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姜菀背着身子坐在厅里,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视线便落在了赵曦言身上。
赵曦言从江皖奢华的衣柜中选了件布品相对普通的青白长袍,他皮肤很白,五官清秀,乌油的头发高高束起,儒雅又不失阳刚。
赵曦言换上江皖这些昂贵的衣服后,整个跟换了个人似的,连皱眉都看着顺眼了。
这是第一次,姜菀觉得他配得上“主角”二字。
赵曦言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这家伙眼睛会放光,搞得他又不舒服了。
“不错不错,曦言师兄这身衣服选的很合适,你要不嫌弃,这套就送你了,”姜菀接下他手里的脏衣服,折回屋里,少时,抱着套别的衣服走了出来。
赵曦言疑惑,“江皖,这事不大,我的衣服就别让青崇洗了,日后你还要住在这里……”
不好过的只会是他。
“我做不做这些,他们都得找我麻烦。”
姜菀早看出来了,刁飞这群人绝非善类,放在现代社会妥妥儿的校霸、小流氓,以前她对付这种家伙,一手能打三。
特别是几人一嘴一个掌门好狗叫着赵曦言,她立刻就想到黑莲花连必然也在被霸凌的行列,再加上他没有修为,在门派里被欺负成什么鬼样子她用后脑勺都能想到,也难怪小小年纪就想着毁灭世界。
性格虽然是天生的,但后天的环境同样可以改变一个人。
甚至一件小事,就会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
赵曦言无法反驳,毕竟他之前对这个师弟也不好。
“师兄不必担心,往日是我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现在重头再来,有些事是要改改了,”姜菀眨眨眼,举着衣服笑道:“我不让他们洗你那身,放心吧。”
“啊?”赵曦言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先一步推门出去了。
一众人聚在门口计谋嘲弄时,两人推门而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姜菀没客气,一把将衣裤塞给青崇,半阖着眼,端出一副老子最牛.逼的样子,不紧不慢道:“这件衣服可是六品灵石一寸的天蚕冰丝料,师兄洗的时候轻柔些,省的搞坏了还得赔钱,不过你放心,要是真弄坏了,我们肯定勉为其难的收钱。”
“你!”
青崇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姜菀字字珠玑,赵曦言站在后面为其捏把汗,这话听得是过瘾,但他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事情闹大了他要怎么收场才好?
青崇几人,各个脸色铁青,仔细点还能看到脖颈上突突飞快的脉搏。
这种场面下他觉得应该说两句圆圆场,缓和下气氛。
“青崇师兄莫要跟他计较,江皖娇生惯养惯了,不知道您是苦出身,这个衣服是挺贵的,弄坏了咱也不用您赔……”
此话一出,青崇两眼一翻,踉跄两步,被旁人扶住,刁飞在一旁冷嘲道:“两位师弟说的你可要放在心上,毕竟儒行书院的日后前途都被捏在江家手上。”
说罢,他甩袖离去。
姜菀回头瞧了眼赵曦言,悄咪咪地比了个大拇指。
师兄,你这么会讲,就多讲些,我们俩一起打嘴炮儿突突死他们也是本事。
青崇抱着衣服羞愤交加,正要挪步,听姜菀幽幽道:“青师兄,要不要一起去吃一口?吃完了好有力气洗衣服的。”
“滚!”
他怒吼一声,抱着衣服甩门而去。
*
夕阳之下,白墙青瓦之间,影子被拉到无限长,碎草与青石缠绕在一起,姜菀踩在赵曦言的影子上慢悠悠的走着,鼻尖缠绕着江皖衣服上特有的玫瑰与干木屑的淡香,不由得想到了远在三清山的本体,轻轻蹙起眉头。
这家伙,可不要拿她的身体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才好啊。
腰间一阵温热,她取下传音玉简轻轻一点,一阵沉默后,熟悉的女声夹杂着些许疲惫从玉简中悠悠飘出。
出乎意料的,姜菀没从话语中听出往日的戾气,看来黑心莲今天心情好,终于愿意理她一下下了。
像命令般,黑心莲一件件的嘱咐着。
【你不要随便跟书院里的人说话,我肠胃不佳,不要吃口太重的东西,不许当众洗浴,还有,衣服与配饰都有固定的搭配,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搭配来穿戴就好,不准摸.下.面……】
卧槽……!!!
