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欢走到成王府门口, 与众位官家夫人们站在一处等马车,现在走的人比较多,车马也很乱,凝香扶着她站在台阶上。
“啊呀, 那不是高大人吗这是来接新妇的”
旁边有个妇人突然出声, 众人望过去, 只见路口有个年轻男子骑马等在一辆马车旁。
“可不正是高家三公子没想到新妇才出门半日就急忙过来接人了,真是一刻都离不了呢。”
这些人最是喜欢打趣刚成婚的新媳妇,她们中有个年轻的妇人低着头红脸,也不好意思接话。
“哎, 照我说, 还是年轻夫妻让人羡慕, 我们这些老婆子哪还让人记挂,你说是不是”
这话是问顾时欢的, 昌宜伯府的刘夫人只大顾时欢几岁,她对那年轻的周夫人羡慕得紧。
顾时欢捧着肚子朝那周夫人看去, 也笑着应道“新婚燕尔可不就是这样。”
“这也不一定, 听闻祝夫人与丞相大人也十分恩爱,往常出门也是公不离婆,我看不是新婚也胜似新婚。”
说话的正是之前国子监张祭酒的夫人, 她领着女儿也走了过来一起等自家的马车。
顾时欢笑笑不语,目视那位年轻的周夫人离去,她走向路口, 她的夫君扶她上马车还惹得她怪不好意思, 提着裙子一骨碌就钻进去了。
年轻夫妻, 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顾时欢笑着收回视线, 让凝香去催一催马夫,她已经有些困了,想快些回去歇个午觉。
旁边的刘夫人突然拉住她手腕,“祝夫人,你看,那可是你家丞相大人”
顾时欢困得眼泪水模糊,闻言,骤然精神的看过去,可不是适才他被一辆马车挡住了,这会儿才瞧见。他也看见了她,正朝她走过来。
莫名的,顾时欢这会儿也有些脸红,适才众人才打趣完那位周夫人,这会儿他就来了。但脸红归脸红,心里却隐隐有些骄傲,自己可不是刘夫人口里所说的无人牵挂的老婆子,自己是有人惦记的,虽然这人让她讨厌,但关键时候还挺能撑场面。
祝长君已经走到台阶下几步远,这边都是女眷,他也不好走近,远远的说道“夫人,我来接你回府。”
他柔情含笑,风度翩翩,阳光下长身玉立,倒是一副让人心动的好模样。
顾时欢很上道,外人面前,自然是夫妻越恩爱越好,于是也回之一笑,轻轻柔柔说道“好。”
随后款款朝他走去,装模作样与他恩爱的离开了。
对于她这番刻意的表现,祝长君心下好笑。他今日出门办事,正好顺路回府,便想着过来接她,才等了没多久,就见她出门了。原本以为她可能会在众人面前甩脸子,可没想到却是预想不到的反应。
还晓得顾脸面,那就好办了。
扶她上马车后,便也在她对面坐下来,倒了杯热茶给她,“夫人今日可尽兴”
顾时欢没回,反倒是问他,“你特地来找我有何事”
“不是来找你,而是来接你,无事,只是想接你回家罢了。”男人盯着她,嘴角挂了点狭促的笑。
顾时欢清楚,他是笑她适才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的与他恩爱呢。适才在外人面前还能镇定自若,可这会儿单独与他坐在一处,却莫名的有些局促起来。
“你莫要多想,我只是不想让外人笑话罢了。”
“嗯,我没多想。”说是这么说,可眼里还笑话着呢。
顾时欢被他盯得不自在,于是拿眼瞪他,“看什么看”
“夫人好看”
“”
有种厚脸皮的男人,你就算骂他,他都当情话来听,还兀自陶醉。祝长君就是这种人,她心底暗暗翻白眼。
过了半晌,祝长君见她快要忍不住发火了,才立马坐直,随后一本正经的说了件事,“过几日我休沐,恰逢一年一度的舞狮大赛,便想带孩子们去看看,我已在德胜酒楼定了雅间,届时你想不想去”
“不想。”顾时欢半点没犹豫。
“唔有柴菇如意凤这道菜,听闻还是新鲜食材,限量预定,错过就没了。你真不想去”
“真不想。”
“好吧,那我让人将那菜退了,反正孩子们又不能吃辣。”
“”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顾时欢不想说话,她实在困得很,便阖眼假寐。马车走到半路却突然停了下来,她睁开眼,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见祝长君下了车。
顾时欢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再上来,马车也一直停着,她掀开帘子想看看发生了何事。
