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随着萧斯凡的话,陆淼思绪飘远。
八岁那年发生的绑架事件让他看清了所有人的本质,一个个平日里说着兄友弟恭的大人们只知道围绕在萧越身边对对方嘘寒问暖,而他呢?拖着一只受伤的手却反被他父亲责备没有照顾好萧越。
那时候他就在想没有人关心他也没关系,只要萧哥哥醒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大人们都会转过身对他“施舍”一点关心。
可是,他最没有想到的是萧哥哥醒的第一眼,就认定了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是所谓的“救命恩人”。
可笑吗?
那时候的他沉默不语,回到病房后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他看着萧越重新遇见那个女孩,喜欢上对方,然后心甘情愿地被对方所骗。直到最后因此受伤,只是那种痛苦尚且没有他这么多年来感受到的三分之一。
“喂,你们说些什么呢!”
跑完步的萧越急匆匆地从操场那头跑向这头,挡在萧斯凡和陆淼的之间,似乎不想让陆淼透露有关于运动会赌约的事。
“你怕他知道吗,约定的事。”陆淼收回神思,接话。
萧越急忙伸手去捂对方的嘴,“什么约定的事,不就是一顿饭吗,我萧越又不是输不起。”
眼见两人又隐隐有对峙起来的情况,萧斯凡拉下萧越的手说:“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约定是谁先提出来的?”
萧斯凡原本以为约定的事是陆淼单方面提出来,萧越碍于面子不得不答应的。可现下瞧萧越一副不敢正眼瞧他的模样,大约清楚这约定恐怕是由萧越自己提出来的。
这小子也不知道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转学和退学这种事能随随便便拿来堵吗?
他们倒是一个个都不怕输,又有谁考虑过做父母的感受,为孩子转学需要耗费父母多少的心血。
“你爸同意了吗?”萧斯凡问萧越。
萧越微微低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我还没和他说。”
“那你舅舅呢?”
“那什么……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和我舅打报告的。”
“这可不是小事!”萧斯凡被气笑了,他瞅了瞅眼前这个好像自认为自己没犯什么大错的憨家伙,再瞅瞅另一个一脸等着对方来挑衅他的牛小子,只觉得这件事怕是不能那么轻易私下解决了,“你们的长辈都不知道这件事,你们就自己私下约定好了。怎么,你们都认为退学无所谓是不是,还是说这时候转学任何一个学校都会要你们?”
“这不是还没开比吗……”
“等比赛了还来得及?萧越这事我会和你舅舅说的。”萧斯凡和萧越说完,扭头和陆淼说,“还有你,这事我会找机会告诉你爸。”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陆淼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上学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有人说要把他犯的错告诉他爸,好像这样他爸就能管他一眼。但是对方不知道,除了萧越的事,他爸从来都不乐意听。
无论是什么错,就算他退学,他爸也还是能够不置一词地替他找好下一家。
会这责怪他只是因为他失去了留在萧越身边照顾他的机会。
同样听到这话的萧越拉扯萧斯凡的衣服,“你告诉他爸没用,要不然你就当没听见……”
“告诉他爸没用,那告诉你爸呢?”
“萧斯凡!你别管我的事。”怕是陆淼眼底的嘲笑过于明显,明显到萧越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丢面子丢到姥姥家了。他是看在萧斯凡曾经帮过他的份上,他才对对方好言好语的,但是对方也不能仗着自己是他的长辈就对他说三道四。
他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凭什么非要扯上那些大人。
他爸和他舅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不得唠叨死他。
“你算他什么人。”陆淼丢下一句话后起步离开,走之前还朝萧越比划了一下小拇指,似乎在告诉对方比不起就听自家师父的话乖乖认输。
萧越向来不是能忍的人。
他瞧见陆淼比划的小拇指,心里一顿硬气,对萧斯凡说:“你只不过是我的同学,最多兼职同桌和同姓而已,我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行吗?”
“外人?”
