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开始频繁的做梦。
他像是真的看见了这些场景——
父亲将他高高举起来,母亲又兴奋又紧张地张开手护住自己生怕掉下去——明明自己是个女巫,一挥魔杖就能让他飘起来。
教父送了他最好的迷你飞天扫帚,但是被父亲试用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母亲翻了个白眼,教母则抱着他坐在一旁一直在轻笑,他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花香味道,透着她的体温,如此真实的传递过来。
他似乎在过生日。
面前的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蛋糕明显是教母做的——她的手非常巧——蛋糕上面有一个黑头发的小宝宝,还有一个飞天扫帚——他怀疑这个是父亲强烈要求加上去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魁地奇狂热爱好者。
他看见父亲和教父偷偷在上面蹭了一坨奶油来吃,教母嗔了两人一眼,母亲则上手在父亲腰间拧了一下。
父亲傻笑,教父则凑上去给了教母一个奶油味的吻。
刚吃完奶油,吻应该是奶油味的吧?
画面很模糊,恍恍惚惚,时而会清晰一点,他能看见母亲翡翠一样绿的眼睛,常常温柔地注视着自己。里面是一位母亲永恒的爱意。
教母会带着他转圈圈——牵着他小小的手,让他慢慢的转,像是在跳舞。她穿着长裙,浅蓝色的裙摆划出好看的弧度。留声机里淌出柔和的曲子,他眼前突然飘过几个金红的音符,吸引了哈利的注意。
是教父在弹吉他,随着他每一个拨动,都有一个音符跳跃出来,金色和红色的音符在客厅上空漂浮着,有些飘到了他们面前,慢慢消散。
教父笑了,教母或许也笑了,他不确定,但是他知道自己得到了教母一个颊吻。
父亲有时候很晚回家,母亲很担忧,但从不落泪。她会抱着教母,像抱着自己的小妹妹,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母亲有家人吗,好像有一个,教母是她的家人吗?
教父给她们盖上被子,他伸手摸了摸教母的脸颊。
门开了,是父亲回来了吗?
他听到了熟悉的尖叫——还有绿色,但这一次没有绿光出现,是母亲那双翡翠绿的眼睛。
这次里面带了泪。
他看见母亲嘴唇在动——在说什么?
哈利很努力地辨认着,这几乎就像是在辨认唇语。
“哈利……”
“哈利……”
……
“我们爱你……”
我们爱你。哈利看见了——
他醒了。
这一次他没有被噩梦惊醒。阳光透过帷幔的缝隙打在他脸上,他睡到了天亮。
哈利摸了摸额角,那里曾经被教母吻过,现在那里湿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
哈利执着于从卢平口里听到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情——幸好卢平的记性很不错。
或许这十几年,他自己一个人也曾回忆过无数次。
“他们的守护神是什么?”哈利又念了一次守护神咒,出现的却依然是白雾,有些兴致缺缺地放下了魔杖,“和我说说吧,卢平教授。”
卢平坐在他办公室的箱子上,闻言扬起了头,没忍住笑起来,“你父亲守护神是一头牧鹿——恰好莉莉的守护神你猜是什么?”
“是一头牝鹿。”
哈利睁大了眼睛。
卢平点了点头,“是的——西娅常说他们就是天生一对。那时候莉莉还没和詹姆在一起,她知道这件事后还气了半天。”
“西娅的守护神是一只独角兽,很不可思议吧——又很像她。”
“纯粹和美丽的化身。”卢平已经不年轻了,头发棕中带灰,夹着惨淡的苍白色。回忆起过往的时候,却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十岁。
他比哈利更沉浸在过去里,因为他经历过。
最后却全部破碎,一点不留。
哈利在他身边坐下,“我曾经见过独角兽——”哈利哑口无言了一会儿,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形容独角兽的美丽。
“她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他只能靠着梦境,靠着卢平的几句话,还有那张照片拼凑起这个女人——就像他拼凑父母一样,他们越来越完整。
却仍是平面上的单薄纸片。
“是的,”卢平笑了,“那时候小天狼星可是全霍格沃茨男孩子的公敌。”
又提到了这个名字,他没有刻意回避了。
哈利浑身僵硬了一会儿,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
哈利最近看里维拉教授都觉得亲近了很多——他可是自己教母的哥哥唉。他花了很多时间去分辨他们兄妹俩的样子,希望能在面容间找到梦中那熟悉的影子。
影子还没找出来,他的小动作就被里维拉教授发现了。他被揪着到了卢平教授办公室,“他知道了是吗,莱姆斯。”
里维拉的强大气场硬生生把一句疑问句给说成了陈述句。
卢平并没有辩驳,他只是从教案后面抬起了头——看起来异常疲惫——他点了点头。
“法里亚,哈利迟早都要知道的。魔法界不可能隐瞒他一辈子。”
里维拉没有反驳这句话,他转头看向哈利,看着他酷似他父亲的面容,和一双绿色的眼睛——真好啊,他几乎有些荒谬的想到。
至少卢平还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做念想,而西娅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无数次梦见他的小妹妹——他从小捧在手心的小妹妹,会一直跟在身后喊他“法里亚”的小妹妹。
法里亚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却最终还是弄丢了她。
有时候他会梦见西娅小时候,小小的一团,那时候金发还打着明显的卷儿,他最喜欢去拉她的头发,试图把它们弄直。小西娅脾气很好,不管他怎么玩,都不会生气。
