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罗岛的面积不大,但在伟大航道的前半段富有盛名,葡萄酒与医学是这座小岛的两大特色。前者几乎垄断了‘乐园’所有国家的葡萄酒进口和出口,销售和运输;后者则在医疗先进程度引领整一片海域,四年一度备受瞩目的医学探讨与研究大会,举办地点永远在埃罗岛的首都朗格多克。
第三十二届医学研讨会将于今年的近日举行。
提起首都朗格多克的米迪酒馆,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板贝济耶一边翻看刚到手的报纸,一边唉声叹气,“现在世道真是越来越不济了,和海贼有关的新闻每天见报,还连续出了好几个悬赏金过亿的新人海贼,海军到底有没有在工作?”
“报纸,可以借阅一下吗?”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
坐在角落的男人见到她,唇边的笑意有一瞬间微微敛住,很快又恢复平时的玩世不恭。
贝济耶放下手中的报纸,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叫他双眼发直,他殷切道:“……这位客人怎么称呼?”
“波旁。”
看来这个女客人是不爱说话的性子,贝济耶歇了搭讪的心思,他把报纸递给她,热心的说:“波旁小姐,需要喝点什么?苹果酒和蛋白糖饼是本店的招牌,特别是苹果酒。”
对方故作神秘的态度稍微引起了她的兴趣。
贝济耶顿时更加来劲,他压低声音,像怕被其他人听到,“本店的苹果酒采用布列塔尼岛的酿造方法,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美食之乡,十四年前因为瘟疫灭亡的布列塔尼岛。我祖父曾在那座岛暂住过,这是他那会儿跟当地人学回来的。”
“不过苹果用的是这里生产的玫瑰苹果,”贝济耶露出相当遗憾的样子,“毕竟吉耶维克苹果只在布列塔尼岛种植成活,种子在别的国家根本不发芽。”
“那请给我上一份苹果酒和蛋白糖饼。”
波旁·安妮摊开报纸,连续几个版面报道的都是新人海贼。在亚维农岛交过手的尤斯塔斯·基德,之前见过的饕餮女乔艾莉·波妮,这两人的悬赏金上升了。另外还有魔术师巴兹尔·霍金斯,据说在穆雷兹岛造成无法预估的严重损害,成为海军提醒民众注意的疯狂新人。
她兴味索然的合上报纸,这些新人也只能在乐园尽情嚣张了,等他们进入新世界,会发现大海深不可测。
贝济耶将酒和甜点一起放上柜台,好奇的问道:“不看了吗?”
“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误解波旁·安妮的意思,贝济耶提醒道:“有海军在,海贼再多也胜不过正义之军,不过波旁小姐还是多注意点好,外面一日乱过一日了,海贼也好,革命军也罢,都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哪天安乐日子就到头了。”
发现自己忘了给客人拿开瓶器,贝济耶正要开口告知,却见波旁·安妮用大拇指的指盖顶开坚固的瓶盖,他立刻闭上嘴巴,这位漂亮的小姐似乎不像她外在看起来那般孱弱。
对于店主善意的劝告,波旁·安妮完全没听进去,她举起透明的玻璃酒瓶端详,不同于一般的苹果酒会呈现清澈的金黄色,面前的酒是浅浅的粉色,相当赏心悦目,她心存几分期待的小抿一口,紧接着失望的放下。
或许是情绪过于外露,贝济耶有所察觉,他疑惑地问:“酒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米迪酒馆是三代子承父业的传承老店,自贝济耶接手以来,他从未遇过对自家苹果酒不满意的客人。
“配方改了。”
贝济耶愣住:“什么?”
“配方里加了糖。”波旁·安妮觉得听到布列塔尼这几个字就瞎高兴的自己着实愚蠢,“五克的糖。”
“……您是怎么知道的?”贝济耶瞠目结舌,他确信祖传秘方从未外流,不然米迪酒馆不能在众多同行中脱颖而出,在首都朗格多克多年屹立不倒。
波旁·安妮垂首敛色:“布列塔尼岛的苹果酒是不放糖的。”
“话虽如此,不过五克的糖,客人也尝得出,这实在是……”贝济耶感概道,继而意识到一个可怖的事实,他脸色发青的问道,“……波旁小姐,请问您的故乡是?”