“对,你要是想咱两以后遇见当陌生人,你就告诉我爸和我舅去。”
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外人。
萧斯凡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和萧越之间的差距,血缘并不能改变什么,就算十八年前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但十八年后,在一个孩子并不需要父母的那个时候,父母对于孩子来说只是一个称谓。
而他连获得那个称谓的资格都没有。
萧斯凡垂下眸,眼底不见之前那些故意涌上的讨好。他仿佛走进了一个误区,光想着用讨好的方式去对待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也当不了这个称职的父亲。
一个十八岁孩子会做的事情他也都会做。
“那你们的约定加我一个吧,要是你们两没输没赢,胜利的条件归我。”
“没输没赢?什么意思?”
“不是抢的是第一名吗?如果你们两个人都没有当上第一名的话,那就都没有资格说赢吧。”卸下讨好的伪装,萧斯凡再次变回初到这个学校时所彰显的那种气质。
他像一只洞察事态变化的头狼,用自己锋利的尖牙咬破那仿佛毫无破绽的约定。
一旦被他盯上,怕是很难逃得掉。
萧越抖了下肩膀,别过脑袋去说:“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萧斯凡侧眼瞥了下陆淼说:“他会答应的。”
确实萧斯凡所说,陆淼答应了。答应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不仅输给萧越还输给萧斯凡。不过一千五百米的名单早已经上报,萧斯凡也无法修改报名项目,好在通过萧松的关系增加一个参赛人员名单不是一件难事。
但一千五百米的参赛时间和跨栏时间挨得极近,如果参加完跨栏再去参加一千五百米势必会对萧斯凡的体力有所影响。
可即便如此,萧斯凡依旧选择参加。
校长室里萧松坐在朴素的办公桌前,盯着沙发上沉思状的萧斯凡说:“你怎么想的?和那两小子比赛,还一定要赢。谁提出的赌约,我非得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
天花板上的风扇使足了力气转动自身,都无法扑灭萧松心里头的火。
他倒是很像看看那两个不把家长和长辈放在眼里的混小子究竟在学校里学了些什么东西,一天到晚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还不是他们这些长辈来帮两人擦屁/股。
还有眼前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又不是真的十八岁。
“你说你一个身份证上36岁的老家伙,还和两个十八岁的小伙子闹。干什么,真以为自己还十八啊?”
“你上次还说我十八。”萧斯凡坐起身,斜瞥萧松。
萧松气笑,“我那是客气客气。”
萧斯凡收回视线,站起身说:“那我也客气客气,我就来客气的告诉你一声,万一我输了,你要想法子让那两人留下来。”
“不是,你们三父子……两父子的事又让我……”
没等他说完,萧斯凡截断他的话,“前两天我爸妈回来,说辛苦堂兄这么多年对萧越的照顾,然后这些天我也挺麻烦你的,有空让你去我家里吃顿饭。”
“终于告诉他们了。他们回来怎么也没和我和你堂嫂说一声?有时间我去接他们啊。”
“来的急……”后续的话萧斯凡没说,萧松也懂。
失踪了十八年的儿子再次回归,做父母的心里头能不急吗。只是他们两老人身子骨一直不怎么好,在国外这么多年也是为了治疗,猛得要回来恐怕也是要处理些事情。
想必两老回来后是不打算回去了。
“那小越……”
突然想起萧越和萧父萧母的关系最好,凌庭筠也多次在过年期间带萧越去国外看望两老人,现在萧父萧母回来,作为外孙自然要去看望。可萧松也清楚萧斯凡目前不想说明自己和萧越之间的关系,日后要是无意撞上也显得尴尬。
萧斯凡没有萧松的顾虑,他不会阻拦萧越和萧父萧母的见面。
也暂时想要瞒住自己的身份,等哪一天萧越愿意真正地接纳他的小爸,他就能扯开这块“遮光布”了。
“行。都由你。”萧松懂萧斯凡的意思,“对了,回来这么些日子。老凌你有见过吗?”
萧斯凡摇头,“周末我要去趟凌家,但听说他这个月出差,之后再见吧。”
“周末你去凌家做什么?”
“给萧越补课。我,现在是凌庭筠给萧越请的家教老师。日结工资,按市场价两倍。”
大约是市场价两倍刺痛了萧松的耳朵,他哼声一句,心道,这一家都城里人,真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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