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韩烁?
陈芊芊心中一紧,刚要出声向母亲求情,腰就被人搂住了,韩烁大手一捞,将她整个捞到了身侧,长剑一横,护在了她的面前。
陈芊芊不解地看向他。
少年却是侧过头,轻声安抚道:“你放心,我的人一直都在,定护你周全,没人能动你。”说着,还捏了捏她的手。
这是把城主那句要将她打死的话当真了?
陈芊芊忙解释道:“我母亲就是说些气话,不是真要打我,她想动的人其实是你。”
话一出口,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韩烁握剑的手一僵,都不知道是该收了剑还是继续挡着,有些扎心。
陈芊芊也扶额,她这是在说什么啊,暗骂自己嘴快。
花垣城主冷哼了一声,扶着桑奇的手自步辇上下来,神情冷峻道:“怎么?你闯出如此大祸,当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陈芊芊忙将韩烁护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母亲,你要罚就罚我好了,不要牵连韩烁!”
“牵连韩烁?”花垣城主气笑了,“我看你是被韩烁蛊惑了心智,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母亲,女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未被蛊惑!”
“哦,是吗?”城主眼睛一眯,反问道:“那我问你,你可还记得当初来城主府求娶韩烁时说了什么?”
“我……”陈芊芊一滞,不知该如何作答。
话是全记得,只是因为心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场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韩烁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飘。
那日她马匹受惊,是他挺身而出,芊芊便对他情根深种,当街抢亲,非他不娶,还……还为他点上了守宫砂……
去城主府求娶他,还能说什么,定是对他一见钟情之类的话。
虽早知道芊芊爱慕自己,可真要当众说出来,韩烁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这嘴角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了。
故意扫了裴恒一眼,眼神得意,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裴恒接收到了韩烁挑衅意味十足的目光,只得深吸一口气,将气憋下。
许是见陈芊芊久不说话,花垣城主便替她答道:“既然你忘了,那我替你说。你当日可是说惊马之人是玄虎的细作,街上的一切都出自韩烁的安排,目的是为了设计楚楚。为了不打草惊蛇,你将计就计娶了韩烁,方便监视,防他再搞出事来。如今不到一月的功夫,便忘了自己原先定下的计划吗?我倒要问你,玄虎密探查的如何?埋伏在花垣城的卧底可挖出来了?”
“母亲……”陈芊芊垂着头叫了声母亲后,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自知理亏,打从喜欢上韩烁后,计划什么的就全被她抛诸脑后。
能拔除玄虎密探的玄虎令牌被她还给了韩烁,不但还了回去,还叮嘱韩烁以后绝不能轻易将令牌给别人。卧底也查清楚是谁了,可她不但没将人交给楚楚,还给杨司户打了掩护。
说起来,计划没完成不说,还做了一堆与花垣城的利益背道而驰的事。
陈芊芊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应该了,可偏偏就是不后悔,要是事情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而她身后的韩烁,在听了花垣城主的话后,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原来娶他只是为了将计就计,监视他?
转头看向白芨,眼神核善:“惊马之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白芨咽了咽口水,摊手道:“少君,这属下也不清楚啊……”
“你!”
脑中突然闪过大婚次日偏厅时芊芊对他说的话:“韩烁,我知道你此来花垣城的目的是什么。你已经做了的和想要做的,这些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他原先只以为她是知道了他来花垣城的目的是为了乌石矿与龙骨,知道他在大婚当夜对她下毒之事,以及他设计在教坊司接近陈楚楚的事,却不想她连一开始的惊马事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韩烁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既然知道一切都是他设计的,那她为何又会心悦于他,还在大婚之前为他点守宫砂呢?
“你们花垣城的女人不是不点守宫砂吗?”
“这颗啊?以前不懂事,为了未来夫婿点的。”
以前……
韩烁的表情突的一变,眼神渐渐沉了下来,头一点点转向裴恒。
未来夫婿……原来这个未来夫婿指的不是他,而是裴恒!
是了。她为了让裴恒展示才艺,迫他弹琴;为了让裴恒心生醋意,就日日流连教坊司。她都为裴恒做到这份上了,又如何会让裴恒真的误会她呢,所以守宫砂是为了裴恒点的,就是为了到时候好与裴恒解释……
裴恒,又是裴恒!
韩烁只觉得世上从没有一个人有裴恒这般让他觉得碍眼。
垂下眼看着身前少女的右手臂处,仿佛隔着红色的纱衣都能看到下面的艳色的一点,眼神渐深。
若他与她圆了房,生米煮成熟饭,就能消了这守宫砂,那她就算以后后悔与他一起了,也无法再与裴恒解释清楚了!
