祁羽阳特有的记录方式。

    除了上课时间,他几乎吃睡都在公司地下练习室那层,而且设施完善洗浴室也有独立的一间,也难怪李泰绒他们从来没在宿舍见过祁羽阳。

    祁羽阳心里清楚自己离出道还有一段距离,月末评价那次他也见识到大公司的底气,不少练习生都非常优秀。

    得独一无二才行,得成为那个绝对不能割舍的人选才行。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被放弃了。

    想到这,躺在地上喘气的祁羽阳又艰难地撑起身子爬起来练习,身下的地板上被日光灯照得反光,原来上面全是湿漉漉的汗水。

    他离开上一个公司之后整整三年时间,都不曾再碰过热爱的音乐和舞蹈,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拿出那本磨出毛边的速写本记下一闪而过的灵感。

    这一段不短的空白期对一个想要出道的人来说相当致命,他必须更努力地捡回以前的基本功,并不断补充新公司教给他的新东西。上一次考核是他取巧,那首歌在上个公司就是他常选的考核曲目之一,又改编了很多回,选了最满意的一版才达到惊艳四座的效果,接下来就没这么幸运了,所以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基于此,祁羽阳就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把每天的时间安排的清清楚楚,一丝一毫的空隙都不能浪费,他迫不及待地想填满缺失那三年的空白,就好像他一直留在韩国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样。

    可现实是,他现在连韩语都说不太好了,就像六年前刚来首尔似的,那时只会磕磕绊绊的说你好谢谢对不起,是后来被一个接一个靠近他的哥哥带着一点点学,韩语才慢慢好起来。

    明明那时候都已经可以很流利地和最小的那个哥哥拌嘴了。

    原来三年时间能消磨掉这么多事物吗?那为什么我心里的不甘一点没有减退,反而愈发张牙舞爪。

    祁羽阳擦了把脸上的水珠,分不清上面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他敲了敲酸胀的腿又再次跟着音乐开始跳动。

    他想:没关系,我可以从头再学,这次我一个人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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