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是年轻丈夫的回答。
“我想听准信。”
“准信?”这似乎就是答案了。
“我不喜欢总是一个人在家。”她执着的抗争。
门口的感应灯暗了,却又被手机来电铃震亮,傅荀兜里的手机打断了林恩筱为自己作的抗争。
傅荀将手扎进裤兜,掏出漆黑的手机,接通电话,微微白光在他英俊的脸颊上溢开,他久久不发一言,最后吐出四个字:“一群蠢货。”挂了电话,侧脸看林恩筱,伸手捏了她的下巴抬起,他垂下脸来,距离近的暧昧,“玩儿这么多花样,”他指的是早上的事,“有什么想要的?衣服,包还是钻石,想好告诉我。”他放了手,利落的离开。
“看什么,走啊。”走廊里他凶凶的声音传开,然后是电梯声,几人皮鞋接触地面的沉重声。
林恩筱肩膀一松,手指扶在门上,轻轻一用力,门关了。
秋日降温总用雨水,窗外天色难看,雨水滴答,头顶的灯光落下,林恩筱的影子静静在地上铺开。
沙发上,林恩筱掏出手机,拨通妈妈的电话。那天,她没有回林家老宅,只给妈妈发了条短信随便撒了个谎说去不了。
“那天奶奶没有不高兴吧?”
“老人嘛,越老脾气越怪,没事。我的果果已经够懂事了,你箫姐姐最近闹离婚,领着孩子跟你奶奶他们住去了,够她老人家消磨一阵了。” 林家人多事杂,一大家人关系处的时好时坏,全凭利益,而这个堂姐一向是个顶能挑刺的。
妈妈的话里带着点幸灾乐祸,而林恩筱却心上一凛。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一瞬间想到如果自己离婚,林家的那一大帮人又会如何。
堂姐带着孩子,和丈夫还有牵连。她离婚呢?也就干干净净了。
妈妈在说些最近家里发生的事,而她在想这些。
“果果?”
“……嗯。”
“傅荀,最近还是那么忙?”
“啊对,他,他特别忙,但是没出差的时候还是每天晚上回家陪我吃饭的。”
“那就好。你也要懂事,如果人家实在回不了家,你也别跟他闹脾气,他们傅家复杂,他也是不容易。”
“嗯。”
“他接手明仁才几年,能干的那么出色肯定会付出很多精力。”
“嗯。”
“果果啊,你不知道,”妈妈在那头笑了一下,“那天你爸爸跟曙光的人开会,他们在背地里和明仁搭线,靠着这个跟你爸压条件,你爸一杯水泼在他脸上,破口骂他就算傅荀也还要叫他一声老丈人呢。看把他牛气的哦。”
林恩筱陪着妈妈笑了,尽管心里苦涩,她认真的听妈妈说话。
结婚前全家人妈妈最不满意这桩婚事,结婚后妈妈对以往的不满只字不提,她难得能将傅荀带着参加林家的聚会,妈妈帮她找借口,护着她的颜面。
从前妈妈有多努力的寻找傅荀身上一切的不好,希望她幡然醒悟,现在就有多努力的帮她寻找傅荀身上的好,希望她能快乐。
只因为她任性的女儿曾告诉她,如果不能嫁傅荀,给她全世界她也不会快乐。
她的女儿既然非他不可,她就只能引导她尽可能的寻找幸福。
妈妈的道理也大概和她昨天想通的道理相同了呢。
下午雨丝未停,林恩筱驾车出门,因为傅荀已经特意亲自来了电话,他不仅不能回家吃晚饭,连家也暂时回不了,他需要出差,大概五天。
姜娅在黛维纳等她,她总得找个地方,找个活人填补这个突如其来的空缺。车驶到大堂外门廊下,伯车员接了车。天气已经有几分凉,林恩筱拢了拢外套,踏进大厅,鼻息中是一抹浅浅的香气,女人们出入的地方,连大厅都熏着香。
“林小姐,欢迎光临!”
林恩筱对人弯唇展笑,她大步走路,踏着浅浅的背景音乐,细滑的长发在背上随着她的动作自由的游弋。
一间不大的桑拿房里,只有林恩筱与姜娅独享,林恩筱身上裹着一张白色浴巾闲适的靠在木质的椅背上,一双腿光滑白腻,随意的斜着,脚踝伶仃,小腿纤细,娇嫩的膝盖再上一点就被洁白的浴巾盖住了。她眼睛轻轻阖着,自然纤长的睫毛沾着些水气,看来浓又密。
姜娅眼睛在她身上打量,突然开口,“你说他是不是男人啊?”
这话?林恩筱睁眼。
“就你这么个美人儿,要你肯要我,我宁愿放弃整片森林,天天在家搂着你亲嘴儿,怎么还舍得整天不着家。”
得到林恩筱骂“变态”的回复,姜娅哈哈的笑,“夸你呢,不识好人心。”
林恩筱笑了一下和姜娅贫了几句,将原先懒放在旁的双手收了撑在两腿边,双肩微耸,锁骨、肩头娇骨毕露。抬眼,明澈的眸子看人,“你说,如果我离婚了你会怎么想,”
然后林恩筱就收获了意味深长的打量,“他要休了你?”最后得出这个清奇的结论。
林恩筱气结,“其一,我是说如果,就是这事并没有真实发生!其二,离婚的结果就不能是我想离么?”