韩烁那头已经因为裴恒的缘故起了煮饭的心思,裴恒这边却一无所觉。他因城主的话怔住,一时回不过神。
芊芊当初娶韩烁,并非是因为喜欢韩烁,而是为了花垣城。
想到念祭天祷文之时,少女让他直接跳过夸赞韩烁的话,当时他只当她罔顾礼法,不厌烦冗长的仪式。如今看来,该是芊芊觉得韩烁此人不值得被祷文夸赞。
还有教坊司里,她让人将韩烁白芨捆了起来,当时他说她刁蛮任性,恣意妄为,以为她故意欺负夫婿。如今看来,定是芊芊发现了韩烁有所动作,这才如此。
原来以前的自己对芊芊有着如此大的偏见,如障目之叶,竟全然看不到少女的好,只一味地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她,一次次让她伤心,叫她难过。
想起少女一边双目赤红,眼泛水光,一边又肆意笑着认下他的一切指责,她当时该有多少难过?
而这些难过,全是他给她的。
裴恒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因为用劲过大,指节煞白。
与裴恒一样情绪激动的还有陈楚楚,她看向陈芊芊,欲言又止。
所以芊芊早就知道韩烁不是好人,但即使如此,为了她,还是故意抢了亲?
想到教坊司处理吴司农那日,韩烁也在那里,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突然就迎刃而解了。
玄虎卧底第一份密报的真实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引她去教坊司,韩烁在惊马事件失败后没有死心,还想设计于她!
这也是为什么芊芊在看完密报后会如此生气,还差人将韩烁捆了。
并非是任性地教训男人,而是气他再三对她下手,芊芊是在……保护她?
陈楚楚一直以为自己疼爱妹妹,从小到大,只要芊芊要的,她便都给她。围猎时将自己打到的猎物全送给她,母亲原本要赐给自己的夫婿,芊芊想要,她也就让了。只是她很少去想芊芊为自己做了什么。
如今细细想来,心绪难免有所拨动。
围猎时芊芊故意用与她翎羽颜色不同的箭,明明箭术高超,可拿到母亲跟前的猎物却每次都比她打的要少上几只,芊芊是想借此让母亲知道,她的箭术更好些。
惊马事件被芊芊误撞后,也是为了防止韩烁继续设计自己,她才故意抢的亲。还有护城河之时,在得知可能是玄虎的阴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替自己上了画舫,甚至差点因为火乍药的关系,丢了性命。
陈楚楚心中感动不已。
她心里明白自己看似疼爱芊芊,其实或多或少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因为母亲宠爱芊芊,所以她便也跟着一起宠爱,对妹妹的十分好里,有七八分其实是为了讨母亲的欢心。可芊芊对自己的好却是满满当当的十分,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
可这么好的妹妹却为了护她,反受了韩烁蛊惑!
陈楚楚看向韩烁,越发觉得这个男人留不得。
一时间众人神态各异,表情都极为精彩。
花垣城主再次问道:“芊芊,如今我也不急着要你交代玄虎密探处理的如何,只问你一样,福脉到底是谁炸的?”
不等陈芊芊开口,陈楚楚却先抱剑道:“母亲,花垣城里除了护城军之外再无火乍药,而此次福脉被炸,军中火乍药并无缺失,所以这事绝非我花垣城的人所为。”
说着她看了一眼韩烁,意有所指:“倒是韩少君来我花垣时定带了不少玄虎的特产火乍药。此事极有可能是他主使,芊芊受他蛊惑,这才为他替罪!还请母亲明察,严惩罪魁祸首!”
“花垣城盛产乌石矿,有人私制火石也是正常,未必就是玄虎的火乍药。”陈芊芊辩驳道。
裴恒:“三公主,炸福脉的,的确是玄虎的火乍药。”
陈芊芊:“福脉被炸时,裴司学又不在现场,怎么就能如此断定!”
裴恒道:“因为花垣城在制火乍药时多参考烟花的制法,火乍药中所含的杂质也较多,火乍药的威力也较小,爆炸后往往因为燃烧未充分,留下黑色的灰烬。而玄虎城……”
话顿了顿,裴恒看向白芨,白芨被看得莫名其妙,裴恒这才继续道:“而玄虎城擅制火乍药,他们的火乍药相比花垣的要精良上许多,爆炸后的灰烬也是灰白色的。”
白芨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衣,爆炸后白色的灰沾在上面,再明显不过。
陈芊芊被当众打脸,还要再说什么,不远处的一块平地却突然塌陷了下去。
月璃府的一个护卫自洞中摇摇晃晃地出来道:“三公主!挖到矿道!只是矿道下面有些坍塌,还没找到人。”
陈芊芊见状,忙道:“母亲,现在不是追究福脉是谁炸的时候,还是救人要紧啊。爆炸时岩层松动,如今矿道随时可能全部塌陷,矿工都还在地下啊!”
城主看着塌陷下去的那块平地,倒也不再犹豫:“在场众人听令,都先帮忙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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