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陈芊芊与月璃府的护卫已经等在福脉处,护卫们都拿着铁锹铁铲,随时准备开挖,万事俱备,就等梓锐将火乍药带来了。

    不多时梓锐两手空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三公主,我来了!”

    陈芊芊将他上下看了两遍:“火乍药呢?”

    梓锐道:“没有火乍药。”

    “没有火乍药?我不是让你去杂货铺买了吗?”陈芊芊道。

    “那也要杂货铺有得卖啊!”梓锐道,“三公主啊,我们花垣城自古以来只做烟花啊,他玄虎城才做火乍药啊!”

    梓锐说着,又小声吐槽,“您要是想要烟花,我倒还能给你买几箱来。”

    陈芊芊被气到了:“我要烟花做什么!哦,拿烟花炸福脉啊?烟花怕是连你都炸不飞!”

    *

    不远处的树后,韩烁正躲着偷窥,见此不禁有些得意起来,果不出他所料,没有他,媳妇别说炸福脉了,就连火乍药都搞不到。

    正好白芨从福脉后绕了回来,韩烁问道:“我们的人都就位了?”

    白芨忙道:“少君放心,属下已按您的吩咐,将人都安排好了。时刻警醒,谨防三公主炸了福脉后有人伤害她!”

    “恩。”韩烁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对比梓锐,白芨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视线又落回自己媳妇儿的身上,韩烁随口问道:“火乍药也都安置好了?”

    “回禀少君,都安置好了。”白芨说着,又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只是量上可能出了些问题……”

    “恩?”韩烁再次看向他,觉得白芨好像也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靠谱,“什么问题?”

    白芨回道:“少君,我们带来花垣城的火乍药有限,上次护城河之事又被杨司户用了大半,如今所剩的量可能有些不足。”

    韩烁眉一挑,眼神变得核善起来:“火乍药量不足,你现在才来跟我说?”

    白芨赶紧补救道:“不过您放心,福脉还是够炸了。只是没办法直接炸穿矿道,但所炸坑洞距离矿道不远了,三公主这不是带着人手吗?到时候挖挖凿凿,不出半日功夫,定能辟出新的通道来!”

    韩烁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他这边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着媳妇那头能快想起自己。

    *

    只可惜陈芊芊拧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丝毫没有往他身上想的迹象,梓锐倒是出了不少主意。

    “二郡主?”梓锐拍手道:“二郡主兼任司军,她手里肯定有火乍药!”

    陈芊芊直接否决:“二姐将来是要做少城主的,炸福脉的事绝不能牵扯到她身上。”

    梓锐又道:“那裴司学?他是裴司军的独子,他去求护城军肯定能成!”

    裴恒……

    想到今日裴恒与她说的那些奇怪的话,陈芊芊下意识就不想去找他,摇头道:“裴恒从不插手护城军军内事务,我不能麻烦他。”

    梓锐撇嘴道:“三公主,花垣城里也就护城军的仓库有火乍药,二郡主不能牵扯,裴司学又不能麻烦的,我们总不能去求城主,让她下令取火乍药来给你炸福脉吧?”

    陈芊芊却是眼睛一亮:“好主意!”

    “好主意?”梓锐惊了,“你不会真要去求城主吧?我的三公主啊,城主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你忘了拖延处理矿洞的命令是谁下的了,城主要是愿意牺牲福脉,早就下令炸了。”

    陈芊芊摇头道:“不求母亲。”

    “不求城主?那求谁?还有谁能让护城军拿出火药的啊?”梓锐道。

    陈芊芊一笑:“我啊!”

    “哈?”梓锐愣住了,伸手摸了摸陈芊芊的额头,“没发烧啊。”

    陈芊芊一把拍开他的手,拿下腰间的长鞭,将鞭子一点点卷在手上,道:“商贩抢过了,官员抢过了,这次不如就干票大的,抢护城军的仓库好了!”

    梓锐听得脚都要软了。

    *

    树后,韩烁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他是玄虎少君,他有火乍药啊!媳妇儿怎么就不想想他呢?

    真是……

    捂心口,只觉得心疾都要犯了。

    白芨忙扶住他,将新配好的心疾药拿了出来:“少君,你是不是又发作了?快把药吃了吧。”

    韩烁摆摆手道:“无妨,我暂时没事。”

    白芨则替他抱不平道:“你说说她们啊,连抢护城军都想得出来,怎么就想不到您呢!”

