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旁·安妮说了许多她在莫比迪克号上的往事,包括艾斯的加入,她又因缘故下船。
这一切,特拉法尔加·罗都静静听着,没有插话,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宣泄口。
讲到口干舌燥之时,波旁·安妮终于停下,主动抱住罗,抵着他的颈窝:“回去吧,再过几小时天要亮。”
罗轻吻着她的太阳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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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菲尼斯泰尔城的剩下路程顺畅无阻,一行人顺利到达了这座城。
一踏进城门,两侧街道全是服饰店,红心海贼团的成员们火速换上凉快的装扮,罗和波旁·安妮也不例外。
波旁·安妮拎着丹若交给她的袋子,巡视一圈,寻找起那位卜卦师。
然后在某条小巷入口的发现了对方,这位卜卦师身穿灰袍,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仅露出一双纤细的手。破旧不堪的布幡上以黑色丝线缝着占字一词。
她把袋子搁到桌上,“这是丹若姑娘送给你的。”
“谢谢。”
卜卦师的声音清脆悦耳,同时男女莫辨。他取过袋子,搁到桌下。
波旁·安妮主动坐下,“可以占字吗?”
“当然。”
“Kemper.(坎佩尔)”
她话音刚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掀开卜卦师的帽兜,然后眼瞳猛然一缩。
“……洛克罗南叔叔。”
眼前的这个人,皮肤透着不自然的白皙,两颊消瘦,偏偏又生得极为俊秀,连带着那股病气都化作惹人怜惜的点缀。眼睛却是寒意涔涔,极为违和。
与波旁·安妮记忆中的人完完全全一样。
“安妮当家的。”发现她消失了,特拉法尔加·罗比其他人先一步寻来。
波旁·安妮反手抽出罗的鬼泣,锋利的刀尖架在卜卦师纤细得一拧就断的脖子上。
“你是谁?”
卜卦师的唇边浮现一缕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好久不见,殿下。”
特拉法尔加·罗轻按住安妮握着刀的手,她在这座岛上无法像在外界一样维持冷静,登岛以来行事屡屡冲动,他怕再这样下去,她会落入敌人的陷阱不自知。
安妮却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很冷静,医生小哥。”
“确实。”卜卦师微昂起头,将自己的脖子离刀刃更近些,“不然殿下会直接先废掉我的行动能力。”
罗:“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
“直觉。”
“殿下的直觉吧。”
卜卦师的答案与安妮的回答同时响起。
他一顿,“殿下的直觉自幼就是蛮不讲理的存在。人的一生在不停的做选择,这些选择不是出于理性,就是源于感性,但这项法则对殿下从不适用。她不需要思考这些,也不需要挣扎什么,只需要顺着她想要的方向,就能达成想要的结果。”
卜卦师轻轻一叹,“殿下神之女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对于神之女这个称号,不单单是罗,众多海贼们都十分好奇,海军给出的称号必然有它的独特含义或个人特征,比如草帽,死亡外科医生,白胡子,火拳等等。
唯独神之女这个命名,着实令人琢磨不透。
此间存在着神吗?神为何人?神在何处?何为神之女?
直到今天,特拉法尔加·罗才对波旁·安妮的称号有了相对直观的理解。
“你不可能是洛克罗南叔叔。”
波旁·安妮记得每一张倒在血泊里的脸,无论是普通的卫士,还是重要的国家大臣,每一张脸,她都铭记在心底,成为她多年来负重前行的动力,也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殿下,我叫奥德兰。”
卜卦师凝视着她,身材高挑,容貌精致,淡金色的长发与大公如出一辙,这张无数年间只能通过通缉令思念的脸庞,如今真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彷若做梦般美好。
“奥德兰·坎佩尔。”
安妮与罗俱是一怔。
坎佩尔家族,掌管菲尼斯泰尔城的家族。
她只见过洛克罗南叔叔的儿子几面,这位坎佩尔家族的继承人在她不敢仔细回首的往事里早已面目模糊。
而面前的卜卦师,确确实实与洛克罗南叔叔长得一模一样。
鬼泣重新入鞘。
特拉法尔加·罗:“你怎么活下来的?还有别人吗?”