姜娅笑了,“你?”笑的花枝乱颤,“你想了他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
林恩筱白眼看人。
姜娅突然正经,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哎,当初是谁死乞白赖的,啊我的梦想就是嫁给他。别人追星你追他,除了他所有男人在你眼里就是一坨……那啥啊,梦中情郎荀哥哥谁也比不了,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要是屎,你就是那苍蝇,”这比喻差点被打,于是姜娅换了一个,“他要是朵花儿,你就是那垂涎三尺等着采花的大黄蜂,虎视眈眈的等着把人生吞入腹!”
林恩筱皱眉拧眼,嘴角是嫌弃的嘲笑,自嘲道,“我这么恶心?”
“就这么恶心!”
“这么变态?”
“差不多。”
“嗯。”林恩筱默认似的点点头,不打算正经。姜娅探过身去,抵在她身前,“所以,他不要你啦!”
“没有。”
“没有?”姜娅一脸不怀好意。
“我就是看你太无聊了,想让你精神精神。”
“嘁!”姜娅坐直,舒服的靠了,轻轻阖上眼睛,“不过,他那张脸白给你睡一年,也值了。”
没有喝水林恩筱也被呛了,被姜娅的虎狼之词。
而姜娅又补充了一句,“你这张脸,白给他睡一年,他也值了。”
*
傅荀又回来了,说五天就五天,五天后,傍晚,御华府,厨房,林恩筱将金边骨瓷碟中的菜小心装进保温桶的格子里,骨瓷碟金边镶嵌,在灯下光彩熠熠。
盖下保温桶盖子,林恩筱用毛巾将筒壁的水滴擦掉。
天空仍然雨丝如柱,傅荀不在的期间,天空的时间像未曾走动,连天的阴雨绵绵,和五天前没有什么区别。
车窗前,雨刷来回擦拭,街头灯火被雨水模糊粘连。
很快林恩筱驾着车到了明仁大厦楼下,她想从地下停车场入,却在入口处被拦了,她的车系统没有登记,她的人没来过这里。
工作人员特意指了一块牌子给她看:非请不得入内。“对不起,这真是公司规定,你找谁,要不你打个电话?”
“好吧,谢谢。”
雨水冲刷着车尾,林恩筱将车窗升起,凉风止了。她拨了电话,接的人仍然是陈望。这一点她一直很费解,在家,他手机时常随身,难道走出家门他就不揣手机了么。
“我在公司楼下,进不了停车场。”
“您在公司楼下?”
“对。”
“好好好,您稍等。”
先前她打过电话,只确定过傅荀已经回来,在公司,没说过自己会来。她是忘了这茬,在他的世界里,认得她的恐怕只有那几个“贴身近卫”了。
一分钟后门卫值班亭电话响了,她才得以入内,有个女人在停车场找到她,刷卡将她带进电梯,直上大楼顶层。
这一层分三个区域,最重要的功能用于会议,剩下的有一半属于总裁办的工作人员,一半属于总裁。
电梯出来,是一个宽敞庄严的大厅,迎面的那一壁上挂着一幅巨幅的山水画,画面十分宏大。无疑,画很老派,画框是更为老派的红褐色。
“太太,这边请,总裁现在正开会,您可以去他的办公室等他,那儿有总裁的私人休息室。”
“我想看看会议室在哪儿,”林恩筱将视线从画上收了,对眼前的职业装女人弯唇一笑。
女人脸上是礼貌的笑容,林恩筱却从她脸上扑捉到了一丝微妙。“刘秘书,我只是想看看而已。”她补充道。
女人自我介绍姓刘,年纪看得出不小了,一笑眼角有浅浅的细纹。林恩筱确信,如果她想要闯会议室,这个有点阅历的女人肯定会想出一百种办法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所以她表明了目的,刘秘书脸上的笑容才轻松了。
“可以,可以。那,这个我帮您拿吧。”刘秘书手伸向她。
“没关系,谢谢。”
刘秘书笑的温和,林恩筱自己握着保温桶随着指引去了。
会议室门紧闭,但百叶窗没有特意闭上,外面的人能从缝隙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会议室很大,有些特别,像个讲堂,有一排桌子略高、也略远于其它,也只有这一排与一众位置迎面相对。
高的那一排显然是上位者的位置,傅荀就坐在哪儿,正中央,左手边是个年纪略大的男人,右手边便是陈望他们。开会的人不算多,下面只坐了一排,一屋子皆是西装革履,严谨直从室内溢来。
林恩筱看着那个人,眉眼英气,面孔冷峻,五天不见,无甚变化。他单手握着一份文件,说话间会瞥上一眼,又抬起,那眼神如刀锋般利落。
这大概是一场内部会议,他手指上有支点燃的香烟,浅浅的烟雾在手边缭绕,暗色西装里是一件白色衬衫,脸色明晰。
会议室的那一头是整面的落地窗,和家里一样,俯瞰着半个江城。窗外的天空已经暗成一片,雨声窣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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