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入夏, 顾时欢怕热,赶紧让人请了绣娘过来量身做衣裳,她将库里的绢纱全都搬了出来,自个儿东摸摸西摸摸, 看那个更薄更凉快。
“小姐, 就这匹鹅黄云锦纱极好, 轻薄透气, 且这颜色也配您呢。”凝知提议道。
“行那就这匹,还有适才水红色的那匹也一起拿去, 多做几身。”
“好。”凝知抱着布匹出门了。
顾嬷嬷端了碗汤进来,这是大夫嘱咐的, 每日都要喝一碗安胎药, 起初这汤药有些苦,顾时欢软磨硬泡要求加了点蜂蜜, 才勉强算甜。
她端着碗将汤喝尽, 就见祝长君进来了。
“夫君今儿下职这样早吗”
“无甚事,便早些回。”他将人捞起抱在腿上, 看她肚子大得格外显眼,“累不累, 孩子可有闹你”
顾时欢自从怀孕以来就吃得好睡得好, 前几个月基本没什么感觉, 直到七八个月开始,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厉害,每天都得动好几次。但顾时欢并不觉得辛苦, 反倒觉得挺有趣的。
闻言, 她摇摇头, “夫君饿了吗我让她们摆饭吧”
“不急, 我还有件事要与你说。”
“何事”
祝长君紧紧盯着她眼睛,说道“沈慕言此次要外放做官,许三年五载不会回临安了。”
顾时欢认真的听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继续等他下文,可他说了这么句话后就没了,“就这事还有吗”
祝长君挑眉,“难道这个不是事吗”
当然也算,顾时欢心想,但也用不着说得这般隆重啊,慕言哥哥向来有本事,外放做官也定然能做好。
祝长君追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啊,是不是要送些礼给他,那我这就让嬷嬷帮我安排,回头差人送去。”
祝长君见她并无其他异样,心里舒了口气。
过了几日,顾时欢穿着新做的衣裳去了柳明街,自从杜玉兰生了儿子,那小团子一日比一日可爱,从最初红红的皮肤也变得白白嫩嫩,顾时欢喜欢得紧,常常三不五时要跑柳明街来看小侄儿。
大长公主劝她少来些,毕竟月份大了,总出门不好,可顾时欢瘦归瘦,但身子结识得很,连大夫都说她这胎坐得极稳,让她适当的多走动。因此,顾时欢这走动的范围便从丞相府扩大到了柳明街。
于是,她将此理由搪塞给了大长公主,“大夫说了,让我多走动呢,小侄儿呢”
“在你姐姐那呢,她与玉兰合得来,两人整日在一处抚琴作画。”
“那感情好,我这就过去找她们。”
顾时嫣在自己家里不用劳心劳力管中馈,更不用整日受那些妾室的气。这心情一放松,气色也变得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时不时还能听见她大笑出声,仿佛又回到了往年那个明媚少女模样。
顾时欢才走进院子,便听见里头有笑声传来,她踏进门,“笑什么呢”
杜玉兰抱着小松儿坐在榻上,顾时嫣则站在桌旁为她们娘俩作画,许是小松儿嫌弃时间太久不乐意了,瘪着嘴抗议,那小模样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顾时欢也在榻上坐下来,捉住小松儿的小脚丫逗他,“那姐姐画完了没没画完,把我也画进去,回头再临摹一份,我带走。”
“行啊。”
顾时嫣丹青最是拿手,没到一炷香,便勾勒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顾时欢大赞,“姐姐这手艺,这么些年也没见生疏,真好”
“怎会不生疏我也是回了家里才又捡起来的,每日无事做,就画一些,渐渐的便又熟练了。你今儿怎么来了”
顾时欢今日来是有事要问的,前些日子大长公主委婉提起,让祝长君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子配与顾时嫣,毕竟祝长君认识的人多,而且他眼光准,定能找出几个好的来。
顾时欢回去将事情跟祝长君讲了一遍,祝长君上心了,前两日就给了她一份青年才俊的名册。
所以,今日她就是来给姐姐选的,她将名册往桌上一搁,“姐姐,你看看,这里头好些个呢,家世背景、脾性爱好都介绍得清清楚楚,你先看看,若是有中意的,回头给阿娘说,安排你们相看相看。”
顾时嫣一看那本厚厚的名册,傻眼。说实在的,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经历了失败的婚姻,她对再嫁人真的毫无想法,但父母却担忧她耽搁久了,不好再嫁,心里也很无奈。
“行,先放着吧,回头我看看。”
这么说,就表示她松口了,顾时欢高兴,拉着她便要出门,说带她去玲珑阁定做些衣裳首饰。