“很在意吗?”淡色的眼眸浮现冷意。
贝济耶拼命摇头,手不自觉背在身后,整个人亦渐渐往后靠,他记得后厨房有电话虫。
“如果没有估清情况,就随意的轻举妄动,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金边的白瓷盘盛着一打五彩缤纷,色泽可爱,令人食欲大开的甜点,波旁·安妮用双指夹起一粒蓝紫色的蛋白糖饼扔进嘴里,“蓝莓味。”
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把贝济耶定在原地,不敢擅自动作。
此时,有人推开了米迪酒馆的大门。
来人头戴绅士帽,深蓝色的长款燕尾服,腰前裁出剪刀的形状,展露出内里浅棕色的高腰紧身裤,黑色的长筒靴看起来鼓鼓的。他一个跨步迈过三道阶梯,径直来到二层吧台前,一身贵族打扮,从怀里拿出的火/枪重重的砸在柜台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跟在他的身后,是一群看起来像刀口上舔鲜血过日子的可怕人物,一个个五大三粗,穿着如同二流子混混,嘻嘻的怪笑着,出言恐吓并驱赶酒馆内的客人们,闹的是鸡飞狗跳。
“喂,把你店里的葡萄酒全部给老子拿来!”来人嚣张的命令道。
不以为然的贝济耶正想搬出海军的名号震慑,由于埃罗岛的特殊地位,海军可是派重兵把守各个重要城镇,尤其是首都朗格多克,有点常识的海贼都不会在这里胡闹。
对方桀桀一笑,自报名号:“我是枪手卡特里,悬赏金六千七百万的海贼。”
贝济耶的额头即刻渗出密密的冷汗,传闻这家伙所到之处必有流血事件,他浑身发颤的说:“……店里没有葡萄酒。”
认为对方借口推托的卡特里扣动扳机,充满杀意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贝济耶:“埃罗岛的葡萄酒不是伟大航道上最有名的酒之一吗?还是说你在骗我?”
“全国生产的葡萄酒必须运到王宫,作为对外的商品出口,没有人可以喝,除非你是王室成员,或者莫平夫人。”贝济耶紧张的辩解,汗水几乎要糊住他的视线了,膀胱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莫平夫人?”出声的人是波旁·安妮。
“她是国王的情妇。本身是一名贵族之女,婚约者死在战场上后,她忽然成了国王近臣雅文邑伯爵的情妇。后来在一次马赛会上,她女扮男装混进骑手当中,并且拿下比赛第一名,据说国王深深为她的风采迷住,从此莫平夫人变成了国王的爱人。”
同其他的国民们一样,贝济耶对莫平夫人没有半分好感,“国王被她迷得晕头转向,除了赐予她豪华的宫外宅邸,珠宝,服饰和财物,还时不时将她接到宫内居住,视王后为无物,所有大臣的进言不及莫平夫人的一句枕边风。”
“就连王室成员才有资格喝的葡萄酒,国王也不吝赋予莫平夫人同样的地位。”贝济耶不忿道。
波旁·安妮想要更详细些的情报,她的旅费有点不够用了,却被人打断发问。
“没想到这个破小岛还有这等好货色。” 枪手卡特里望着波旁·安妮,眼里邪念横流,像是恨不得当场扒光她的衣服,“跟我上船享福吧!不会亏待你的。可以让你当个船长夫人玩玩!”
这种淫/邪的目光,波旁·安妮早记不清遇到的次数了,她安之若素的拿起另一颗墨绿色的蛋白糖饼放进嘴里,开心果口味,她心想。
卡特里说话时会呼出恶臭的口气,手背覆有浓密的汗毛,身上还有股难闻的体味,他不怀好意的说:“你是在无视我吗?”
