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山茶抬高下巴,纤细的脖颈也伸长侧转,任由一侧的人为她戴上耳坠。
她瞥过男人垂落在她眼前的一缕发,银色的发丝和她此刻乖顺地盘束在脑后的头发有着相近的颜色,这是代表着两个人有着血缘上关系的象征。
果然,游戏要采取玩家的真实面孔作为游戏里的外貌真是令人不快,哪怕在游戏里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要有着这种令人厌恶的发色。
这总让她想起那个垃圾,和这个游戏里无关的一个人。
说到底那个垃圾是她的父亲,但是…哼——
最好是大家留着这个名头彼此都不要在世界上再次相遇,不然,就别怪她做出一些过分的事了。
毕竟……就算是在现实世界里,偶尔失踪个人也不过是正常而已呢。
男人认真专注地给她戴上了那闪耀着月色光辉的耳坠,他正要抬头就感受到少女用力地拽住了他一侧的头发。
大庭霖无奈地笑起来,顺从地垂下头靠近少女。
看到他这幅样子,大庭山茶瞬时对抓他的头发失去了兴趣,她一向对太过顺从的东西不会放下多大的在意。但是对他的头发失去兴趣,可不代表她会放过他。
她松开他的头发,转而拽住了他胸前的领带,向下用力地拽向她的方向。男人不得不将手撑在她繁复裙摆的一侧才能稳住身体,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大庭山茶不用看他也听到了他忽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十五岁时的身体即使拥有她那可怕的魅力,在引起他人欲望时却总是不如此刻成年的模样,就如同一朵美丽的花,哪怕她是世界上最令人觊觎的花,在绽放前与绽放后也是无法相比的。
少女那仅仅是坐着,毫无动作,也向周围释放出花开到绚烂的绮靡美丽。
就算明知她的美丽是如鸩鸟那般危险的存在,但也无法控制地甘愿饮下以她鲜艳羽毛为引的鸩酒。
更何况此刻大庭山茶和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指间,不过稍稍低下头两人便会亲吻。
“呼吸乱了啊,霖。”
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庭山茶也有一种漫不经心的轻巧感。她恣意玩弄着他人的爱意。
大庭霖闭了闭眼,平稳住急促起来的呼吸,“放过我吧,魔女大人——我现在的身体好歹也是个男人啊。”
“男人——?”
大庭山茶垂下眼,微微抬起腿隔着鞋的高跟踩在男人的大腿上。她瞥过到一侧,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后扬起唇角,满是蔑视地笑起来。“的确是看出来了呢。”她松开男人的领带,反手将两只手搭在男人的脖颈上,而后轻轻一压。
她主动吻上了他。
大庭霖惊愕地仿佛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事,但是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却让他无心再去思考其他,撑在沙发上的手移动到少女的腰肢处,他捏住她的踩在他腿上的脚踝。
不用学习,如同无师自通,印刻在本能中。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与理智在这个吻中浮沉,逐渐被吞噬。捏住她脚腕的手顺着弧度滑到少女的膝窝,他不再满足于此,那颗爱慕着少女的心脏在此时剧烈跳动着,向身体四处的血液传递着渴望的信号。
是人类本身的贪婪之罪还是他真实的想法?
亦或是他只能借着人类原罪的名号来掩饰自我对少女的贪婪与渴求。
大庭霖的手向少女的裙摆下缓慢移动着,这一瞬间他全然忘记了一切,那双晶蓝色的眼睛里充斥着欲/望之色。
但是,在什么即将发生之前——
被男人压在身下,面对着两人绝对的体型压制,大庭山茶脸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只是纯粹地觉得他这幅意乱情迷的样子丑陋又足够有趣,她懒洋洋用鼻音发出一声哼笑。
而后,她打了个响指。
耳边的耳坠上缀落的宝石亮起金色的无名之光。
男人整个被金色的光打飞出去,他捂着胸口吐了口血,地上的血迹还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
情欲瞬间一扫而空,大庭霖仰着头,他的视线里一片模糊,却依稀能辨认出少女的轮廓,和她那璀璨的,犹如刚才那道光芒一般明亮的金眸。
那双金眸里不带怜悯,只有独属于魔女的傲慢。
大庭山茶的眼尾还泛着情色的红晕,但她说出的话却满是赤/裸的恶劣与那高高在上的不在意。
“怎么样,对你送的礼物感受如何?”
