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文朔皱着眉头瞥了童筱一眼。
唐晓鱼试图打马虎眼：“不觉得。”
童筱突兀地笑了起来，鲜红的唇色衬得她脸色有点可怖。
“我觉得这里对易文的刻画有点太片面了，体现不出电影立意的深度。”
？？？
唐晓鱼一时吃不准这位要干什么，也不打算接话。
童筱没得到回应，自顾自继续：“虽然现在还没有固定的剧本，但是我觉得明天这场戏的主角应该是易文，而不是易镜明。”
这下傻子都反应过来了：她想改剧本加戏！
唐晓鱼：“……”
忽然想起，童筱最出圈的一支饮料广告中一言难尽的表情……
由此可见，她的演技……
算了，她无法描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文朔问：“那您觉得这场戏应该怎么演呢？”
童筱没想到一个小助理也敢插话，但依然高傲地抬起下巴。
“我觉得在拍这场戏之前，首先应该加一段不少于十五分钟的易文的独角戏，最好还要加上她的内心独白，这样观众才会对易文的转变和堕落理解得更加深刻。”
“当然这样做绝对不是为了给我本人增加镜头，而是为了电影的完整。这一段加进去之后，整个电影的格调都会提升不少。”
“我在进组之前就看过大量获奖的文艺片，国内国外的都有涉猎。毫无疑问，很多获奖片子的主角和易文有着相似的境遇，像易文这样的边缘人群才是整部电影该描述的重点。”
……
唐晓鱼和文朔对视一眼：没听错，是她有病！
“他”含蓄开口：“这番话，你应该去和导演说吧，这么晚来找我说有什么用？”
童筱终于等到“他”的这句话：“其实我来找师兄，就是希望师兄可以和我一起去见导演，说出我们两对这部电影的共同理解。”
唐晓鱼满不理解：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你的脑子出了问题？
文朔明知故问：“既然您对电影的理解这么到位，为何不直接去找导演，还要来找文哥一起呢？”
说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嘴角的笑意。
这么“梦幻”的女演员，他在娱乐圈七年，还是第一次见。
童筱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我和师兄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的野丫头。”
唐晓鱼：“……”
她还没开口，文朔浑身又开始散发出浓郁的茶香。
“我只是一个小助理，自然知道自己的斤两，不像有些人，只喜欢天天做梦。做梦也就算了，还要给自己的如意算盘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简直可笑。”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童筱，她突然站起来，伸手扯住“唐晓鱼”的头发就往门口拽。
“你赶快给我滚，还轮不到你来讽刺我，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唐晓鱼没想到童筱如此野蛮，竟然直接动手！
连忙上前把“自己”从她手里解救出来，冷冷道：“有话好好说，闹起来谁都难看。”
开玩笑，本来她头发就少，要是真被童筱抓秃了，一定要她好看！
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童筱更加生气：“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她勾引你，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童筱从来没想过，高冷的文朔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和她起争执！
简直令她太失望了！
……你是不是抓错了重点？
文朔人生第一次体会到被抓头发的痛，愈发没有好脸色：“你回去吧，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童筱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你闭嘴！”
文朔气极反笑，语调冰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童小姐第一部作品拍的是陈导演的喜剧片《相逢春天里》吧？当时影评人对你表演的评价你还记得吗？”
童筱没想到“她”会拿自己第一部作品的黑历史来说事，呆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对你的评价是：除了眼珠会动，脸上其余地方没有一处会动？”
“如果你不记得第一部作品，那你还记得拿了金银奖最佳新人的电视剧《追梦娱乐圈》吗？当时你找水军刷票，导致官网瘫痪，最后还是你经纪人拿钱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的，你不会没印象吧。”
认识这么久，唐晓鱼还是第一次见文朔这么生气，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再看童筱又气又急的脸色，不禁心中为他欢呼：说得好！
童筱除了生气，更多是惊疑：“你是怎么知道的？！”
差评明明已经连夜让人全网删帖，刷票的事也花了天文数字才摆平，明明应该没有人记得了才对！
看她生气，文朔的脸色好转很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功夫花时间在歪门邪道上，不如好好沉下心钻研演技。说实话你这样的容貌娱乐圈还有很多，二十一岁也不算非常年轻，你觉得留给你的时间还有多少？”
童筱红着脸想要辩驳，却又说不出一个字，上前一步还想再动手：“说了让你闭嘴快滚，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唐晓鱼赶紧拦在两个人中间，却被她尖锐的小拇指甲划到了眼角。
“他”捂住脸，闭上眼睛，生理反射地不停流出眼泪。
这个女人下手也太狠了！
岂料童筱反而惦着脚尖着急道：“师兄你怎么样了，眼睛有没有流血，要不要去看医生？”
……你自己下的手，自己心里没数吗？
文朔扶着她到沙发上靠着，转身道：“童小姐，上一次王侯奖的最佳女配角是怎么来的，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童筱陷入惊恐，她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脸色惨白，一双假黑的美瞳死死盯着“唐晓鱼”。
语无伦次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是谁告诉你的！”
那个当时她陪了赞助商很久才得到的奖。
在她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很久，当时的经纪人也已经被找她找借口开除，这件事情彻底没人知道的时候，居然又有一个人当着她的面提起这件事！
文朔没有看她：“你刚刚不是叫我闭嘴？现在怎么又主动求我，我又不是自动开合的垃圾桶，你一有需求我就非得张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希望童小姐以后好自为之，多把心思放在戏内。”
“还有，下次再来，麻烦童小姐先把衣服穿穿好。”
童筱面红耳赤地离开了。
一直捂着眼睛的唐晓鱼第一次听说圈内密辛，此刻顾不上疼：“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文朔坐到她旁边，双手交叠：“她赶走知情经纪人的时候，生怕对方泄露出去这件事，于是借口对方贪污了工作室的广告款，让对方彻底没法在圈子里呆下去，后来李钦知道这件事情，就把人挖到我这边来了。”
唐晓鱼一把将自己也内涵进去：“你们圈子里的水好深。”
文朔：“……”
回到房间的童筱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越想越生气。
就算他是文朔又怎么样，在这个圈子里，从来没人有资格威胁她！
颤抖着拨通一个电话：“喂，钱总吗？明天的媒体见面会，我有点事情想麻烦您一下……”
*
翌日拍摄现场。
“好了，过，下一组准备。”
今天“文朔”就只有这一条戏份，没想到因祸得福，一次就过。
下一场是顾越和何英红的母子对手戏。
顾越听取了“师兄”的意见，一直坐在甄导旁边虚心学习。
忽然看清“他”眼下的血痕，立即关切道：“师兄，你的眼睛怎么了？”
虽然化妆师尽力用深色粉底遮盖，但靠近了还是可以看出眼角的细小伤口。
唐晓鱼避重就轻：“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边童筱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装作无意地不停朝这边看。
顾越一脸不信：“怎么可能，这种伤口一定是人为刮伤，你这道……像是被指甲划伤的。”
唐晓鱼心下一沉：“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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