    好好的劝慰的话,却每一个字都扎在了韩烁的心上,简直是火上浇油。原本都要消下去的怒火,瞬间就攻心了。

    韩烁瞪了一眼白芨,一把从他手中拿过那瓶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小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吃入嘴中。

    白芨见少君刚说无妨,现下又吃药了,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忙闭嘴噤了声。

    陈沅沅的药比他先前吃的要容易吞咽许多,韩烁才嚼两下,就将药吞下去,还给媳妇儿找了个借口道:“情况紧急,芊芊难免有所疏忽。”

    疏忽……连裴恒都想到了,就是唯独没想到他,敢情就疏忽了他一个呗?真是气死人了!

    白芨忙拍着他的背顺气道:“少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火乍药都已经埋好了,三公主要真去抢护城军的火乍药库,那他们的火乍药不就多余了吗?那是不是就可以收回了?

    其实这样倒也好,少君本就不该蹚这趟浑水的。

    刚这么想着,就见那头陈芊芊带着梓锐掉头要走,白芨忙道:“少君,三公主她们好像是要去护城军的营地了!”

    韩烁早就看见了,哪里用得着他说,心里一急,直接一脚踩在了白芨的脚背上。

    白芨一时不防,“嗷”的一声叫。

    “谁!”陈芊芊扭头朝着声源处看去,疑惑道,“韩烁?你们怎么在这儿?”

    刚痛呼出声的白芨尴尬地眨着眼看向别处,韩烁则是假装云淡风轻道:“我路过。”边说边自树后走了出来。

    月璃府在城北,后山在城东南,隔着大半个花垣城,这是要去哪里,才会从这里路过。

    陈芊芊自然知道他是跟着她一路过来的,倒也没拆穿。

    白芨有些结巴地补充道:“那个,你们刚才说的,我们都听见了啊。”

    韩烁语气不善道:“为了个火乍药,连护城军都敢抢,芊芊你当真是不顾名声啊。”

    她顾不顾名声的,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此刻这么说,明显是在生她的气。

    虽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提前认错总是不会错的。

    “我不是找不到能搞到火乍药的人嘛……”陈芊芊道。

    白芨忍不住“哎呀”了一声:“就我们少君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看看不见吗?”

    韩烁被直接戳穿心事,又一脚踩在了白芨的脚背上,暗咬着牙,眼神威胁。

    同一个脚背接连受两次重击的白芨在接收到少君的信号后,无奈道:“我上个茅房。”然后乖巧尿遁了。

    韩烁则看向陈芊芊,心里想的是:白芨虽然无用,倒也算会说话,这下芊芊总能想到他了吧?求他帮助,顺便依靠他……

    这么想着,还忍不住挑了挑眉,一脸的期待。

    不想陈芊芊开口却是:“韩烁,我知道你有火乍药,但是这事我自己能处理,不用你帮忙。”

    “为什么?”原本期待的脸一僵,韩烁的神情有些受伤,小心问道,“是因为我是男子吗?”

    “这跟你是不是男子没关系。”陈芊芊道,“我不想你插手,是因为你是玄虎城的少君。”

    “你害怕此事会牵连到我和玄虎城?”韩烁反问。

    陈芊芊点头道,“若福脉是毁在我手里,看在是为了救人的份上,母亲就算罚我也不会严惩。可若是你参与其中,这意义就不同了。你的身份会被放大,炸福脉的事情也不再是单纯的救人,而会被人怀疑是不是玄虎城在背后搞的阴谋,是故意借此来打击花垣气运的。”

    韩烁道:“所以其实你一开始在找火乍药时就已经考虑过我了?”

    陈芊芊直接承认:“你的确是我第一个排除的,炸福脉之事谁参与进来都没事,唯独你不行。韩烁,你身份特殊,在花垣城里本就处境危险。我母亲与二姐都不喜欢你,除了杨司户,朝堂之上更是无人会替你说话。我之前怕你被人诟病诋毁,也是担心那些不好的谣言会传到我母亲与花垣城官员的耳中。韩烁,我怕自己哪日会护不住你啊。”

    “芊芊,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韩烁有些感动,又伸手捏了捏少女光滑细腻的面颊,满怀柔情地说道,“我不但有自保的能力,我还有保护你的实力。芊芊,你……能不能也试着依靠一下男人,依靠一下我?”

    “好。”陈芊芊说着,捧住了韩烁的手,“只是这次的事让我来好不好?下次再换你,行不行?”

