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韩烁的关系,宗学堂众人被喂一嘴狗粮。
裴恒虽面有不愉,但到底没再追究,只正式上课前,先玩了个小游戏,以风花雪月为题对诗。
楚楚与沅沅分别以“风”、“花”两字对出了诗句,轮到林七时,“雪”了半天,不出意外地卡了壳。
同为学渣的陈芊芊勾起嘴角,嗤的一笑。
林七发现后气极,当即与她对赌,以扫茅厕为注,赌她对不出诗。
陈芊芊自幼不爱诗文,在裴恒所谓的“礼射御书数”五艺中仅骑射拿得出手,自不肯与她赌。
林七便嚣张道:“连赌都不敢应,你有什么资格笑我?不过是斗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草包!”
陈芊芊咬牙暗忍,打算放了学后,再给林七好看,谁知韩烁却突然出声道:“我押三公主赢!”
陈芊芊一听急了,忙凑过去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个我真不会。”
韩烁却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输的。”又大声对林七道,“如果三公主输了,韩某替她扫茅厕。”
“既然如此,三公主便试一试吧。”裴恒说道。
陈芊芊被迫站了起来,接收着众人的注视,只觉得头昏脑涨,压力山大。
让她对诗,无异于让瞎子骑马,哑巴唱歌,比登天都难。早知道有今日,平时就该多看些诗文的……
如今这样傻站着,丢脸事小,主要是她一点都不想韩烁去替她扫茅厕。
正当焦头烂额之际,手心却是一痒,低头看去,韩烁正神态自若地注视前方,只袖袍下的手正在她的手掌心里写着字。
陈芊芊于是跟着念道:“风,自息自生,扰袖弄摆。花,摇乱玉彩,沾衣未摘。雪,日出消融,檐上落白。月,咫尺天涯,千秋万载。”
等全部念完,她心中大定,直接问裴恒道:“裴司学,可通?”
裴恒蹙眉看了眼韩烁,点头道:“通。”
陈芊芊顿时头一扬,对林七道:“林七,放了学记得扫茅厕!”
林七跺脚道:“陈芊芊你这是作弊!一定是韩烁暗中帮你。”
“你有证据吗?没有就憋着。”陈芊芊道,“而且就算我作弊,那也是我有本事,娶了个贤惠的夫婿。”
韩烁脸上娇羞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在她坐下后,用手半挡着脸凑过去问道:“你觉得我……很贤惠?”
陈芊芊本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可当韩烁突然这么问她,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咬了咬唇道:“算贤惠……吧……”
裴恒看着下方两人的互动,不知为何,竟觉得心烦意乱起来。
*
接下去是正式上课,先是礼书数。
韩烁虽非花垣男子,但来花垣之前,对花垣的礼法也曾大体了解,三门课下来,竟表现极好,尤其是在书数上,便是连大郡主陈沅沅都不及他。
骑射课换了场地,不在花厅,而改在后院的演武场。
林七率先上马连射数箭,靶靶射中红心。她十分自负地朝陈芊芊示威。
礼书数陈芊芊不行,骑射却是拿手强项,当即陈芊芊也扬鞭策马,弯弓射箭,每一箭也各中靶心。
林七哼了一声道:“十比十,不过也就与我打个平手。”
待韩烁上场时,小厮本想换上新靶,却被他拒绝了。
白衣少年驾马而驰,只第一箭就从林七的箭尾处射入,将箭杆劈开,箭头击落,一箭之后,原本已有两箭的箭靶上还是只有两箭,却是韩烁的箭与陈芊芊的箭,两箭紧紧贴在一处。
韩烁拉住缰绳,对林七道:“九比十,三公主更胜一筹。”
待之后的每一箭,他都会说上一句林七与陈芊芊的比分,数值比一直在拉大。
从韩烁的第一箭起,陈芊芊就在边上看得呆了,她咬着手问梓锐道:“你觉得玄虎少君如何啊?”
没眼力见的梓锐泼冷水道:“男人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嘛,这玄虎城的男人也没有三头六臂啊。”
这话似曾耳熟,陈芊芊看他一眼,又看回马上射箭的韩烁道:“我觉得吧,话也不能这么说。韩少君他能文能武,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
梓锐:“三公主,你不会是喜欢上韩少君了吧?”
“梓锐你什么眼神啊,是是是我喜欢他吗?”陈芊芊结巴着否定,又一脸笑意道:“明明是他喜欢我。先是抱我,又替我出头,还帮我作弊……”说道后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梓锐吐槽道:“可三公主啊,韩少君他大婚之夜就给您下断魂散啊。”
“那是因为我没问他意愿就强娶了他,你要是被人当街抢亲,也会不高兴啊。”
梓锐:“那他教坊司故意接近二郡主呢?”