这时,米迪酒馆内的绝大部分人,尤其是带着女士的客人一早逃之夭夭,他们才不想留在这儿面对这些亡命之徒,然而也有不为所动的看戏者。
酒馆大门隐蔽的角落处,沙发座内手持冰凉的橙汁,穿着橙色工作服的北极熊闷声道:“船长,要去救她吗?”
虽然他们是海贼,救人听起来很可笑,可是船长说过海贼是自由的,做事凭心而动,他不喜欢那个叫卡特里的男人。
“贝波,你看看她左臂的纹身。”被唤做船长的男人声线低沉迷人。
贝波看向那个人类,在毛皮族的眼中,人类被视为体毛稀疏的猴子毛皮族,不过他大概知道按照人类的审美,那是一位很美丽的女性。对方身穿雪纺的吊带背心,裸/露在外的左臂纹身是一轮弯月勾住十字的两端,贝波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贝波惊呼:“白胡子海贼团!”
男人好整以暇的伸直长腿,戏谑道:“所以贝波你不用替她担心。”
一个闪身躲开枪手卡特里的动作,波旁·安妮下了吧台的座位区,站到酒馆一层的扶梯附近,同时压制涌上心头的杀意,马尔科叮嘱她今后要低调行事,新世界开始有流传她动向的情报了。但艾斯逃走一事带给她的挫败和愤怒,至今还没找到发泄的出口。
波旁·安妮的眼尾不期然间瞄到那一人一熊,计上心头。
“想让我跟你上船?”波旁·安妮冷冷一笑,她遥指门口角落的看戏二人组,以势压人的高傲道,“那是我的男人,请你先打败了他再说。”
枪手卡特里抽出靴里两把纯金制造的齿轮式火/枪,上膛扳机,他走向大门的角落准备动手。
不安好心的波旁·安妮决定再添一把火:“他是悬赏金一亿两千万的死亡外科医生特拉法尔加·罗,卡特里先生,你打得过他吗?”
一亿两千万的悬赏金?!
卡特里有一瞬间的退缩和迟疑,脚步也下意识停住,特拉法尔加·罗残暴名声在外,还是报上常客,自己没有赢的把握。
波旁·安妮看穿这一点,她要的不是息事宁人,所以更加推波助澜的出言刺激:“如果害怕了,现在跪下向我诚恳的道歉,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原谅你,悬赏金六千七百万的枪手卡特里。”
卡特里果然一激上火,撂狠话道:“等着看你的男人被老子我打败时的惨样吧!”
“谁给你……借刀杀人的权利了。”特拉法尔加·罗语气慵懒的说道,帽下的眼神是骇人的狂气,“波旁当家的。”
“我这可是诚意十足的给你送人头呢,名字拗口的医生小哥。”波旁·安妮笑容恶劣的回道。
枪手卡特里扣动扳机,子弹连发,他可是从贵族手里抢来这两把昂贵的火/枪,贵族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他不信那个死亡外科医生不被打成蜂窝!根本不在乎准头,他对着那个地方进行集中射击,狂笑道:“哈哈哈怎么样?!就算悬赏金一亿两千万,不一样死在老子的手里!”
“贝波。”
“啊咿啊咿~哟!”北极熊忽然出现在半空中,一落地直接以一记劈掌攻击敌人持/枪的双手。
防备不及的卡特里一声痛呼,双枪落地,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变肿。
贝波三两下拳脚功夫收拾掉敌人,没有枪的卡特里,不过是一只无牙的老虎,毫无还手之力。
特拉法尔加·罗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吧台座位区的这一边,原来的位置突兀的多出一把椅子,椅背全是子弹洞穿的痕迹,显然代他受过一劫。
波旁·安妮对这位死亡外科医生的果实能力略有耳闻,可惜没看清他刚才是怎么操控替换的,光顾着看那头身手矫健的北极熊了,明明身躯庞大,动作却很灵活呢。
“现在要怎么处置你呢?波旁当家的。”特拉法尔加·罗笑意森然的说道。
波旁·安妮往后跃出好几步,拉开安全的距离,“不喜欢被利用,自知没到动手的时机,又想给我一个教训。医生小哥,你的心思未免太复杂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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