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僵坐在床上,石化了至少一个时辰。
她盯着腿间当啷着的玩意儿看了很久,在经历过震惊、质疑、抓狂、认命等一系列反应后,默默提起裤子。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是穿入B级目标那个少年的身体里了。
努力回忆失去意识前的情况,当时她看到沈师叔的小寒重出于世有些激动,而后加入了少年与另一名修士的争斗中,再然后,小寒剑突然崩裂,耳边的疾呼,重影叠叠……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太溪涧药门的厢房里,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浑身就跟裂开似的,疼的难受。
好久都没有这么狼狈了。
为系统打了一百多年工,还是第一次遇这种突发情况,难道是任务页面中她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才导致灵魂错穿?
姜菀整理好情绪,试图用神识链接系统,但或许魂穿在别人身上的原因,鼓捣了半天也没能与大肥连上线,只好戳开识海中的任务信函,一个一个的检查。
任务地点、时间、内容……
B级目标*1 (不可消灭)
不、可、消、灭?!
姜菀抚上平坦的心口,强行顺了口气。
上次见到不可消灭的目标,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目标指的是书中的角色,而作为区域管理员的姜菀,她负责处理偏离人设或剧情违规的问题角色,管理员存在的意义就是让目标角色的黑化值降低到安全水平之下,从而构建规范和谐的故事。
最简单粗暴的降低黑化值手的段就是直接消灭角色,但有些角色不能被消灭,因为他们是与主线剧情相关的重要角色。
但最诡异的是,姜菀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早就完成了正文剧情,按照以往任务经验,这个世界不会有,也不应该有任何不可消灭的目标角色。
如果出现当前情况,只会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有角色的故事被系统抓取,已经重新激活了。
这就意味着新的剧情,新的主角。
白日里见过的少年,应该是与主线剧情的重要角色,所以不能被消灭。
至于到底是什么新故事,她就不清楚了,但听当时闲言碎语的人说,少年是儒圣江鸿温新冒出来的长子。
虽然对少年一无所知,但熟知原文剧情的她非常清楚江鸿温的故事,他在原文里最终与女主沈雅媛终成眷属,而沈雅媛曾是太溪涧的女剑修,她还得叫女主一声小师叔。
不管如何,所幸她没有贸然消灭突然出现的目标角色,按照以往经验,她常在遇到目标后第一时间出手,一击必杀。
但二人对视的一瞬间,或许是少年眼底不加遮掩流露出的畏惧与怨恨,让她放弃了杀念。
一个尚有恐惧且恨意的少年,总归还是有救的。
从她做民警时起,女人与小孩便一直是她的底线,少年虽不算是小孩,但的确个赏心悦目自带芬芳的花骨朵。
梳理清楚后,她打开长长的任务列表,快速锁定了B级目标的名字。
江皖。
紧跟着名字后面的一段角色概述,让她有些头大。
【毁灭世界的意志力:9999,能力:199,进度:0.9%。未来毁灭世界可能性:99.99%】
欺师灭祖,弑父杀兄,强夺兄嫂……寥寥数十字的剧情走向,看的她脑仁疼。
嗯,果然佣金高的任务都不是白给的啊。
当务之急,她要先找到这个江皖才行。
姜菀想着翻身下床,刚走了没两步,异样感袭遍全身,腿一软,又坐回在榻上。
这玩意……
唉!
*
“小可怜,你是迷路了吗?”
“怎么会这么瘦,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你脖子上的伤是哪儿来的,被猎户抓住才逃出来的吗?”
轻柔和煦的嗓音随着落雨缓缓润入心田,安抚着腔内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与恨意。
他试图看清楚那人,可他烧的脑袋都迷糊了,实在是睁不开眼,只记得朦胧中那个绝美的轮廓和明艳的笑容,让他恐惧紧绷的身心得到一丝缓解。
忽而,画面一转。
他来到太溪涧的开山大典上,见到了那个牵着他的女子。
清晰柔美的容貌,温暖的笑颜……
江皖是在一阵浓郁的檀香味中被呛醒的。
这味儿直冲神魂,搞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缓了半晌,才察觉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内摆设简单,几乎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唯独屋内一侧的墙上挂了许多剑架,上面陈列了形形色色的剑。
他坐在那,方才梦中的场景回闪而过。
为什么会梦到那个人?