说完,她抬手摸过那刚爆发出足以伤了男人的力量的的耳坠——太有趣的戏剧化,送礼物者反被自己的礼物伤到。
她愉悦地眯起眼笑起来。
她甚至都没有上次被另一个男人亲吻后的愤怒,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看街边为了祈求主人喜欢而露出凄惨模样的宠物狗,继而连对于他的行为也只感到像是听到小狗竟然想要当主人的可笑与滑稽。
大庭霖深吸了一口气,又咳了几下,把呛到气管里的血都咳出来。
他压抑住内心不断涌上来的不甘,他早该知道的。
对于魔女来说,对于大庭山茶来说,他可从来不是朋友这种平等的身份。
他曾经是她的客服,之后是她的仆人,再到现在,他在她心中是只属于她的宠物。
所以她连愤怒都不会有。
月神的眼泪啊…
大庭霖苦笑着看过少女耳边闪耀着光辉的耳坠。
那是他曾经从一位魔女手中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后才交换到的东西,据那位极东魔女称是此外的另一个平行宇宙中至高神月神留下的泪水,蕴含着月神的一部分力量。
他本来是担心少女此后再遇到什么敌人所以才送给少女这件礼物,毕竟他如今人类的身体也无法保证能绝对保护住少女不受伤害。
但万万没想到它送给少女后第一个倒在其下的竟然是他自己。
果然不愧是神明的力量。
只受了一击,连身体之下属于他本源的灵魂都被波及,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更不用说他现在属于人类的身体。他这具身体已经开始破损,生命气息正在流逝,溢散到空气中,估计很快就要宣告死亡。
倘若在彻底死亡之前回到客服的世界,等到他灵魂的伤势痊愈后还能再使用一次这具人类的身体,不然下一次能变成人类都要很久之后了。
“可真可怜啊,你这幅丑样子。”语气里满是嫌恶,但是她的眼里却是愉悦。
大庭山茶从沙发上站起来,细长的腿向他的方向靠近。她微微弯下腰,手指轻轻掠过他的脸,而后抵在他的唇边。
“乖乖地回去养伤吧,小可怜。”
她笑着说,“你的礼物就足够保护我了呢。”
他用尽力气睁开眼,将少女的面容全部收入眼中。
在最后用仅剩的残余力量把房间恢复原样,他无力地消失在少女面前。
大庭山茶收回手,她静静地看了一会男人消失的地方,嘴边的笑容缓缓加深。她站直身子,坐回沙发,捏起放在一边的叉子,打开了蛋糕的外包装。
他们刚才在甜品店最后点的布朗尼她在中途又转了主意,决定带回酒店里吃了。而那两个甜品店里不过一面之见的路人大庭山茶连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曾注意,不过那个她看着隐约有些眼熟的浅色头发家伙在甜品店里时不时向她看过的视线可真是灼热得令她想忽视都难。
她慢条斯理地用叉子的侧边切下蛋糕的一角,叉起来塞到嘴里,满足地享受着巧克力的味道在嘴里迸射而开的口感。
一会离开酒店去其他地方走一走吧~?
还还真是好奇呀,魔法书到底藏在哪里呢——
少女眯着眼又吃进一口蛋糕。
*
傍晚的阳光轻柔得如同情人的亲吻。
银发少女披着轻薄的薄纱,她身上明艳的红裙被风吹起在空中如怒怒燃烧着的火焰般扬起,她的手抵在头顶宽大的帽檐处,站在街道的中央,那双含着水光的金色双眸无焦点地落在远处天际正在落下的旭日上。
她在看天上的风景。
而她却不知道她也是别人眼中最靓丽的风景。
……
她当然不知道了,什么看落日又什么看风景,不过是假象而已。
点开系统页面后系统会自动混淆游戏中的人物视觉,其他人看到她也只会以为她是沉迷在那无边的落日之景中,而实际上旁人以为在观景的大庭山茶正在浏览着线索页面。
【黑山羊之谜·极致的错误】
这是她获得的第一条线索,以得到了一点的特殊神话知识后陷入昏迷为代价。
而她现在才知道那次与黑山羊之眼直视,以及被黑山羊影响后情绪紊乱的那次,都通通给她带来了线索,在当时客服并没有提醒。
…之前的951没有提醒,之后的951没有提醒,最近一直出现的001也没有提醒。
还是说线索这种东西获得的时候就是不提醒?
大庭山茶不知道答案,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
大庭霖——也就是她的951——在刚才陷入昏睡来修补损伤时给她留下了寻找那本魔法之书的线索和有关那本魔法之书的所有资料。
因为魔法之书的位置是连客服都没有权限查探到,魔法书们本身都是绝为隐秘的存在,它们分散在世界各地,有无数版本的抄本,依凭抄本能够感应到原本的位置。
所以,大庭霖也只能给出找寻到藏在罗马中的那本抄本位置的线索。
少女没有立刻打开查看大庭霖给她留下的线索,而是选择先打开了其他还标着象征未阅读过的红点的线索。
先是她被黑山羊影响后获得的线索,线索名字是「黑山羊之谜·死因」。
…哈…相当的有讽刺意味啊,她当时不就是在那之后被那群垃圾杀死然后结束了三周目吗?
