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萧斯凡便来到了学校。
校园内人影稀疏，平日里这个点向来是没有多少人提前抵达的。萧斯凡特意起了个早，想着在早读之前能询问清楚萧越的状况，好按照实际情况给予对方帮助。
虽然之前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可父爱爆发的时候总想着做些什么事来改善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关系。据萧松说，萧越小时候还缠着要找他这个父亲，可是长大后却再也没有提及。
甚至从八岁那年起，就厌恶他的存在。
在凌家不允许任何人提及他的名字，也不允许任何人说有关于他的事。就算是在萧家，也没有丝毫想要探究他存在的意思。以往有人在萧越面前说了句玩笑话，第二天那人就被萧越揍青了脸。
至此，萧斯凡的存在就成了萧越的禁忌。
“喂，你一大早发什么呆呢？”正当萧斯凡沉思时，萧越提着个单肩包从萧斯凡左侧跨过，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连带着凳脚被他的坐姿冲击给带斜翘了几个弧度。
放好书包后瞅了眼还未满员的教室，开始大摇大摆地趴在桌面上准备和周公约会。萧越昨晚上因为打架斗殴的事被凌庭筠念叨了许久，耳朵都快起茧了，好不容易脱离他爸的魔爪，怎么的都要把觉给补回来。
“你……伤没事吧？”萧斯凡收回神思，想问的话有很多，可最终还是问了个最贴合实际的。
萧越举起手，耸了个肩。
表示自己刀枪不入，虽然昨天那棍子打在他肩膀上确实痛了他很久，可男人嘛能在别的男人面前这么轻易地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他才不会让那些个准备在暗地里看他笑话的人有嘲笑他的机会。
“昨天你……”
“对，昨天司机有把你送回家吧。”萧越侧过身子，脑袋靠在手肘上，眼睛已经半眯缝起来，“也不知道我爸昨天抽什么风，好好的自家车不坐要去坐出租。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兜里没有一分钱，拿张卡去刷人家的POS机，搞得好像什么老古董刚出山一样。”
“恩？”萧斯凡没听明白。
在他看来，用卡去刷POS机是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以前他跟着萧父萧母出去购物的时候他们向来喜欢这么做。只是现在，他瞧好多人都拿着手机去扫码，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新型的付款方式。
“得，你也是老古董出山。”
萧越想起昨天这家伙盯着他的纸巾肖想了一节课，到现在课桌里塞的仍然是那条青黑色手帕，不免替对方想好了说辞。
“你爸他……对你好吗？”
无怪乎萧斯凡要这么问，毕竟就昨天的状况看，萧越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可不像现在一样能毫无顾忌地说着那人的“坏话”。虽然他听不懂老古董出山是个什么意思，可不妨碍他听得懂话里的嘲讽意味。
能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可见那父亲不是个好的。
“恩？”萧越清醒了些，狐疑地抬头，“我爸对我不好？别，那家伙就是对我太溺爱了！”说到这，他把整个脑袋都抬了起来，“昨晚上回去，他整整念叨了我一晚上，说什么凌家人的作风就算看别人逃走也要先护好自己。你瞧瞧，天底下哪个爸爸和他一样，也不怕我学坏了。”
嘴上虽然说着“也不怕我学坏了”，可他眼底的那点得意滋味却显得极其明显。尤其是说道自家爸爸的一系列溺爱行为，嘴角的笑都能够咧到眼睛上去。萧斯凡不是个眼瞎的，能看得清楚。
收回之前对凌庭筠的错误判断，萧斯凡在心底给对方添了张“溺爱”标签。宠爱儿子是没错，但宠爱过度就不好了。虽然感谢对方这十八年来对儿子付出的爱，但父爱母爱到底应该是不同的。
“你一大早就想问我这个？”萧越打了个哈欠又没劲了。
萧斯凡摇摇头，再问了个问题，“昨天那女孩……”
“别！别说她。”提到荀兰，萧越的脸色就顿时暗沉了下来。昨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昨天受到的伤害也真实存在。
他萧越这辈子都没这么眼瞎过！
想到这，不由得喉咙里哽咽一股怒气，不上不下的让他再也没有了昏睡的念头。
好在这时候上课铃响了，早读书声响起。
