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冬五卷

    冬五卷

    小椎父母在三岁的时候就离了婚，然后各自组织新的家庭。他从小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就在这个城市最老的旧城区巷子内。孩童时期的他抬头不远处，就是一栋栋新建起来的高楼，可是身边还是青砖黑瓦的成排老房。

    母亲去了不知道的远方，父亲搬到了新区的高楼里，有了新的房子，还有新的妻子，新的儿子。

    再然后小椎基本一年大概能看到父亲三次，那三次分别是春节前，清明前，中秋前。虽然总是说忙，但是这三个节日，他的父亲还是会有一些过年需要用到的东西送到老房里，附带上小椎的学费生活费。至于更多的，就再没有了。

    奶奶家老房子的旁边就是一处红泥地，据说是原本被邻居推倒旧房子之后想要再建，奈何后来发现直接去新区买新房子更便宜，年轻的儿子也想要在新区那发展，所以这里就荒废了。

    只推倒房屋清理了大块砖石的空地，两年之后荒草丛生，再然后，变成了小椎奶奶的菜园子，春夏秋冬洋溢出不同的色香，靠墙还摆了两个鸡笼，用菜梗剩饭喂得毛色丰盈。

    记忆里那些格外鲜嫩的菜肴，每天早上就放在书包里的煮鸡蛋，闲暇时候捉青虫喂鸡玩耍的消磨，构成了小椎的童年。

    爷爷在小椎十六岁的时候走了，奶奶则是他二十岁暑假的时候。父亲打理了一应的后事，将老房子直接卖给了在丧礼上就前来谈地皮的开发商代表。因为位置其实还算不错，距离本市火车站只有几百米，而且以后是打算建造商业区，给的价格的确十分不错。起码隔壁的菜园子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经转手了。

    只有一天的时间收拾，用不上的东西全让收破旧的一起过了秤，然后剩下的老家当都随着老房子成为废墟，小椎只带出来了两箱子衣服杂物。

    小椎到父亲的房子住了半个月，第一次看到他的弟弟，一次也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后妈。

    弟弟个头比他高，身体很健壮，并且听说成绩也是不错，读的本市最好的高中，就是整个假期间每天都抱着一个篮球早早就出门去了，基本没有正眼看过他，更何况喊那一声哥。

    而那时的小椎只是在本市一个大专院校里，读了个不冷不淡的专业。

    小椎发现，如果没有他，这会是一个很正常，而且和睦的家庭。

    这一次暑假结束之后，小椎开始接受学校给安排的各种假期零工。因为这种学校安排的集体零工，虽然工资不高也和自个专业多少靠点边，而且基本都包住。

    再往后，一年三次的见面也没有了，只有卡上一年一次打来的学费，当然总会多出一些，不过也不会太多。

    他毕业的时候，卡上一次性多了十万，父亲的电话再也没有通过。

    小椎没有去找父亲，只是凭借着几年来一直积极参与的学校组织假期工的人脉优势，在曾经打过零工的公司成为了一个正式员工。工资对比他的一众同学来说算是中上，也不是太辛苦，就是不包住。

    所以他又过了几年租住的生活，直到如今买下这一套房子。

    在旧城区长大的小椎，总是觉得新城区里的人都太冷漠。比如邻居，在奶奶那的时候，他们但凡过年过节，经常会几家人少的凑一起，围成一个大桌。每家都拿出自己拿手的菜肴，也有人会提出自酿的果酒，热热闹闹的过节。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在他的记忆里，就是实证。然而开始工作之后，接连几次遇到的邻居都十分冷漠，楼里看见当做空气，出门遇到不打招呼，住了几个月都不知道到底叫什么，甚至会用一种警惕的神情看着他送去的自种蔬果。