大庭山茶神情不虞地继续向下看。
「“您最大的错误,便是过分地小看了人类的情感。他们生来便拥有七种罪恶,于是连同他们的爱也是有罪。人类所拥有的爱,在有时甚至足以比拟世界的力量。”」
「“您小看了他们,这是您的傲慢,也是您的罪。”
“也因此,您为其而死,也为其而生。”」
她停也没停地点开了另一个未读的线索,应该是与黑山羊之眼对视后获得的线索。
大庭山茶至今都还在那一眼的影响中,点开她的属性界面还能看到精神障碍一栏里的异常,比如她现在处于冷静无用阶段,心情忽好忽坏都是无法控制的。
那个线索的名字是「黑山羊之谜·交谈1」:
「主在第三日询问坐在祂下首的神使:“傲慢与美貌,谁是罪?”
神使摇头,主便说:“二者皆是罪,当美貌与傲慢融于一身,那便是魅乱。”
“伟大的主啊,请为愚钝的我解开迷惑——”神使问,“魅乱是谁?”
主说:“魅乱是我,我便是魅乱。我的后代也同是魅乱。”」
大庭山茶注视着那条线索,沉默了一会,她隐约从其中猜到了某些信息,比如在游戏里她一直以为是背景板的父母和黑山羊的关系,以及她总是被注视的原因。
但是,这些东西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难道大庭山茶知道她和黑山羊可能有着某种意义上的血缘关系,她就会容忍并原谅黑山羊之前做过的一切事了吗?
天方夜谭。
从她说出她要成为唯一的魅乱后,她和黑山羊便不可能再共存。到最后,无论是魅乱是她,还是黑山羊,都只有唯一的胜利者。
她点开了最后一个线索,也就是大庭霖留给她的线索。
里面只有四个字——
先知之地。
这个世界里她没记错的话,能被称之为先知之地的只有一个地方。
…在国家之中的国家,仅一城的国家。
那本魔法书的抄本原来在那里吗?
还真是某种意义上相当的讽刺啊,明明曾经高喊魔法是为异端,狩猎一切魔女近半个世纪,却又在真理之国中收藏着异端的抄本,人类真是有的时候可笑到令人类本身都无法形容。
大庭山茶并不打算去先知之地找那本书的抄本。
要是在其他地方她还会考虑去,但是魔女和教徒总是无法友善相处,她可不想去见到那些人给自己添堵,所以她干脆地放弃了那本抄本。
她将仅剩的86点技能点兑换了那个价值80点的幸运御守。
假如不通过抄本就找到原本是奇迹的话,那不好意思——
幸运本身,就会是奇迹。
把兑换出来的幸运御守挂到手包里,大庭山茶心情愉悦地将目光放到街边的甜品店上,她一直对意大利的冰淇淋相当的感兴趣呢,上个游戏里吃没吃到她不记得了,而现在就在她的眼前,她才不会放过。
“只说冰淇淋的话,有的时候街边的小店味道甚至比装潢华丽的店铺里味道更好。”
这是大庭山茶在走之前问过狱寺哪家冰淇淋最好吃得到的答案。
她进的那家店位置离她的酒店位置稍微远些,是她从网上找到的评价最好的。
酒店在繁华的地段,而那家甜品店却是需要她坐车一段时间,才能到的偏远地方。
大庭山茶在店里愉快地吃完了三个球,在离开店的时候还不忘记手里拿着盖着两个覆盆子球的甜筒。
她脸上的笑容根本无法压抑,美丽的脸在夕阳的余晖下都熠熠发光,更别说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是多么的吸引人。哪怕她头顶带着一顶帽檐极其宽大的帽子,帽檐遮挡住她的大半张脸,她也能吸引着每个经过她的人的目光。
美丽总是罪恶。
这句流传至今的真理或许缺失了中间的关键,美丽本身无罪,但美丽却会招致罪恶的窥视。
独身的少女在街上行走。
独身的美丽异国少女在街上行走。
只是差了一个修辞,那会引起的后果便会截然不同。
少女似乎就犹如误闯入丛林中的绵羊,她全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多少野兽的目光,也不清楚在暗处有多少人早已蓄势准备开始狩猎,她带着那绚烂得美好的笑容一步又一步地天真地向前走去。
人类天生就对于美好到完美的事物拥有破坏欲,有多少暗处的人想看到美好被破坏后的破碎感,也想看到少女脸上的笑容破碎。然后将她带回比起外面她更适合的鸟笼里,永远地独占她的美丽。
大庭山茶面前停下了一辆车。
她垂下眼看了眼包上的御守,翘起嘴角——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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