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到甘府的时候,场面诡异到不行。
太子蛟看上去十分的坐立不安。
齐政颇为悠闲地喝着茶。
周围的宾客三三两两地在小声讨论。
“皇子政和太子蛟比试的第四题是安置城外的难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这可是朝廷的难题。”
“皇子政只说自己赢了,却不说清个中原因。”
陈柏不由得一笑,难怪太子蛟看上去如此心神不定,估计怕是觉都睡不好了,齐政也真是够戏弄人的。
无论太子蛟信不信,恐怕都会如同心魔一样缠着他。
陈柏友好地向齐政点了一下头,结果对方脸色冰冷,要是这里没有宾客,估计齐政能吐出一个“滚”字。
陈柏一愣,得,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山君。
对于齐政来说,要不是山君委托他照看陈柏,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这人,大庭广众之下还敢跟他挤眉弄眼,无视尊卑。
陈柏撇了撇嘴,各玩各的呗。
陈柏来的时候是带了礼物的,手上牵着绳。
一进来,就引起不小的轰动。
“异兽!”
“陈子褏居然又送异兽。”
“听说有人到处找陈子褏口中的外域商人,想自己买一只来养,可惜根本没影。”
那是一只体型较大的卷毛犬,脸是阴阳脸,一边黑一边白,海盗眼。
这是一只古牧。
“一看就能镇煞驱邪,甘家小公子以后都不用怕鬼祟作乱。”
古时候,溺水,多半会被认为是鬼祟作乱。
陈柏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解释,就当是一种精神安慰吧,对溺水的人来说,能帮助对方客服恐惧,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好的,迷信不迷信反倒不重要。
陈柏在甘家的人带领下向里间走去。
等将手中的绳子交给看上去还有些虚弱的甘辛后,那狗子一个劲舔甘辛的手。
甘辛也没有抽回手,而是一个劲笑得咯咯的。
估计甘家的人,都没见过他笑得如此开心过。
大病初愈的人,发自内心咯咯的笑声,最是感动人。
甘辛的母亲还偷偷抹了一把泪,有些感激地对陈柏点了点头。
陈柏一笑,送出去的礼物,收礼的人满意,他也挺开心。
随便问了两句,“小十三,感觉身体如何了?”
甘辛斯斯文文地答道,“吃了山君的那些药丸,好多了,那些药丸可神奇了,外面是甜的,里面苦得嘴都麻了,我就轻轻咬开了一颗而已。”
说话清晰,脸色也好了很多,看来病情是稳住了。
这时候,商雎鸠和商之洲两兄弟也正好进来看甘辛。
“哎呀,这狗狗的脸脸,这脸脸怎么长这样?”看着古牧的阴阳脸,两兄弟直捂脸。
甘辛眼睛都笑眯了,“这是柏哥儿送我的狗狗,好看吧?”
三小家伙聊了起来。
陈柏被甘家的人带到外间,“柏哥儿还请落座,宴会马上开始。”
其实还是有非常多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向陈柏的,特别是今天太子蛟也在,陈子褏案现在不清不楚,但也没有人敢查,因为这涉及到太子。
但不妨碍有些人一会看看陈柏,一会看看太子蛟。
这应该是事发后,陈子褏和太子蛟“第一次”出现在同一场合。
面对这些目光,陈柏倒是没什么,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况且他行得端坐得正,就怕有些人心虚得堵得慌。
果然,太子蛟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在他想象中,陈子褏根本不敢和他出现在同一场合,就算出现了,也会被所有人轻辱责骂,后悔出生到这个世上。
但现在……现场有很多厌恶陈子褏的目光,但却没有任何人开口,甚至像看猴戏一样将他也牵扯其中。
其实先不说陈子褏案已经模棱两可,光是陈子褏是由甘公专门发贴请来的这一点,就没有人敢在这宴会上多说什么,不然就等同给甘荀找麻烦。
“丢人现眼的东西,也配出来见光。”突然太子蛟说了一声,估计刚才被齐政挤兑得有气无处发泄,现在实在忍不住。
说完,独自在那里喝起了酒,毕竟是甘公的宴会,多少还是有些顾忌。
周围空气一滞,连小声交谈的人都停了下来,哪里还有宴会的热闹,齐刷刷地目光看向了陈柏。
甘府的人脸上一僵,但现在甘公不在,他们也不敢多言。
陈柏心中冷笑,凭一人之力让整个宴会冷清如此,也是厉害了,心里不高兴就拉着所有人共沉沦?
面对周围的目光,陈柏也假装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可惜了朝廷也是个不公的,不敢重审此案,不然该生活在阴沟里面的还不知道是谁。”
当然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得罪太子蛟,毕竟他现在不是查无此人的山君,所以声音并不大。
太子蛟坐在最上方,肯定是听不清的,但看下面的人突然惊恐地看向陈柏,也知道陈柏肯定说了什么。
陈柏低着头悠闲地喝着酒,他不信太子蛟敢将事情弄到台面上来,要是真的重审此案,绝对会成为上京最大的笑话。
害怕重审此案的,从来就不是他陈子褏。
陈柏周围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陈子褏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是个傻子都能听明白。
以前没有人会听陈柏说什么,因为那时候就只有一个声音,可现在怀疑的种子早已经种下,也怪不得有人往其他方向想。
整个场面诡异到了极点。
特别是陈柏喝酒喝得潇洒自在,太子蛟反而阴森得可怕,怎么感觉两人的处境交换了一样,不应该是陈柏羞愧得当透明人吗?
