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半大少年聚众滋事,那动静正常情况下隔着八百米都能听见,但凑巧他们所在的地方四周都是建筑工地。
不远处临时拉建起的围墙上还写着XX建筑公司几个大字,放眼望去除了进度不一尚未完工的高楼就是哐哐作响的起重机,除了偶尔开过扬起漫天灰尘的卡车以外别说人连个鸟都看不到。
简直就是打架斗殴杀/人越货的绝佳场地。
从曹越能带着一群人围殴郁白一个就能看出来这人没有什么道德底线,他惦记着江念昨天对他的羞辱一心想把场子找回来,仗着人多势众动作中都透着一股恼羞成怒的狠劲。
偏偏江念滑得跟个泥鳅似的,他们几人围攻连人一个衣角都抓不住。
江念应付之余心里还惦记着郁白,就在他回头查看郁白情况时,脑后劈来一道拳风!
他身子一偏,拽住对方手腕回身就是肘击,对方吃痛弯腰,还没反应过来,江念擒着他的手腕一扭一拧,同时一个膝顶!
等他惨叫出声,人已经飞了出去,还顺带撞倒了后面两位同伴。
原本紧密的包围,霎时被撞出一个缺口。
“郁白!”江念回头,郁白正和两人纠缠,他念一脚踹飞挥拳而来的人,毫不恋战地抓着郁白的肩膀,“走!”
他们两人寡不敌众,这会儿不走就没机会了!
曹越早就打红了眼,望向江念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拆骨入腹,见他要跑,夺过身边人手里的棒球棍不要命地抡向江念头顶!
棒球棍劈开空气的声音让曹越目眦欲裂,他也要让江念尝尝气流划破皮肤的惊惧滋味!
江念眸色一沉,侧边让开,棒球棍直接从他鼻尖劈下。
一棍不中,曹越怒火滔天,扬起棒球棍就要再次抡下。
他下盘不稳,挥棍时被惯性带动着往前冲了半步,江念顺势抬手擒住他手腕,正面飞起一脚,曹越吃痛松手,棒球棒哐当落地。
江念脚尖一挑一勾,转瞬就将棒球棒抓在手中。
他原地一扫,虎视眈眈正欲向前的不良少年们齐齐后退,对峙情况直接逆转。
和今天这伙人相比昨天曹越的小弟就是群小喽啰,江念以一敌多,应付下来已经有些吃力。白衬衫在打斗中甚至被扯掉了两颗扣子,衣襟一路开到上腹,喘息中紧实的腰腹线条若隐若现。
江念偏头:“你走前面。”
过了两秒没人响应,江念回头一看身后哪里还有郁白的影子,他快速在四周一扫,才发现那小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拖走了。
这条路本就空旷,阳光一照,一道白光晃到江念眼睛,他定睛一看,不知道谁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瞳孔一缩,江念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操!”
他拔腿就要追过去,侧面又是一道迅疾拳风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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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白被接回顾家多少年,顾承就欺负了他多少年,每次他都会挑选一个视野最佳的位置,看郁白像狗一样奋力反抗,最后被拳头压制着蜷缩在地上。
“一群废物!”顾承虽然打架不行,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人群之外指点江山,“拦住他,把他们俩分开啊!”
