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西醒来的时候,朦胧间看见闪烁的微光。她应该是躺在一张沙发上,能够感觉身下的天鹅绒质感以及弹性填充物发霉的味道。六月里壁炉竟然还生着火,火苗正噼里啪啦地响着。炉火是房间是惟一的光源,它把长长的、蛛网状的影子投到了墙上。
冰冷的声音是从壁炉前的那把古老的扶手椅里发出来的,“你已经将奖杯变成了门钥匙——”
“我在晚饭前主动提出把奖杯放进迷宫。”一个男子跪在扶手椅,“我一定会将他送给您的。”
“不,你确保他能够碰到门钥匙就立刻回到这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圆滑地说道,“我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瑟西想要侧身看清他们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听见那个男子激动地喊道,“主人……”
什么东西悉悉卒卒地滑过地板,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个东西已经爬上沙发,贴着她的身子游了过来,冰凉滑腻的感觉激得她哆嗦,只见一条巨蛇昂着头向她吐信。瑟西抑制着自己大喊出声的冲动,她看见这条蛇的脑袋像是歪了一下,它似乎有些困惑,说道:“【主人,这里有你的味道。】”
瑟西一下子明白那把扶手椅里坐的是谁……
巨蛇从沙发上爬下去,盘踞在壁炉前破烂的地毯上,继续说道:“【她醒了,主人。】”
“哦——她醒了。”那个冰冷的声音说道。
在那一瞬间,瑟西从咒语的束缚中挣脱,自沙发上跳起来,但是她没有找到自己的魔杖。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也站了起来,瑟西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皮肤苍白,略有雀斑,一头浅黄的乱发。他一手用自己的魔杖对着她,一手握着她的魔杖。
“不要这样,巴蒂,你们应该认识一下。”那个冰冷的声音用一种愉快的语调说,“明天你在结束后回到这里,把这个女孩带去伦敦,她应该去的地方。”
“主人……”这个叫做巴蒂的男人不解地说。
“我相信,你亲爱的杰拉尔德舅舅已经告诉你如何进入你母亲的房子,在他临终之前。”瑟西看不见他的模样,扶手椅的靠背将他完全遮挡住了,“真为他感到遗憾。”
瑟西从他的语气里根本没有听出丝毫哀伤,“不,没有……”
“你和她一起去那里,巴蒂,我会传召你的。”冰冷的声音轻轻地说道,“你们可能还需要一个家养小精灵。那里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吧。”
“主人,我的任务是……”男人还在用魔杖指着她,哪怕在说话也没有放松警惕。
“现在,你应该马上回到霍格沃茨。”冰冷的声音说,“天还没亮,孩子应该躺下来再睡一觉。”
巴蒂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将她击倒在沙发上。
“你的任务就是——”在瑟西合上眼时,依稀听见那个冰冷的声音在说道,“保护她。”
吐出最后两个单词对他来说像是一件非常艰难地事情。
瑟西再次醒来后,或许她没有醒来,依然是在梦境深处。这里几扇窗户被封死了,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黑暗中炉火依旧在燃烧。
“轻点,虫尾巴。”她再次听见那个冰冷的声音,它像在提醒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瑟西看到那个秃顶的矮个子男人,花白的头发,尖尖的鼻子,他拿着一把又长又薄、银光闪闪的匕首向她走来,就像她去年暑假梦见的一样。
她被紧紧地捆住了,这不是咒语的束缚,而是一条绳子。
她听见这个男人对她说:“小姐,我会轻点的。”
匕首扎进了她的小腿中,他硬生生地挖出一块血肉,她鲜血顺着匕首滴下。钻心的痛苦足以让一个人从梦境中醒来,而她仍然躺在散发霉味的沙发上,牙齿咬破下唇,将尖叫咽下。
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人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念桃乐丝。她多么想听到那阵敲门声,自己就能挣扎起来去开门,看见她尴尬地站在门口问说,“你做噩梦了?”
于是,她回答说是。
她疼得晕过去了,直到那个男人进来把她叫醒——巴蒂。他的衣袖撸到胳膊肘上面,瑟西看到那处皮肤上有个漆黑的文身图案—— 一个骷髅嘴里吐出一条蛇——黑魔标记。
“我们该走了。”他不耐烦地说道,“那个房子在哪里?”