    也有过一次，那邻居倒是笑着收下了，但是隔天小椎在楼底下垃圾堆里看到了熟悉的叶子，整整一捆的，都没有被拆开。

    后来遇到的房东倒是很喜欢他的小菜园，所以他走的时候，才会把大部分东西留在那。

    自己买下来的房子能够遇到一个欣赏他萝卜草莓的好邻居，实在是让小椎十分的高兴。真心的期望南歌和他一样，是自己买下来的房子，而不是不知道会住多久就要搬走的租户。

    门把手上面的袋子往来的更频繁，而小椎的回礼三五不时就能多上一两个草莓，出门回来的时候，遇到南歌的次数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多了起来，虽然没多少话可谈，不过依然让人觉得很安定，时间就这样跨过大寒到了立春。

    每年最忙的三个节前，春节，清明，中秋。小椎其实也是在工作之后才了解为什么这三个节日会最忙，但是再如何忙，他的父亲都会在这三个节日的时候送一趟东西到奶奶家。所以，这些年对父亲的怨念，多少还是淡了。

    大寒后温度下降非常快，经常一整年里，最冷的天气就出现在这个时间段了。小椎晚上会给生菜莴笋铺上一层塑料膜，预防可能会出现的霜冻。虽然说霜打过的菜会更甜，但是有些菜一旦受了霜，叶子就直接坏了，自然不用想着甜不甜的问题。

    塑料膜掀掀盖盖之间，时间好像总是特别快，幸而大寒之后就是立春，温度又略为平复了一些。

    除却这些准备，年货也有在一直搜寻，工作的缘故，小椎对淘宝算是十分熟悉，总能淘到一些本地买不到，性价比也还不错的东西，所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于网上能买到的，都不会去超市排队了。

    年前的快递本来就慢一些，而且还要算上提前放假的时间，买东西的自然也要赶早一些，所以虽然距离三十还有大半个月，不过一应的年货倒是陆陆续续的来了。

    就是有的时候吧，的确是多了一些些。

    小椎看着脚边三个大纸箱，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稍微放缓一点进购速度，一天之内同一个快递送来三个大箱子，还分别来自三个卖家三个地区，也难怪快递的兄弟看他眼神略带微妙。

    不过下一秒，小椎就想开了，反正都是消耗品，迟早会用掉的吧。再说网上买的这些年货，实在是比超市的便宜太多了，小椎如今的工资虽然还算不错，却也是背着房债卖身契呢，精打细算才能过得更好啊。

    如果能有个人帮他搬一箱子就更好了……这些年货箱子体积都特别大，捆得很结实，一个箱子轻松，两个箱子也不是太重，但是三个箱子，比他脑袋高了有么有！又大又宽的箱子这么一挡，完全看不到路啊！那快递为啥那么多卖家用？？便宜！只送到楼下不肯上楼来着……从大门到电梯口还有一段子距离，电梯到他的门口又还有一段，都不是轻松的活。

    鉴于里面都是吃食，用脚踢着前进的方式也被小椎心里否决了。

    要不放着，等会再来拿？？小椎低头分辨快递单，试图分辨出哪一箱的东西价格上面更有优势。然后眼前一黑，面前就冒出了一个黑白胖狗头。两爪子都搭在了箱子上面，特别热情的对着小椎“哇呜~”，展现着自己的红口白牙。

    很熟悉的毛色，更熟悉的叫声，狗在人在，南歌自然也跟在后面。依然是风衣帆布裤，个高腿长衣服好买啊，再看看那脸，小椎觉得南歌如果网上买衣服肯给个回图，卖家指不定要白送了。恩，还必须哭着喊着求下次光临，就是这样。

    “南歌，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箱子。”有熟人就好办了，冒险什么的实在不合适他这种穷人。

    南歌看看他，再看看他脚边的三个箱子，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询问的意思很明显了。

    “一次买太多了，又带不了三个，我先搬两个上去，然后再下来搬这个，有电梯很快的，你能不能帮我看几分钟。”

    南歌没说话，直接把二货爪下的那箱子提了起来，向电梯走去。小椎赶忙跟上了。

    到了家门口，南歌也只是把箱子放在小椎门口，直接开了自己房门就进屋去了。虽然从头到尾对小椎的道谢没有回一句，不过小椎的好心情是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减少。

    南歌真的是个大好人！！有他做邻居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