    少女的眼睛扑闪闪的,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韩烁的心一下就软了,顺着她的话道:“好,这次你来,我不插手。”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轰”的一声响,顿时地动山摇,浓烟滚滚,竟然是福脉叫人给炸了!

    白芨一身灰尘,晃悠着地自爆炸的茅房附近跑了回来,问道:“我炸的位置对吗?”

    因为近距离经历了爆炸,他此刻还有些耳鸣,也不知道自己说话的轻重,那句话简直就是喊出来的。

    说着,白芨还很是神气道:“少君,自打来了花垣城,属下总算干对了一件事,将功补过了!”

    才答应了陈芊芊不插手福脉之事的韩烁脸都黑了:“谁叫你炸福脉了!”

    *

    与此同时,地震余波扩散,整个花垣城都晃了一晃。

    花垣城风水极好,千百年来从未发生过有震感的地震,事出反常必有妖,倒是让不少人都警觉了起来。

    城主府里,城主让桑奇去查明发生了什么。

    星梓府里,陈楚楚让梓竹去探明地震原因。

    司学府在城东南,不但感觉到了明显的地面余波,还听到了隐约的爆炸声。

    不等裴恒吩咐,苏子婴便回道:“公子,好像是后山传来的声响。”

    后山?

    莫非是城主后悔了今日议事厅的决定,又决定救人了?

    可那不过是些男子,城主缘何为了男子去炸福脉呢?

    正想不通之际,却听苏子婴又道:“公子,今日小人在杂货铺遇到了梓锐。”

    “梓锐?”裴恒失笑,“芊芊又让人去欺负杂货铺的掌柜了?也不知道她今日又看中了什么东西。”

    苏子婴道:“小人也十分好奇,所以在梓锐走后进去问了老板,不想老板说三公主是来买火乍药的。”

    裴恒听得一惊,自座位上站起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前为何不与我说?”

    苏子婴忙跪下道:“公子,花垣城里也没火乍药卖啊,小人当时还以为是三公主又想了法子故意刁难杂货铺的老板,好讹钱呢,是以未曾往心里去,还请公子原谅小人。”

    “你……哎,算了,这事也怨不得你。”裴恒挥袖叹道,他知道芊芊名声不好,苏子婴会如此误会也是正常的,只道,“快去召集裴府侍卫,随我去后山!”

    “是!”

    刚要退下,裴恒又将人叫住道:“此事不要与其他人说起。”

    苏子婴忙道:“公子放心,小人知道。”

    说完忙下去召集侍卫,只是才出了书房,苏子婴脸上的急色顿去,剩下的却是个冷淡的笑。

    他与陈芊芊因旧事积怨,憎恶这个暴虐任性的三公主已久。在知道她喜欢裴恒后,便没少制造裴恒对她的偏见。可自打陈芊芊与韩烁成亲后,裴恒对陈芊芊的态度却渐渐转变了,她生辰日时,竟还让他送红豆去月璃府。

    他不情不愿地将红豆送了去,却不想陈芊芊不学无术,文盲草包,居然不知道红豆的寓意,还误解了裴恒送她红豆的意思。他自然乐得看她误解,便一句话都未替自家公子解释,只眼睁睁看着韩少君跟前的侍卫将这一盒红豆全撒在了裴府门口,在回禀裴恒时,也多将锅往三公主身上甩。

    只是那次事情却没有朝他期望的发展,裴恒没有因此再次厌恶陈芊芊,而是连夜去了城主府,还将退婚书也退了回去,这让苏子婴心中不爽了许久。

    他今日其实是在街上远远看见梓锐的,见他神情不对,便跟了他两条街,这才到的杂货铺,却意外知道了三公主想要买火乍药的事。

    那个任性荒唐心狠手辣的女人这次居然为了矿工要炸福脉,在初次知道时,他还有些不信,要知道矿工可都是男人啊!

    不过既然她要炸,他自然不会阻止。福脉保佑着花垣城,炸福脉那就是在缩减花垣城的气运,就算她是城主的女儿,事后必定也得受到重责,他巴不得她多做些类似的蠢事出来。

    没有立刻去召集护卫,而是先放了只飞鸽出去,鸽子飞去的方向正是星梓府,而鸽腿上绑着一份密信,上面清楚写着陈芊芊够买火乍药炸福脉之事。

    “二郡主,你可要好好处置三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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