姜菀听到洗浴那时觉得不太对劲儿,赶忙摁住传音玉简,结果手一抖,强制关闭时正好停在了“下面”这两字。
将后面“衣摆上的玉坠”给生生卡没了。
走在前面的赵曦言听到动静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向少年,随后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那枚玉简上。
周围是四面墙体,恰好形成了回音,灵动美好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将乌龙事件延长了足足有半分之多。
直到声音停下许久,赵曦言的脑中依旧徘徊着绵绵女音,温柔的说着:“不准摸.下面……不准摸.下面……”
赵曦言留意到少年漾着春意的面颊上,两颗黑丸流露出些许窘迫,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可爱。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安慰道:“没事,咱们都是男人,师兄都懂。”
姜菀:“……”不,你他妈不懂。
“只是你还年轻,不可知节制,儒修重在修身养性,君子之气不可丢,特别是阳元……”
“师兄,这真是误会!”姜菀见他一言不合要开车,赶忙打断。
“这人其实是我姑奶奶,她平日里爱开玩笑,总喜欢发些逗人的语音过来,你别多想。”
啊啊啊,黑心莲这狗东西,没事发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什么?她能把话圆成这样真的尽力了,不知道赵曦言能信几分。
其实赵曦言的关注点不在玉简传音上,反倒姑奶奶的解释,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没听说过儒圣有什么姑姑,并且玉简里的这位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分明很年轻,江皖明显在为这姑娘遮掩什么。
倏地,脑中突然闪过个念头。
啊啊啊,小师弟可能谈恋爱了!
方才被他听到的应该是恋人之间贴己的悄悄话,姑娘言语露骨,想必两人的关系已经很“不一般”。
倏地,他记起今晨在太溪涧内听到的闲话,好像说江皖在太溪涧与剑仙玉菀闹出些桃.色绯闻,难道玉简里的姑娘是……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他行君子之道,怎么能窥探旁人私密之事。
八卦的念头生生被他掐断,但念及江皖年幼,行事不知深浅,赵曦言端出兄长的姿态教导道:“不管她是不是你姑奶奶,师兄要劝诫你,男女之间,发乎情,止于礼,切不可做出跃矩之事。”
姜菀瞧他还是误会了,只好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暗暗骂了黑心莲一句。
“师兄,我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姜菀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眸色清澈。
赵曦言把挂在嘴边的训诫默默咽回去,他难以相信,今天之前,江皖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废物师弟,他虽然没跟旁人一起对他施加为难,但也从来没在他被欺负时出手帮过,甚至……
在心底深处,他还非常卑鄙的想过,如果江皖吸引了那些人的火力,那他是不是能过得轻松些。
而现在,不过短短半日。
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即便是想重新做人,江皖也没必要帮他,刁飞几人有仇必报,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赵曦言不解,问出心中所惑:“师弟今日为何要强出头?”
“人善被人欺,他们欺负人,就活该被人欺负回去。”
“可日后你们同一个屋檐下……”
“师兄放心,他们要是对我无所忌惮,今日也不会忍这么久,不过我也纳闷儿,江鸿温的名号就这么好用?”
姜菀自顾自的说着,赵曦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儒圣的名号不好用谁的好用?那可是受万千学子敬仰的儒修泰斗啊。
姜菀揉了揉肚子,催促道:“师兄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赵曦言叹了口气,江皖既然没心没肺,那他这个做师兄的就得做到位了。
日后欺负他可以,但是欺负他一心向善的小师弟,门都没有!
*
几个时辰后,作尘舍。
云纱笼罩,月盘挂树梢。
同那帮小弟子道受业解惑了大半日的江皖回到屋内,心累不已,他正准备沐浴更衣,一拉衣柜,仅有的两件衣服刺激的他神经一痛。
这女人是不知美丑么,白长了张祸害人的脸,衣服简直少得可怜。
平静的眸底下是汹涌的怒意。
太溪涧所有的一切就像星星火源,随便一点,心中的干草便会熊熊燃烧。
他烦躁的拿出玉简,发现这女人还没有回复信息,他冷笑一声,带着股邪魅的味道说:“你我之间,我不过是一无名之辈,名声不值一提,可若是你在众人面前做出些出格的事,颜面或声誉可就不好挽回了,我给你半个时辰,回我,要么就不要后悔。”
半个时辰后。
他倚在桌边,手指时不时的点开玉简查看。
没有信息。
没有信息!
还是没有信息!!!
这女人在做什么呢?竟然敢不回他的信息。
难道就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么?
很好,非常好。
“姜菀,你要是再不回我信息,我会让你后悔的。”
江皖说着,随手将旁边的茶案推倒,茶壶、水杯丁零当啷碎了一地,潜伏在竹子上的竹节听到巨响后抖了抖身子,默默的掏出来笔纸记下了需要重新采买的东西,然后继续装死。
半晌,他压着怒意,缓缓道:“你说我从哪儿开始好呢?你喜欢胳膊?还是长腿?又或者是别的地方?不说的话,我可要一个一个毁掉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玉简微微一热,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冒了出来。
【姑、姑奶奶好,我是江皖的师兄赵曦言,他喝醉了,所以回不了您信息了】
江皖:“……”
他必须要去一趟儒行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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