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辛蛟州去后厅用早膳时,厅中又多了几个人。
“辛教主日子过得好生悠闲,我再不来,教主是不是都要把我忘了。”
许是刚刚入春的原因,华容觉得屋子里有些冷,脖颈处一阵阵凉飕飕的冷风灌入衣领之中。
“就算是真的把你忘了又如何?我为何要一直记挂着你?”辛蛟州不客气地回答。
“辛教主还真是薄情。”话虽是这样说,但跟她相处了一段时日,华容也清楚对方的性子,并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他话锋一转,直接进入正题:“你就不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件事有你操持,我无需操心,你是攻克这方面的宗师,我自己就算是再担心也没有用。”
刚退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被冷气激起了一层,华容用手拢了拢衣领:“有你这句话,我还算没为你白忙活一场。”
“喏。”华容指了指不远处摆放着的几个箱子。
“怎么用?”
“先别急。在开始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抉择。”
“什么事?”
“你内力的事。
清了毒只是治标不治本,经络一事不解决,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华容一改刚刚的正经,玩笑着说道:“到时候你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别人还以为是我医术不精,没治好你的原因。”
“是抉择什么,你说吧。”
“我下面要说的正是这事。
若想从根本上去除隐患,放弃修炼从前的功法是必然的,你的问题也始于你的功法。除此之外,还需要你散尽现在拥有的内力,返璞归真,纯净自身后,再慢慢梳理脉络。”
这相当于要抛弃积攒多年的修为,对于一般的习武人士,这样的要求已是残忍。更何况辛蛟州还是一教教主,实力纵横武林,一直以来都靠着绝对的武力优势制衡着正邪两派。若是被仇家知晓她修为散尽,后果不堪设想。
再说这自散修为的过程也是十分凶险,更别说辛蛟州现在动用内力还随时都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然而辛蛟州却并不在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开始吧。”
对方的反应太过平静,反而让华容开始犹疑:“你不再考虑考虑?”
“散是死,不散也是死。与其怀着一个未知的变数,将命运交给天意,倒不如主动选择改变。
自我毁灭也好过让一个未知的外因毁灭。
更何况,散了还能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华容不再劝说:“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可以开始了。”
……
为期三日的治疗结束,之后一连几日,辛蛟州的身体都有些虚弱。
看着此时正坐在旁边愁眉苦脸的白离川,辛蛟州忍不住安慰道:“你不必太过担心,我虽然没了内力,但是以前经年累月修习的体术还是在的,基本的防身自保没有问题。”
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开颜,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武林大会快到了,你会参加吗?”
辛蛟州沉默了一瞬,开口道:“会。”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白离川在这之前心中仍存有一丝希冀,此刻破灭了,他有些炸毛:“这让我怎么能够不担心。
那些老家伙个个心眼多如筛孔,之前就敢坑害于你,若是让他们知晓了你现在的境况,他们还不得群魔乱舞。”
辛蛟州无言以对,默默听训。
白离川训完话,冷静下来。
刚刚自己的形象是不是破碎了?
他语气回复平时的平和温柔:“教主,奴家担心你。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奴家以后可怎么办呀?奴家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鳏夫,守一辈子活寡。”
白离川说着说着,眼眶真就湿润起来。他低垂着好看的眉眼,用手帕轻拭眼角,再抬起头来时,却是目光坚定。
看到美人落泪,明明伤心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辛蛟州心里有些动容,但是她没有被美色迷了心窍,错过重点:“鳏夫?你还没有出嫁,怎么就会成了鳏夫?”
“奴家嫁给教主还不是早晚的事,教主就不要逗弄奴家了。奴家面子薄。”
对面的美人羞红了俊脸,耳尖粉嫩,秀色可餐。但是此时的辛蛟州却没有心情再欣赏,她懵了。
自己是何时与他订下婚约的?怎么自己不知道?难不成之前趁着她还在昏迷的时候,华容他们就把她给卖了?
这就解释得通了,难怪自己住在凤仪楼里多日,就连阿隅都没有提醒自己什么。疗伤时白公子还忙前忙后地照顾自己,却没有任何人提出有什么不妥。自己当时还觉得奇怪,但见周围人都一副觉得再正常不过的样子,自己有意见反倒怪异,也就没有说什么。现在糟了,她自己添了一把火,彻底把自己给卖了……
作为货物,她也有权知道自己是被怎样安置的:“你们是怎么商议的?”
“什么?”白离川眨了眨水润晶亮的眸子,模样像小动物似的无害懵懂。
“就是,你和华容他们是怎么商议我们的婚约的?”辛蛟州提示道。
白离川害羞地垂下了头,玉指绞着帕子,羞怯地轻咬水润的朱唇,声音黏黏糊糊的:“还未商议。”
辛蛟州:“?”
什么都没有商议就把她给卖了?这也太草率了,自己对他们有那么不好吗?这么急着把自己卖出去?
辛蛟州心中一痛,现在才开始发觉到自己做人太失败了。
事已至此,她可以毁约吗?
声望已经差到如此,辛蛟州有些想要自暴自弃了。
辛蛟州试探性地想问:“我……”
刚说了一个字,对方就好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一样,又快又准又狠地掐断了她心里的苗头:“离川已经是教主的人了,教主不可以抛弃自己的夫郎。”
“教主是一教之主,不能做没有担当的女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平时温顺的美人微凶着个脸,好像强装镇定吓唬对方自己要咬人了的小兽,明明自己还是个奶娃娃,却要装大王的样子。
辛蛟州无奈地笑了笑:“你年纪尚轻,还不知道婚嫁之事的重要。以后你会遇见许多好女子,不可现在就妄下断语,错付了自己的终身。”
白离川低垂眼眸,压下眼底的汹涌,抬眼注视着面前的人:“我眼里心里最好的女子只有你,我以后的妻主也只会是你。”
对方语气坚定,露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坚毅冰冷的神情。
辛蛟州被震慑住了,有些恍惚。
从未有人对自己的存在如此肯定与看重。
坚定赤诚的情意,纯粹滚烫到冰山也会融雪。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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