奥德兰·坎佩尔摇头:“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海军攻城时,我被母亲藏在地下室的密道里,待了足足一周,才敢出来。后来也曾搜索过其他家族的下落,收到的只有死讯。”
他咳嗽两声,唇色变得更白,“……大家为了保护这座岛,保护殿下,都各尽人事了。”
罗不由自主地握住安妮的手,一种无声的安慰。
“为什么没有来找我?”她问道。
“因为不能轻举妄动。”奥德兰·坎佩尔垂下眼眸,鸦黑的睫毛又长又密,“殿下被白胡子海贼团救走了,世界政府却派了人来监控布列塔尼岛。我想殿下的身边早年应该也有间谍。
间谍?自己的身边有过间谍?波旁·安妮从未想过这个事情。
她怎么会如此天真的以为白胡子海贼团救下她,便从此风平浪静,大可高枕无忧?
在她离开白胡子海贼团的那三年,是谁暗中保护了她?
那三年她过得郁郁寡欢,一直放不下执念,但从无性命之忧。
奥德兰·坎佩尔继续道:“我与他们周旋多年,直到前段时间,阿拉巴斯坦内乱结束,驻扎在岛上的间谍们突然全部撤退。我推测世界政府有更紧要的危机要处理,再则殿下多年不与我们联系,想必世界政府认为我们已经失去守株待兔的价值,同时我通过报纸发现殿下疑似出现在亚维农岛。”
“然后根据航海图推测她会来布列塔尼岛。”特拉法尔加·罗说道。
奥德兰·坎佩尔点头。
“我所认识的殿下,并非是胆小之徒。布列塔尼岛是殿下的心魔,也是她的故乡。”
将人心拿捏得如此精准,这样的人,特拉法尔加·罗已经很久没遇到了。
沉默良久的安妮,此时忽然开口道:“日记本,是你放的吗?”
“是。”奥德兰·坎佩尔脸上流露出一丝顽色,“太久不曾见殿下,想和殿下玩个小游戏。”
特拉法尔加·罗:“那字迹……?”
“小时候见过父亲与皮若斯政务往来的书信,出于兴趣抄写模仿过,包括内容都是我编撰的。”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波旁·安妮:“阿摩尔城也是你安排的。”
奥德兰·坎佩尔微笑着回道:“是。”
“若安妮当家的,没有看穿呢?”特拉法尔加·罗想到这个可能性。
奥德兰的微笑倏地消失了。
“那我不配当波旁家族的成员。”安妮淡然道,“坎佩尔家族的族语是慧眼识君,他们只追随能凌驾于自己的人,一旦发现此人非他们追求的明君,顷刻反噬。”
“他会想尽办法杀了你。”罗皱起眉头说道。
“对。”波旁·安妮诡异地升起怀念感,“若为明君,坎佩尔家族便是最愚忠之人。”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和奥德兰玩过捉迷藏,这家伙永远是最后被找到的,如果他来当鬼,也是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所有人的存在。
奥德兰·坎佩尔双手合十,“所以,我真的很高兴殿下通过了检测。”
证明我这些年从未看错殿下。
波旁·安妮:“今后有什么打算?”
“比起让您回来重掌大权,殿下在海上更安全,更自由。”奥德兰·坎佩尔说道,“我不强求殿下留在这里,只希望殿下有空记得联络我们,岛上的幸存者都很想念殿下。”
有白胡子的庇护,不管是海军还是世界政府都不敢对她轻易出手。
这个道理,奥德兰·坎佩尔和特拉法尔加·罗都明白。
波旁·安妮更明白。
“既然谜题解开了,我想殿下不会在菲尼斯泰尔城久留,想必稍作歇息后启程前往首都雷恩。”
“嗯。”
“那我在此提前祝殿下一路顺风。”
“……奥德兰,你不怪我吗?”
布列塔尼岛的灭亡,外界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内部不清楚这场灭顶之灾的缘由,作为波旁家族的近臣,坎佩尔家族不曾好奇过,追寻过,探索过吗?
“不怪。”
奥德兰自然好奇过,追寻过,探索过世界政府要对付布列塔尼岛的理由,正如被他在话里略过的那些年,穷极智慧也只能推算出这个秘密恐怕与大公夫人,殿下的母亲有关。
世界政府想从公爵夫人身上得到一件东西,并且这个东西极难到手,只能靠武力与谎言,以一座繁华的岛屿化作废墟为代价,千万百计弄到手里。
他们失败了。
不管公爵夫人手里握着什么秘密,一个坎佩尔一旦有拥戴的对象,从此不会生有二心。因此,他不会再去思考这种无关紧要,只会让人陷入自扰境地的问题。
“那最后一个问题。”波旁·安妮慢慢勾起笑意,“你是怎么看丹若的?”
奥德兰·坎佩尔眨了眨眼,对这个提问措手不及,噎了半响,才回答:“认识的人。”
啊,可怜的丹若姑娘,芳心错付,波旁·安妮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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