这个问题也就算揭过，但萧斯凡清楚表面上萧越不再提那女孩的事，心里定然还在意，不然这脸色也不会和打翻了墨汁瓶一样难看。
作为父亲有义务替对方解决问题。
课后，萧斯凡走出了班级，半道上遇到个人。是之前在教室走廊外遇见过的那个叫陆淼的男孩。
陆淼走路自带阴风，路过他身侧的萧斯凡不由得裹紧了衣服。可片刻那衣服领子就被人揪住了。或许是脸白身瘦，见到过萧斯凡的人一概不把这家伙当个能打的好手，反而觉得对方好欺负。
“你，新来的唐僧。”揪住萧斯凡衣领的便是陆淼。
陆淼斜着眼瞥萧斯凡道：“昨天放学后你们去哪了？”
“放学，自然是回家。”萧斯凡无所畏惧地把自己的衣领从陆淼手中拿出，然后瞧了对方眼说：“你想问的是我还是他？”
这他不用说，双方都明白话语中的他指得是谁。陆淼可不喜欢有人探究他的心思，嘴角的弧度下滑了些，伸手想要抓住萧斯凡的手却先被对方偷溜了过去。他微微一愣，眼底泛起了冷意。
“别以为自己知道的很多。”
“我知道的肯定没有陆同学多，但是陆同学如果关心他的话，为什么不当面问他呢？”
大约是这话说得让听的人觉得不可思议，陆淼收起脸上的表情，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抬腿离开了。离开前倒是留了句话，只是这话听着像是反驳，背后却又带点被人戳穿心思的小羞怒。
谁关心他啊！
当真是一句拒绝的万能模板。
萧斯凡也不在意这人到底对萧越存在什么样的心思，可他瞧得出眼前的家伙故作冷漠，实际上心肠并不坏。甚至他都可以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那种少年人关心伙伴的纯粹感情。
别扭的家伙。
萧斯凡在心中给对方下了个定义。
好在这时候的萧斯凡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探究陆淼身上的秘密，他直走去了校长室，想问清楚有关于萧越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昨天萧越说得匆忙，很多话都是半遮半掩，他实在是有些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萧越对那女孩有那么深刻的感情。
“当年啊……”萧松将当年萧越被绑架的经过和萧斯凡一一讲解。
当年确实不是个吉利的年头，且不说那年萧父萧母被查出身体有问题，就说凌家当年因为家族内乱导致凌庭筠那年没有时间照顾萧越，从而致使萧越被人绑架都是个晦气事。
谁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救了被绑的萧越，只知道萧越被送到医院时醒来就认定了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是他的救命恩人。
“所以说其实救他的另有其人？”
“这件事到现在都没有结果，当年小越那孩子因为被绑架，心理上出了点问题，导致他见到陌生人会害怕，没法和人交流。也是在找到所谓的救命恩人后他才慢慢恢复原样的。”萧松说到这，惆怅地想点根烟，可瞧了眼面前还不足以和他喝酒论事的年轻家伙顿时歇了这个念头。
说起当年的事简直一团乱麻，要不是有人有善心救了萧越，怕是这孩子便要毁在那次绑架上了。
可奇怪的是无论查找救萧越的是谁，愣是查了好些年都没查出来，反而让一个有名无实的人顶替了救命恩人这个位置。
萧斯凡皱眉道：“那你们之后没有和他说起过这件事？”
萧松摇头，“那时候也没想太多，之后瞧小越对人女孩挺上心就更加不敢说了。后来，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听说昨晚上小越因为那女孩和人打架了？”
“你怎么知道？”
“哎……昨晚上老凌……就是小越他爸电话打到我这，说以后注意点小越，别让他和那女孩再有纠葛。我一校长虽然管得了学生早恋，可管不了这早恋背后的爱恨情仇，你说老凌他是不是多此一举，哪家的父亲像他一样，这么管着儿子，也不怕……”
“管得好。”
还在吐苦水的萧松顿时愣住了，“恩？”
萧斯凡抬眸，用极不赞同的眼光看萧松，“你当人舅舅的怎么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哎——
当舅舅的没责任感，合着你这当爸的好像比他更多了些责任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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