“那不是也没接近成嘛!最后还被我抱了……”说着脸上多了抹绯红,“再说了,我最后也罚他了,我还让你绑他了呢!”
梓锐:“可还没绑半天,你又让人去给他松绑了。”
陈芊芊瞪眼道:“那也是绑过了的!”
坚持不懈拆台的梓锐:“行吧,就算是罚过了,但也没见他悔改啊。当天午膳就在琉璃盏里下毒要害您!”
“是他下的毒嘛!分明是白芨下的。他怕我误食,还各种找理由不让我吃菜,最后还把桌子都掀了。”
梓锐:“那城主赐的葡萄总是他偷的吧!那可是我亲自在他房里找出来的,铁证如山啊三公主。”
一说到葡萄,陈芊芊整个脸都红了,怕被梓锐看出端倪,忙拉下脸训道:“你还敢提葡萄?是嫌三天禁言太短,还想再禁个三天?”
梓锐赶紧捂嘴,委屈睁着一双眼道:“三公主我错了。还是您说的对。”
陈芊芊这才又看向远处射出了最后一箭,报出“零比十”的韩烁,笑道:“真好看!”
*
陈芊芊与梓锐的对话,碰巧都被路过的裴恒听了见,心中有些五味陈杂。
他明明是不喜欢这个任性刁蛮的三公主,明明一直不想履行与陈芊芊的婚约,可当她强娶韩烁,当她解除婚约,当她与韩烁举止亲密,关系暧昧,他的心里为什么又会那么地不舒服。
教坊司那日他本不是去训她的,可看见她想要绕过自己离开,那些话便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她喜欢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
明明她们自小就相识,比韩烁认识得要更早,明明她以前每次看他,眼里都会发光。怎么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全部都变了。
她看他的目光变得平静,反倒是在提及韩烁时,眼睛里像是映进了星辰。
心头一片苦涩,胸口是难言的酸胀之感。
尤其是当韩烁“礼射御书数”五艺都如此出类拔萃时,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裴恒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喜欢她的……
*
射完十箭,韩烁打马回来,一下马,就见陈芊芊远远对他比了个拇指,嘴角便禁不住地上扬。
白芨扶他下马,询问他身体是否吃得消。
自从十六岁时害了心疾,他便很少骑马了。主要马上颠簸,常会让他呼吸不畅。这次骑射的时间虽短,但人的确有些胸闷。
只不过在看到少女灿烂的笑脸后,韩烁摆了摆手,说了声无事。
骑射的成绩在小厮统计后也很快出了来,他与芊芊果然并列第一,林七因最后靶上一箭都没有,成了倒数第一。
从来没输的那么惨的林七心情也跌到谷底,一想到放学后还得扫茅厕,更是怒不可遏。
却听裴恒道:“今日五艺课程结束,离放学尚有时间,便再添抚琴一课吧。”
林七忙举手赞成说好,虽然她不会弹琴,但陈芊芊也不会啊,只要能拉着她一起出丑,就什么都好。
弹琴?裴恒怎么会要她们弹琴呢?他不是一直都觉得抚琴奏乐是男子取悦女子的伎俩,即使私下喜欢,也从不放到明面上吗?
陈芊芊蹙眉了。
又想到玄虎男人似乎不像花垣男子人人都会弹琴唱曲,之前苏沐说“玄虎男子不懂乐理”时,韩烁似乎也没有辩驳。
裴恒不会是想看韩烁出丑吧?
朝一旁的韩烁看去,见他表情果然有些凝重,陈芊芊偷偷挪了过去,刚要问一句“少君会弹琴吗?”
就听见白芨十分气愤地说道:“花垣男子,当真是朝令夕改!之前还把乐从六艺里排除,半日不到的功夫,就又要加弹琴了,这分明是故意想叫少君难堪!”
她想她知道韩烁会不会弹琴了。
出口的问题于是成了:“少君在玄虎时逃过学吗?”
“恩?”韩烁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芊芊笑道:“若是没逃过,我就带少君体验一下,在花垣的宗学堂里要如何逃学!”
在韩烁大睁的眼睛里,她一手揽上了他的蜂腰,手中的长鞭甩了出去,卷住了墙头外红杏树的树干,说了声“梓锐白芨,你们殿后呀!”,就手下用力,抱着韩烁飞出了宗学堂的高墙,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与韩烁一同上学的第一天,陈芊芊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带着人翻墙逃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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