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是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睡梦中醒来的。一睁就感觉到眼睛有些发涩干疼,她不禁哼唧了一声。
香橼听到了忙丢下手里的账本,匆匆进了内室。
“格格,您醒了?”香橼将床帐从外面拉开。
“什么时辰了?”南嘉顺着香橼撩开的空隙往外瞧了瞧。
香橼麻利的挽起了床帐,笑着道: “已经巳时了。”又从屏风后面的熏笼上取来南嘉要穿的衣裳,一边服侍着南嘉穿上,一边道:“格格饿了吧,常公公一早就将早膳提回来了,一直放在小炉子上给您热着呢。您先将就着吃一些,”然后喜气的道:“过了今日,明日咱们院里也就有小厨房了,到时您想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南嘉心里好笑,这可真是由俭入奢容易,她原先在家时一顿午膳才不过三四个菜,香橼也不觉得简单。可如今,只早膳一桌子就能摆上个七八碟,香橼说起时倒成了将就。
不过,“小厨房?”南嘉有些迷惑。
“是啊,贝勒一早走时就吩咐了。”香橼替南嘉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这会子常公公正带了人在厨房里收拾呢,等高公公将一应厨具送来,就能开火了。”
南嘉笑着道:“这会子下雨呢,到处都湿淋淋的,何必非赶着今日收拾。等明日雨消停了再收拾不也一样。”
“可是不一样呢。”
南嘉话落,就有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不是香橼,却是香穗。她领着两个捧了毛巾铜盆的小丫头进来,“格格还是在内室洗漱吧,外面到处都凉沁沁的,这个时节偏又不好生了火盆子。您才起来可别凉着了。”
南嘉不在意的点点头,由着香橼和香穗两个伺候着她净了面又漱了口,才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坐了下来。
香穗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继续刚才的话,“如今天气渐冷,从大厨房里提回来的菜,过了那么些时候早就凉透了,要吃难免得再给您热一次。这回过锅的菜哪里还有什么好味道。”她信手拿起一朵珠花在南嘉鬓角比了比,觉得不好,又换了另一朵,等终于选好了,才继续道:“如今好了,咱们自己有了厨房,以后您想吃什么就能立即得了,还不用常公公眼巴巴的拿了银子去大厨房里看人眼色。”
香橼也附合道: “是啊格格,您不是最喜欢花月做的点心和菌菇汤嘛,等常公公将厨房拾掇好了,就让花月大展身手给您炖一盅她最拿手的佛跳墙。”
南嘉被这两个人说的也有些意动,心里想着等小厨房收拾好了,她定要利用起来才是。
说起来她的系统商城里也有各种各样的食材卖,但在这之前她想着自己又没机会做饭,也就没仔细查看。今日香橼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她完全可以买些上好的食材让花月给她做呀。
花月是她身边得用的人,现在看着还算忠心,等她再用忠心符试探过后,花月就能如香橼那样可靠。到时就算她拿出些来历不明的食材,花月也会替她守口如瓶的。
不过,现在在商城里买东西不划算,过两日正好是商城十月份的打折日期,很多东西都会便宜很多,那时再买才划算。正好她手里的忠心符也只剩一张了,到时她还得再多买上几张才行。
南嘉想着这些,思绪不禁越飘越远,直到香穗问她要不要上妆时,她才回过神来。想着今日下雨,估计也不用出门,就摆手道:“不用了。”
但瞧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色,想了想,在桌子上拣了盒水红色的唇脂,用银簪子少少的挑了一点,用手涂在了唇上。再照镜子,果然气色好多了。
南嘉打扮好,在内室里用了早膳,就又斜倚在了美人榻上,懒懒的不想动。她转动着心思,正想着做些什么的时候,转眼就瞧见了香橼放在桌上的帐本。
这应该是她陪嫁庄子和铺子上的账册,她之前从没过问过这些,都是交给香橼打理的。
她指了指桌子,“拿来我瞧瞧。”
香橼将账册递给她,见南嘉随意翻着,就主动说起了庄子里的情况,“您出阁时,咱家统共给您陪嫁了一个庄子和一间铺子。庄子就在京郊处与咱家祖田连着,一共三十余亩。都是上好的旱地,庄子上的管事想着今年索性都种了麦子,细粮价高,来年也能买个好价钱。”
南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下一本。这本是铺子里的帐册,她翻到后面看了看总收益,上面写着八十八两,这应该是这铺子里连着两个月的总收入。
索卓罗家除了给南嘉陪嫁的这一个小庄子和一间铺子,其余都换成了银票和小件的首饰给她带着。因此看完了这两本账册,南嘉也大概摸清了自己的财产状况。
总得来说很穷,也许拿着这些东西处在她姐姐殊兰的那个层次,小日子也能过的有滋有味。但到了这里,就如同进了个消金窟,凭你有多少钱,早晚都得见底。
南嘉默默叹了口气,幸好她如今的一应花销都有胤禛的补贴,不然早就穷的揭不开锅了。
不过也不能一直靠着胤禛补贴,现在还好,只她一个也用不了多少。但等以后有了孩子,那花销才要多呢。孩子小时还能简朴着过,等大些了,就不能如此了。
皇家的孩子,长大了,能出门交际了,那时就是拼爹拼妈的时候。身份是天生注定的,她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福晋所出的嫡子,但钱财上她倒是可以想想办法,以后不至于在这个上头亏了孩子。
南嘉正寻思着想些什么法子赚钱时,高无庸就进来了。“奴才给索卓罗格格请安。”
“起来吧。”南嘉笑着道,“贝勒爷可下朝回来了?”