“我走不动……”瑟西有气无力地说道,“魔杖给我。”
“想都别想。”他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她,伸出他的手来,“我把你带到昨晚那条巷子那里。”
瑟西扶着沙发站起来,他们至少记得帮她处理伤口,她的小腿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她搭上巴蒂的手臂,随即发现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的强烈挤压,一点儿也透不过气来,胸口像是被几道铁箍紧紧地勒着。她的眼球被挤回了脑袋里,耳膜被压进了头颅深处,接着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是从一根非常狭窄的橡皮管子里挤了出来。
她站在卵石铺地的巷子里,依然是晚上。
“今天是六月几号?”瑟西迟疑地问道。
“24日。”她的行李箱也落在巴蒂手里,他烦躁地说道,“快走!”
比弗罗斯特街7号是联体排房,夹在6号和8号之间,除了被熏黑的外墙,像是遭受过一场火灾,它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6号房中传来嘈杂的电视机声与争吵声,8号房里的人则像是在用餐,这里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住宅区。瑟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大门上的钥匙孔中,听见一阵响亮的卡嗒声,锁开了。
她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下意识地想去摸电灯的开关,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不,是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她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闻不见空气中的任何味道,更像是——她曾经把提塔尼藏起来的地方,一片虚无的空间。
“一个非常巧妙的隐藏咒。”巴蒂轻笑道,“主人说你知道怎么进去……”
“谁在那里?”虚空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葛洛丽亚,瑟西在加里的记忆里听过她的声音,“谁回来了?”
“妈妈?”瑟西试探性地喊道,“我是瑟西。”
几分钟过去了,一切都还是笼罩在黑暗之中。巴蒂嘲讽地说道,“你最好再想想,我们可得在这里待上一阵子。”
葛洛丽亚的声音再次响起,“谁在那里?谁回来了?”
“我是瑟西·克里——”瑟西脑中突然闪过加里最后那些断断续续的词语,她用巴蒂都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我是克里奥,我回来了。”
他们身后的门被关上,黑暗渐渐散去,瑟西首先闻到一股多灰尘的焦味,在一片橘黄色的光线之中,她才看清这里。所有的壁灯都亮起来,房子的内部大得出奇,家具大多是胡桃木,不乏繁复的雕花造型,构成优雅婉约的白色系世界。
只是客厅里的墙纸脱落在地上,圆润弧度的矩形餐桌被烧坏了一角,精致简约组合型酒柜留下一地玻璃碎片,像是一个灾难现场。唯一幸免的是突兀地出现在这里的桃心木的雕花摇篮。瑟西做过一个梦,也许不是梦,而是她婴儿时期的记忆,她曾经透过这个摇篮的木栏杆间隙看下外面。
巴蒂在房子里四处检查,然后喊了一声,“闪闪,把这里收拾干净!”
一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瑟西面前,她穿着一套整整齐齐的小裙子和短上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配套的蓝帽子,上面掏了两个洞,露出她的两只大耳朵。她用尖细的声音恭敬地说道,“是的,巴蒂少爷。”
“她一直跟着我们……”瑟西看向巴蒂,他的眼角已有皱纹,她分辨不出年龄,“我还不知道你的全名……”
“巴蒂·克劳奇。”他不带感情地回答道。
克劳奇家族是二十八个古老的纯血统家族之一,他们拥有自己的家养小精灵并不奇怪。国际魔法交流合作司司长也叫巴蒂·克劳奇,他在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结束后就失踪了……
“你认识我。”瑟西道,“你准确的找到我,然后将我击倒,带回去给他。”
“我当然认识你了,你可是令我印象深刻。”他脸上露出变态的笑容,将名字的间隔拖得特别长,“瑟西·奥平顿。”
“穆迪教授……”瑟西心中一颤,“你伪装成穆迪,潜伏在霍格沃茨。”
“你想知道你的小男朋友怎么样了吗?”他不怀好意地说道,“卡卡洛夫逃走,还带上了他。卡卡洛夫出卖了那么多黑魔王的忠实支持者,黑魔王会抓到他的,然后惩罚他。而你的小男朋友……”
“卡卡洛夫为什么要带上他?”瑟西咬牙说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今晚黑魔王已经再生,我替他完成了最重要的任务,我将会得到超过其他任何食死徒的荣誉,我将成为他最宠爱的亲信——比儿子还要亲。”
“比儿子还要亲?”瑟西微扯嘴角,没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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