哪怕后来,甘荀亲自来了,气氛都没有热起来。
这次的宴会就有些失败了,甚至草草的结束,谁也没心情继续下去。
结束前,作为这次宴会的小寿星,甘辛还是出来见了众人一面的。
斯斯文文的小身体,牵着一只大狗狗,四个月的古牧,体型已经不小了。
甘辛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一个劲地问别人,柏哥儿送给他的狗狗好不好看,生病的孩子会让人多些怜爱,免不了会顺着孩子的意思多夸上一句,况且这异兽当真灵性,看着个头大,却温柔得很,一点攻击性没有不说,还亲近人。
当真稀奇。
只是到了太子蛟那里,甘辛一口一个柏哥儿,听着特别让人生厌。
太子蛟沉着脸,“我大乾如今灾情四起,难民困居上京周围,连皇室都省衣节食,哪有心思弄些异兽玩乐炫耀,传到民间,百姓会怎么想,那些难民会如何想……”
义正言辞地说了一番,本意是诉斥陈柏,不知民间疾苦,贪图享乐,陈子褏人品不行。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在别人的生辰宴上教训人,这算什么?
陈柏看了一眼甘公的脸色,果然都阴了下来。
作为当事人的陈柏不可能不说话了,“要不我将这异兽拿回去退还给外域商人?”
别人什么反应不知道,反正甘辛哭了,哭得哇哇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抱着大狗狗就是不撒手。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他的大狗狗,结果太子蛟不让他养。
哄人的哄人,一片混乱,宴会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的。
当然,送出去的礼物肯定是不会收回来了。
齐政突然来了一句,“刚才皇兄的贺礼真是隆重,看得皇弟好生羡慕。”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是让所有人一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太子蛟送的贺礼不俗,价值比这异兽高到哪去了,要说铺张浪费也是他太子蛟更胜一筹,他居然还义正言辞地教训别人
他哪里的脸?
陈柏都想给齐政点个赞,怼得好。
最终太子蛟阴着脸拂袖而去,不欢而散。
陈柏坐在马车上离开的时候,拿出了手机,给齐政发了一条语音。
“你立府册封封地之后,好像还没有宴请过宾客?这不合礼数,要不三日之后在你的封地宴请如何?也正好请商公看看这第四题的答案。”
今天看到太子蛟,陈柏心里能舒服?一不舒服他就想找太子蛟麻烦。
人家是太子,他能对别人怎么样?唯一能做的就是明目张胆地打对方脸,将对方的面子踩进泥里。
齐政估计也在回去的路上,回复了一条,“正合我意,本就得让大家知道这场比试谁输谁赢,只是在我封地上宴请?恐怕我发了贴,也没什么人去。”
陈柏回了一句,“交给我就行,你只管发帖。”
齐政:“……”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妖怪能用什么办法让大家去荒山野岭赴宴。
第二天,齐政就开始发请帖了。
不过接到请帖的人,心情就古怪了。
皇子政怎么回事?居然让他们去他的封地赴宴,谁不知道皇子政的封地虽然离上京不远,但它偏僻啊,听说都是些荒山,去干嘛?
而陈柏,正每天下学后就换成山君的身份和齐政一起去封地,估计是齐政有他自己种土豆结果全部腐烂的前车之鉴,所以现在养兔子种葡萄都得带着“山君”,以免意外。
上京文院下学的时间大概在下午四点,这是因为有的院生住得远,马车在上京城中行驶得慢,不早点下学,宵禁前都回不到家。
所以有足够的时间能让陈柏和齐政每天去封地走一趟。
齐政疑惑重重,这妖怪到底如何才能让其他人赴约?
陈柏一笑,这有何难?保证震惊得全上京的人都想去一趟。
他让齐政收留那些难民,总得给他们找一些能持续的营生。
陈柏开始全权负责宴会事宜,从齐政那支了些钱。
然后又一个人往山上爬。
齐政:“……”
这妖怪又要干什么?
陈柏到了山顶,拿出手机,买了两只孔雀,一雄一雌。
孔雀,因为其美丽的外表和罕见程度,在古代被赋予了很多的寓意,被称为天上的神鸟,世间祥瑞,太平盛世的象征。
不乏有读书人用最华丽的辞藻来赞美歌颂它们。
陈柏用手机找好角度,拍了八张图片,其中一张孔雀开屏图,连陈柏都惊艳到了。
然后用手机找了一家打印店,“麻烦将八张图打印成海报。”
明天他就将这《神鸟八图》放在上京文院的门口,不信有人还能无动于衷,光是看这天降神鸟,朝廷那些老官儿也都得来齐政的封地一趟。
他得让齐政去通知那些难民,沿着上山的路,摆个粗茶摊子糕点铺子什么的,爬山爬累了,总得喝水吃点东西不是。
加上那一山触目惊心的兔子,他能让上京的人乐此不疲的往这里跑,离上京近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上京人无论春夏秋冬都有野游的习惯,只要上京的人肯来齐政的封地,还愁不能给这些难民找些营生。
不过将难民安排去做其他事情,齐政估计又得说他耽搁了山上的工程了,现在也就刚将山用栅栏围起来了而已,齐政正愁眉苦脸地嫌人手不够,齐政本来还想将旁边的山峰也养满兔子的,可惜光是现在这座山,都忙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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