那个人和他的救命恩人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江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敌意并不大。
“小菀,我走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江皖一怔,惊觉外屋站着个人。
男子玉面星眸,睨来的墨眸中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意思,江皖不认识他,愣神的这一瞬间,眸光相错,男子已然拂袖而去。
江皖没把他放在心上,因为从醒了开始,他的丹田处就在一直隐隐作痛,哪还有心思管别人。
他赶忙抚上小腹查探情况,自觉丹田处有股热流正徐徐运转,灵力充裕,是从未有过的力量感。
江皖茫然,受伤的应该是前胸,怎么肚子反倒是疼开了?
难不成昨天吃坏了什么吗?
他低下头,一眼没看到自己的小腹,视线反倒是落在了是荼白的前襟上隆起的两个小丘上。
江皖脑子嗡的一声,伤的这么严重,都肿成这样了?
他赶忙扯开衣襟,目光刚落进去,下一瞬,瞳孔地震,又慌乱的将衣服又拢了回去。
这、这这……!发生了什么?!
江皖的脸白若寒雪,他随手掐了把细弱的腰肢,又撩开裤腿,一眼便落在了细长的大白腿和粉嫩如藕的小脚丫上。
眼前轰然一黑。
他怎么变成了个女人!
过了半晌,江皖才从短暂性死亡中恢复过来,他抬手反复看着细弱圆润的胳膊和纤细玉琢的手掌,留意到指腹与虎口上的厚茧是常年用剑的痕迹。
意念微微一动,指尖窜出股凛冽的剑气,卷得头顶上的布幔乱舞。
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一定非常厉害,至少是位分神期的剑修。
如此想来,他很可能是死了,然后夺舍了太溪涧某位高阶剑修的身体?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江皖无可恋的盯着空无一物的□□,眼眶有些发酸。
没了,那东西真没了!
正当他要再次陷入短暂性死亡时,房门“吱呀”一声,一人端着个托盘直接进来了。
“你可是醒了。”陆子昭盈着浅浅笑意,端着碗走过去,正要试她额头,却让对方一把推开了。
江皖手劲不小,差点给碗掀翻,好在陆子昭眼疾手快稳住了。
“哎呦,还生气呢?不气啦不气啦,都是师兄不好,早该跟你打一声招呼的,不应该跟着秦长老一起骗你回来。”
知道她现在身子不舒服,陆子昭把姿态放到最低,话语轻柔的哄着。
还沉浸“一剪梅”的痛苦中的江皖,耳边充斥着陆子昭絮叨的话语,心情更烦躁了。
陆子昭解释其实大家伙也是穷没办法了才推她上阵,让她别记恨,见她不做声,兀自取来汤药,笑盈盈的说:“是起来自己喝还是让师兄亲手喂?”
眼前冒出个汤勺抵向唇边,江皖全身都泛着恶心,跟受了惊吓的野猫似的,整个人炸开毛,猛地一把推开。
陆子昭没想到她会这么抵触,堪堪稳住了汤碗才没让糖水漏掉,一看姜菀冰着脸,心里不由得委屈起来,果然自师父离开后,他们几个师兄妹的情分就疏远了,特别是这些年姜菀一直在外游历四海,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如今师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被长老们安排了一堆事,放谁都心烦,陆子昭越想越心疼,眼眶都红了,他一直道歉,又一连串儿的说了一大堆话。
脑仁儿被他吵的生疼,江皖瞅见他眼角湿润了一片,再不接下那碗汤药,这人非得在这哭开不行。他长出口气,接下了陆子昭手中的药碗。
江皖瞟了眼黑色的汤汁,浅浅抿了口。
又辣又甜,是红糖姜水。
虽然不难喝,但舌头火辣辣的,他有些后悔想要放下来,又让陆子昭小心翼翼的推了回来。
“不喜欢也得喝,身子不舒服,旁的都不好用。”陆子柔声细语的昭哄着,“放心吧,他们都以为是药,没人知道你来那事了。”
江皖正视死如归的看着手里的甜水,自动屏蔽了陆子昭。
虽然换了个身体,但依旧不喜欢太过刺激的食物。
“喝了吧,师兄准备好了果糖了。”陆子昭点点头,鼓励的看着她。
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
江皖不清楚,也没感受过,只见过他那两个弟弟是如何被人小心呵护的,一想到这事,心底倾覆上一层冰棱,他冷笑一声,静如死水的心田翻出些酸气。
陆子昭听她突然冷笑,后脊滑过股清凉,激出一身冷汗。
虽然情分远了,但小师妹还是那个小师妹。
她每次这个时候情绪都飘忽不定的,好可怕!!!