长大一点以后,西娅就热衷于向全世界宣扬自己有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那时候他脸皮还没有现在这么厚,常常被小姑娘臊得脸红。等他长大了以后才明白,这就是小姑娘最纯,最让人热烈去爱的特质。
她一直是自己的跟屁虫,要抱,要背,她善于给予爱,付出吻。他有时候会梦见她给自己的颊吻,然后是那双浅蓝色的双眼,凝望着自己,里面全部是信任。
然后他就会惊醒。
居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忘记,痛苦依然像第一天知道西娅出事那样强烈,分分秒秒,刻入骨髓。
法里亚有些狼狈地转开了头,他在哈利眼里看到了震惊——他是眼眶红了吗?法里亚不知道。
他又看了一眼有着乱糟糟黑发的小巫师,转身离开了。
**
布莱克闯入了格来芬多的休息室——这件事把整个霍格沃茨都惊动了。
晚上裹着睡袋躺在大厅里,哈利毫无睡意。他听见教授们走来走去巡逻的声音,偶尔有他们低微的谈话声传过来。
他听见斯内普和邓布利多教授在说话,大意是斯内普去搜查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布莱克。哈利偷偷往那边看过去,他们慢慢踱步走远了,这让哈利内心有些焦急——他急于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真的是布莱克吗?他是怎么进来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哈利不知道旁边的同学们都睡着没有,反正他是脑子清醒的很。他看见斯内普和邓布利多教授又走了回来,忙闭上眼睛。
“他到底来干什么……”
“没有人知道,西弗勒斯。但总有他的原因。“
“我听说他疯了……自从……得知了阿纳斯……的消息。”斯内普几乎像是不用张开嘴就能说话,嘴唇几乎没有动,声音轻微得若有若无。哈利悄悄往那边挪动了一下。
两位教授一阵沉默。
“西娅,”邓布利多教授开口了,“福克斯很喜欢她……”
“我也是……”
他隐隐约约感觉邓布利多教授回头望了他一眼——哈利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他们又走远了,或许还说了些什么,但是哈利怎么都听不到了。
**
这就像一个梦,小天狼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高大,却已经极度消瘦,整个人就像个骷髅,或许能从中辨认出他曾经的俊美痕迹——但是哈利不在意这个。他的眼睛凹陷下去,几乎分不清他瞳孔是什么颜色。
哈利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是在愤怒,还是在害怕,他不知道。有一团火一直烧着他的肺腑,让他难以清醒思考。
但有一样很清楚的是——面前的人精神状况显然不正常,他像是疯癫的精神病人,现在只是难得冷静下来。只是一愣神,哈利和赫敏的魔杖就飞到了小天狼星手里。
“我想你们回来帮助朋友的……你爸爸也会这样对待我的。”他开口,声音很哑。这句话让哈利感到久违的愤怒,“你怎么敢提起我父亲!”他冲向前去想赤手空拳打到他——却被赫敏害怕地抓住了。
罗恩拖着伤退挡在了他面前。
这就像一场梦,或许这真的是个梦——纠缠中,就在他举着魔杖对着小天狼星的时候,卢平摔门进来了,脸上毫无血色。他缴了哈利的魔杖,哈利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小天狼星又会回到摄魂怪的怀抱。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卢平问道——
“他在哪里,小天狼星?”
哈利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过程,又同时混杂着多少情绪——崩溃、震惊、悲伤——他脑子里频繁地出现父亲、母亲和教母的样子,时而单薄,时而立体——然后又被拉回现实中。
卢平居然是个狼人。
更重要的是,斑斑居然是个阿尼马格斯。他是没有死的小矮星彼得。
他看着彼得的哭泣——彼得就像是大号的丑陋婴儿,坐在地上挤出没有眼泪的嚎啕,令哈利反胃。“他又想来这里杀我了!”小矮星彼得尖叫起来,“杀了莉莉和詹姆,害死了西娅,现在他又要杀我!”
哈利听见小天狼星大叫了一声,他冲了上去狠狠地给了小矮星彼得一拳,两个人翻滚在了地上,尖叫棚屋的地板发出令人揪心的断裂声,“你不配……你不配提她名字!你住嘴!”
卢平艰难地把他拉开,哈利注意到小天狼星的脸更像个骷髅了——或许是因为眼神,极度绝望。他不合时宜地又出了神,想起那张照片里的新人,和隔着新人相视而笑的情侣。
保密人、奸细、伏地魔……十三年前的事就像串珠子一样被串到了一起,所有的细节和时光的碎片都对了上去,最后拼成了一副残破不堪的画卷。
小矮星彼得拖着脚走向哈利,“哈利,詹姆不会让我被杀的……还有莉莉……还有西娅,她那么善良,她会对我发慈悲的……她那么善良……”
小天狼星再次尖叫起来,整个人猛烈挣脱开卢平的束缚。他将小矮星彼得推到了墙上。
“你把莉莉、詹姆和西……”他说不出名字,整个人都在发抖,“出买给了伏地魔,你否认吗?”
小矮星彼得大哭起来,“我能怎么做呢?小天狼星……我害怕极了,我从来不是故意那样干的……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强迫我……拒绝他,我有什么好处?“
“同有史以来最邪恶的魔头斗争有什么好处?“布莱克说,脸上露出令人惊恐的狂怒——哈利怀疑下一秒他的躯壳就会因为承受不住愤怒和悲痛而碎裂,”就是为了拯救无辜的生命,彼得!“
“你不懂!他会杀了我的小天狼星!”
“那你就是该死!”
“死了总比背叛朋友强!我们也会为你这样做的!”小天狼星怒吼,他扇了小矮星彼得一个巴掌后,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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