这么一瞧,便瞧见对面一家糕点铺前,祝长君排在人群队伍里头,背着手安安静静的等着。没过一会儿轮到他时,他熟稔的与店家说着糕点名字,店家仿佛也与他相熟,一边装糕点一边闲聊,随后将纸包递给他招呼慢走。见他转过身来,顾时欢立马放下帘子继续阖眼假寐。
片刻后,他进来了。她闻到了熟悉的栗子糕味,这是她一直以来就爱吃的口味,这些年都没变过。往常但凡他下职回府也经常会买给她。
男人进来坐下后,将纸包递到她搭在膝上的手里,“给你。”
顾时欢手指触碰着热乎的纸包,心下复杂。适才看见的那一幕,确实令她触动,曾经的无数个黄昏日落,他就是这般排队买栗子糕给她,安安静静,耐心十足。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还记得最初两人成亲时,洞房那晚,他十分不耐烦的模样,拉着被褥自己占了床榻大部分地方,也不管她如何,甚至连瞧都未瞧她一眼,蒙头便睡了。
那晚,她是哭着睡着的,次日醒来后就他已经走了。
两人再次见面是一个月后,她本已经下定决心既来之则安之,可没想到他莫名其妙的对她发脾气,警告她既然嫁人了就安分些,莫要丢他祝家的脸。当时她气不过,与他大吵一架,随后他又走了,大半年也不曾踏进过她的屋子。
往事历历在目,那些伤怀的,那些甜蜜的,纷纷交织在一起,让她混乱得头疼,分不清今夕何夕。
“你怎么了”
祝长君见她闭着眼睛好端端的,突然眉头紧蹙,仿佛难受的模样。
“想吐”他又问了一遍。
顾时欢姑且默认是这么回事,她不着痕迹的点头,也不开口说话。
过了两刻钟后,终于回到府上,绕过壁影,顾时欢将栗子糕提给凝香,自己往正院走,祝长君默默跟在后头,好像有人向他禀报了什么事,他顿了一会儿,便抬脚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元安堂。
祝老夫人裹着抹额坐在上首,这些日子她确实有些身子不适,将自己关在元安堂,也不问世事,直到昨日才得知儿子与儿媳闹了许久矛盾,儿子自己夜里宿在外院书房。
他们夫妻俩往日是十分恩爱的,鲜少让她操心,就算偶尔有闹别扭,也只是一天不到两人便和好,还从来没见过闹这样久的,都一个多月了。
等祝长君进门坐下后,她问道“长君啊,你和你媳妇到底怎么了为何事而闹”
祝长君不想母亲担忧这事,笑着说道“母亲不必忧心,就是夭夭怀这胎比较辛苦,吃不下睡不好,情绪不定,我得迁就她些。”
“真就只这事”祝老夫人狐疑。
“难道还有其他事”
她叹了口气,“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不知轻重,趁媳妇怀孕去外头偷吃,惹得她不高兴了。”
“”
祝长君无奈,他母亲一天到晚竟爱胡乱猜想。
祝老夫人见他不以为然,便又说道“长君啊,虽然阿娘信你,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可莫要学那些不好的恶习,我前儿就见王家二爷,也是妻子怀孕不能伺候他,结果转头就去花柳巷子里找女人,后头竟然还糊涂的将那女人纳进门,将正室夫人气得流产,生生可惜了那未出世的孩儿。你可莫要学那等糊涂人才好,夭夭为你生了几个孩儿,个个聪明伶俐,她着实不易,你做丈夫的得体谅些。”
“母亲说的是,儿子晓得。”祝长君虚心受教。
“那你也不能老睡书房,你即是说她情绪不定,这种时候,孕妇最是需要丈夫的关怀,你不在身边,她少不得更要多思多虑。”
“儿子也明白,可夭夭性子倔,她已经将儿子赶出了正屋,这可如何是好”
“啊呀,你就不会哄哄她”
“哄了,她不领情。”
闻言,祝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她不领情你就不哄了这女人啊,最是喜欢口是心非,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祝长君惊诧,“真的”
“娘是过来人,自然最懂你媳妇,她若是真不想理你,早就带着瑾年他们回柳明街了,还与你磨蹭甚子”
祝老夫人一语道破天机,给祝大人指了条明路。
祝长君醍醐灌顶,恍然了半晌后,起身嘱咐老母亲好生歇息,随后热血沸腾的往正院去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