她的姐姐,曾经最是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如今穿着倒是朴素起来,顾时欢不乐意看她这模样。既然姐姐有相看的意向,那干脆就做几身好看时兴的衣裳,回头也好相看人家不是。
理由是这么个理由,逗得顾时嫣无奈得很,简单拾掇一番,便跟着她出门了。
两人的马车经过和安街时,顾时欢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顾时嫣问道。
“姐姐,你看那个是不是文国侯府姚氏啊”
顾时嫣也掀开帘看过去,可不正是她吗只见姚氏带着个丫鬟悄悄进了一家当铺,那丫鬟怀里还抱着个木匣子。
顾时嫣心里鄙视,她也听说了,从她离开后,文国候府卖了不受田庄地契抵债,如今见丫鬟抱着个匣子,想必是连贴身首饰也拿出来当了。
文国侯府如今是越发的乌烟瘴气,郑霍整日消沉并开始流连花街柳巷,姚氏大骂也无济于事。此外,她还要操心小女儿的婚事,原先,郑霍还未被罢官时,女儿已经相看好了人家,两家门当户对,都已经换庚帖准备定亲了,可后来出了郑霍的事,还又闹出了将小妇纳进门的丑闻,那家人立马就将庚帖讨回。姚氏没法,见女儿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托人从族里选了个远房后生草草配了亲事。现下正是要准备嫁妆呢,银钱不够,也只能将自己多年积攒的首饰拿来当。
顾时欢也清楚文国侯府的事,还是顾嬷嬷特地打听了给她说的。见此,她冷嗤一声,“还好姐姐你和离出来了,要不然,她们家这堆烂摊子还得交给你收拾,多累人啊。”
闻言顾时嫣笑了笑,如今再听到文国侯府的事,她内心极其平淡,那些都是过去了,只怪她以前太傻,或许,早些和离出来自己早些痛快。
顾时欢放下帘子,吩咐继续架马车,准备离开。
可这时外头有人拦住了她们。
“发生了何事”顾时欢问。
“小姐,有个泼皮无赖讹上咱们了。”外头的凝翠气鼓鼓的说道。
顾时欢拉开车门一看,嗬,还真是个泼皮无赖,适才还在说他家呢,人就立马出现了。
郑霍今日是跟着他母亲出来的,适才看见了她们的马车,也瞥见了马车里的顾时嫣。许久不见,她变得好看了,人也鲜活起来,她倒是离开他后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他心里不甘,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顾时嫣那么爱他,怎的转眼就将他忘了还有,自从顾时嫣离开后,文国侯府乱了套,自己的日子也越过越拮据,连家里的那些妾室也对他敷衍得很。
他后悔了,他不想与她和离,就是不知自己此刻悔改还来不来得及,若是她肯回来,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碰其他女人,只对她一个好,那些妾室也全部赶出去,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因此,凭着一腔热血,他赶紧过来拦住马车。
“哝哝你还好吗”他眼神殷切。
这声哝哝真是把顾时嫣的隔夜饭都险些要呕出来,她嫌弃的看他,“你有何事”
“哝哝,我后悔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这些日子实在是”
没等他说完,顾时欢喊道“把他赶走,莫要耽误我们的脚程”
车夫下去赶人,可郑霍死活不愿意走,兀自在那里“忏悔”,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顾时嫣觉得丢人得很,掀开帘子斥责他,“郑霍,你死了这条心吧,赶紧滚开”
郑霍见顾时嫣肯搭理他,心里越发来劲,不一会儿便引了一些人来围观。他是豁出脸面去了,但顾时嫣一个女儿家真是脸皮薄,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外头想起了个严肃的声音。
“韩冰,把他打晕拖走”
话音刚落,只听得“啊”一声,之后就没音了。
顾时嫣好奇外头来人是谁,便又掀帘子去看。
只见那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黑袍威风凛凛,见她看他,也朝她看来,脸上仍是毫无表情。他看了眼又转过头,随后“策”一声驾马离去。
也就才三两息的功夫吧,这事便立马摆平了,那郑霍被打晕拖到一旁路边,像条死鱼一样。
“那人是谁”顾时欢问。
顾时嫣摇摇头,见是见过一面,可不知他是何人,好像是个将军吧
她们的马车才走了没多久,后头便传来姚氏呼天喊地的声音,抱着她那死鱼一样的儿子,赶紧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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