陆子昭抹了把眼泪,小声嗫喏道:“师妹,师兄做错了什么吗?”
江皖翻了个白眼,把姜汤一饮而尽。
陆子昭见她喝完后面颊红润些了,接过来碗,又递过去一颗糖。
江皖本是不打算接下的,太甜的东西他不喜欢,可看这男人又摆出一副你不接过去我就伤心哭死的样子,他极不情愿地又双叒叕接过来吃了。
想到自己被人当成个小姑娘一样照顾,不由得更烦躁了。
不知道夺舍是一时还是一世,他只能先伪装成这个女人,再找解决办法。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得搞清楚他夺了谁的身体。
陆子昭从进来后,便觉得今天的姜菀跟个小野猫似的,稍不留意就炸毛,不由得联想到来前长老嘱咐过的那些他之前不知道的旧事,有些内疚的说:“小菀,师兄知道你受委屈了。”
原来原主人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皖字。
难道是名震四方的灵剑仙玉菀?
不可能的。
他心莫名微沉,淡淡答了句“没有”。
陆子昭眉头一皱,怕她心结太深,有些心酸的说:“我知道师父与沈师叔当年不该善做主张,为你与沈师叔的长子定下终身,但师父与沈师叔如今已经不问世事,只要你不想嫁,太溪涧,不,全天下断不会有人逼着你嫁过去的。”
一直还算淡定的江皖在听到婚约后心里还是掀起一番波澜。
作为婚约一方的主人公,他从不知道母亲为自己订过亲。
不,并不是与他定亲。
是与长子。
直到他出现前,沈雅媛与江鸿温的长子另有他人。
所以这一切都是个笑话而已。
他才不稀罕什么狗屁婚约。
江皖垂眸,将脸埋在阴暗处,恰好让陆子昭分辨不出神情。
下一句,将江皖从思绪中硬扯了出来。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当众刺杀那小子,实在是太鲁莽了。”
陆子昭见姜菀杏眼瞪的溜圆,仿若因为此事被说破而,连忙宽慰道:“师兄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只是周围那么多人呢,他区区一个凡胎,又何至于你堂堂剑仙之首去动手?你若真想动手,也得挑没人的地方,免得落人口舌。”
江皖:“……”我真谢谢你的建议。
不过江皖搞清楚一件事。
他真穿进了剑仙玉菀的体内。
“你为何说是我?”江皖若有所思问。
陆子昭咧嘴一笑,拍了她肩膀一下,说道:“在场之内连我都看不清的剑气除了你又有谁能使出?你就不用瞒我了……”
“四剑皇皆能杀人于无形之中,修为亦在我之上。”
陆子昭像是被戳到笑点似的,忽而哈哈大笑道:“四剑皇要杀个没灵根的小屁孩?动机呢?”
“有过节。”
江皖勾唇浅笑,这事是谁做的,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江皖面色陡然一冷,唇角漾着狠辣得意的笑容,看的陆子昭立刻噤了声,他清楚这时候的姜菀脾气能有多暴躁,可不是一般人能镇住的,他趁着某人还没发作,赶忙收拾好汤碗挥了挥手,兀自溜走了。
送走陆子昭,江皖靠在床头,心乱如麻,他在想:玉菀的神魂呢?
难不成……
“咚咚咚——”
又有访客到访。
夜深不知时,江皖的丹田处一直疼个不停,他不打算应门。
“江皖?”门外的唤声小心翼翼的,控制在只有他能听见的范围。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宛若惊雷劈下,江皖像是见了鬼,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蹙眉紧紧盯着门口。
下一息,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小脑瓜。
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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