江念的战斗意识过于敏锐,一连放倒了他们好几个人还毫发无伤,反而郁白这边漏洞百出,混乱之中脸上已经挂了两道彩。
曹越虽然是冲着江念来的,但顾承自始至终的目标都只有郁白,他喊了几个离得近的小弟,几人一边压制郁白一边把他逼到另外一条路口,拉开和江念的距离。
郁白双手难敌四拳,几个回合后已然处于下风。一个体校生一拳挥出,郁白闪避不及,正中面中,被打得头往后仰,旁边人迅速锁住他的胳膊,郁白只感觉膝窝被人重重一踹,猝不及防双膝跪地,紧接着便被人从身后绞住。
“是我小看你了,郁白,没想到也有人愿意护着你。”顾承说。
郁白垂着眼皮,没有对顾承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他胸口起起伏伏,显然是在趁机喘息调整。
“我问你话呢?”顾承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
“你算老几?”郁白掀起眼皮,“你不知道的还多着。”
顾承最痛恨他这幅模样,一个靠爬雇主床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子,他应该是生活在下水道的蝼蚁,是臭水沟的老鼠,他应该东躲西藏小心谨慎,而不是像这样,永远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
郁白当然知道顾承心里在想什么。
明明他那总会在他五岁自杀的可怜又短命的老妈才是受害者,但在道貌岸然的顾家人嘴里,反而成了该死的罪魁祸首。
加害者都是迫不得已,受害者才是处心积虑。
第一次重生,郁白会为此感到愤怒,他以为那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第二次重生,郁白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
第不知道多少次重生,郁白再也不会对此产生一丁点的波澜,他可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老妈在浴室里自杀,也能面不改色地听顾承对她进行辱骂,因为他知道那是“他”被人安排好的人生,而不是他的。
他尝试过很多掌握自己人生的方法,做出不同的选择来规避本该发生的剧情是有效的,但需要满足永远不睡觉的条件,只要他在任何时间失去意识,哪怕是一秒钟,再睁眼他又会回到当初面临选择的原点。
他以为他按部就班地走完剧情就可以解脱,但即使他走到了属于他的大结局,下一刻他又会被送到出生点。
郁白从来不知道自己二十八岁之后是什么样,他的时间被禁锢在前二十八年。
在自杀无效后,郁白把目标转向了别人,天知道第一次杀人时他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但前一天刚死在自己手上的人,第二天毫发无伤的再次出现让他彻底绝望。
这一行为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辨认出了这个世界的主角和一众配角,主角的死亡会导致故事回溯到开头,而配角的死亡不会对剧情的推进有任何影响。
不管前一天他们死得如何凄惨,他们仍然会尽职尽责地走完他所负责的所有剧情。
换句话说,他们是杀不死的。
但现在,有只蝴蝶来到了郁白身边。
至于这只蝴蝶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多大的影响……
顾承指挥小弟:“给我往死里打!”
郁白顶了顶犬牙,抬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只听一声惨叫,郁白身后的人捂着胳膊倒在地上,指缝间鲜血淋漓。
等顾承反应过来郁白已经挣脱了束缚,把他压在身下。
顾承从未有过被人捏着脖子摁在地上的经历,他一边反抗一边破口大骂,一会儿骂郁白一会儿骂连人都压不住的小弟。
小弟们看看凄惨嚎叫的同伴,看看被郁白压住的顾承,一时竟然不敢上前。
“看什么看!”顾承怒道,“还不快动手!”
拿人手短,不良少年们加起来也不知道从顾承手里拿过多少钱,看在钱的面子上也是真心实意喊他一声顾哥,但……
某小弟面带踌躇:“顾哥,这小子手里有刀。”
顾承:“你们几个人,他几个人!”
他实在无法接受此时的屈辱,大声催促:“快点!”
小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欲上前——
“别动。”郁白掌心用力一压,顾承“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郁白右手捏着匕首,刀尖向外,刀刃上还有几道蜿蜒的血迹,而这血迹的主人还蜷缩在地哀嚎,没人敢动。
手腕一翻,匕首在他手里掉了个个,刀尖悬在半空,正对着顾承眼球。
握着刀柄的手指修长,顾承却没有心情欣赏,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起来,他脸涨到发紫,断断续续从嗓子里挤出:“你……敢……”
即使在这个节骨眼上,顾承的自尊和骄傲也不允许他向郁白低头求饶,他痛苦地挣扎着,双脚在布满灰尘的地上蹬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这恐怖的一幕让不良少年们下意识后退。
欣赏够了顾承窒息时的痛苦表情,郁白禁锢他气管的手猝然松开,大量空气地涌入让顾承发出犹如破风箱一般的吸气声。
悬在他眼前的刀尖缓慢移动,划过脖颈停在胸口处。
顾承恍惚之余听到郁白带着笑意的声音,犹如鬼魅轻附在他耳边:“你说我一刀刺下去,你会不会死?”
寒意遍布全身,顾承猛地意识到,郁白是真的想杀他!
那一瞬间郁白带给他的感受可以说是毛骨悚然,即使身体仍然在下意识地大口抽气,但在这期间顾承的大脑完全空白,四肢甚至因为害怕而有些脱力,与其说是想掰开郁白扼住自己喉咙的手,不如说他的双手软哒哒的连抓握的力气都没有了。
肌肉生理性地颤抖着,顾承的瞳孔深处倒映着郁白那张疯狂又危险的面孔。
他逃不掉了,他真的会死在郁白手上!
郁白的声音轻飘飘的,尾音拖长,愉悦的语气听起来还以为两人的关系有多亲密,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你知道身体里的血全部流干的感受吗?”
“放……过我……”顾承惊恐地瞪着眼,生理泪水滚出外眼角,“求你……”
郁白勾起嘴角,扯开一个令他永生难忘的笑容,和笑容一起高高扬起的还有他握着刀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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