“回索卓罗格格的话,今日跟着贝勒爷出门的是奴才的徒弟苏培盛,”高无庸哈腰道,“奴才一大早就被贝勒爷打发去了内务府。”
南嘉总觉着今日高无庸对她比往常更恭敬了些,不过也并没有深究,只顺着他的心思问道:“贝勒爷打发你去做什么了?”
果然,高无庸脸上的喜气更甚,他笑眯眯的道:“贝勒爷吩咐奴才去内务府给您挑个会做药膳的嬷嬷,您是知道的,会这手艺的嬷嬷一向是最抢手的。奴才可是磨干了嘴皮子才让内务府的管事松了口,将药膳司里手艺最好的给了奴才带回来。”
听着他的表功,南嘉心里好笑,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道:“若这嬷嬷果真如你说的这样好,我必定记着你的功劳,让贝勒爷重赏你。”
“哎吆,那那奴才可就谢谢索卓罗格格了。”夸张的语气逗笑了南嘉,也让她对高无庸找来的这个嬷嬷有些好奇。
表了功劳,高无庸就办起了正事。征得了南嘉的同意,他扬声叫了外面候着的人进来。
南嘉看到从门外进来了两个妇人,前头的一个年纪偏大些,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锦缎旗服,头发梳了个整整齐齐的包头,鬓间只别了一只镶金的玉簪子,手腕上带着一对金镯子。圆圆的脸上气色红润,周身透出一股子浸润润的和气。后头一个,年纪不大,看着也就四十出头,但面上却带着一股子愁苦,衣着也只是布袍,头上也只别着几根银簪子。
这两个人一进门就给南嘉跪下磕头请安,南嘉温声叫了起。然后也不用高无庸介绍,她自个就开口问前头年纪大的这个嬷嬷,“嬷嬷怎么称呼?”
“奴婢夫家姓余。”说话咬字清晰,声音不高不低。
南嘉和气的笑了笑,“原来是余嬷嬷。”然后又看向她身后的另一个,那个嬷嬷不等南嘉问,就主动说:“奴婢夫家姓刘。”
南嘉点点头,并没有再接着与这两个嬷嬷说话,而是对高无庸温声道:“高公公找的人都不错。人我也见了,接下来这两位嬷嬷的差事还得你具体给她们说说。”
那位刘嬷嬷一看双手就知道是个厨娘,这人只管打发到厨房里去就是了。但另一个余嬷嬷,就让南嘉有些为难。
其实只一照面,南嘉就看出来了,这个嬷嬷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这样的人却是最有本事的。她想要收服这样儿的人,确实得花费一番心思才行。
南嘉的吩咐,让余嬷嬷微微有些侧目。她可是知道这个高无庸是贝勒爷身边的人,而这位索卓罗格格却敢这样豪不客气的指派他,可见这位格格在贝勒爷跟前是极有体面的。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上首的人,果然是个容色极出众的。一张白净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只在薄唇上抹了一点唇脂,这衬得她整个人既清纯又妩媚。她的仪态虽规矩端庄,但一颦一笑却都带着一抹艳色,勾人心魄,可偏偏那双眼眸却极清明透澈,细看还能发觉里面藏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怪不得能让以“铁面”著称的四贝勒放在心上,这样一个既娇且媚的可人儿,即使进了那吃人的后宫,只能凭着一张脸也是能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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