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峥嵘送出去的那几只小黄鸭长得飞快,他跟阿水一起把螺子丢进竹片拦起来的小鸭窝里,小黄鸭们便半张着翅膀伸长了脖子的一口吃一个螺。
等喂了小半桶,阿水掂量着手中剩余的螺子,冲徐峥嵘笑,“平日里把它们散放在田里,它们还小,顶多只能啄些草吃,难得沾上荤腥呢!”
许国所产出的螺子其实同后世吃的田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长的略微大一些,里头的软肉也多一些,就是不知道真做出来是怎么样的口感。
徐峥嵘忽然来了兴致,他看了看阿水,又看了看乖巧蹲在不远处挖蚯蚓的菜豆儿,“还剩这么些螺子,不如顺手做来吃,也好多一项零嘴。”
阿水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螺子从来只喂给鸡鸭鹅吃,还是头一回听说能给人吃,他心里不由担忧:“这玩意儿能吃吗?闻着就不好闻,怪腥臭的。”
古人的饮食并不像现代那般丰富,也比不上现代人会吃,像田里的田螺黄鳝这类放在现代人眼中的美味佳肴在许国一向无人问津,也难怪阿水心里疑惑。
他前些日子去镇上的时候刚才买了油盐辣椒,都是处理田螺最好的材料,徐峥嵘笑嘻嘻的从阿水手上接过小桶,信心十足的打包票:“你明儿要是有空,咱们就去后山,我请你吃香辣田螺。”
所谓后山,就是靠河一边的一处隐蔽又清静的去处,那里有一片相当宽敞的空地,村里秋收的时候村里人常常去后山做祭祀活动,不过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后山很少有人踏足,是徐峥嵘闲来没事特意考察出来做约会圣地的地方。
阿水脸上露出一些犹豫的神色,菜豆儿可有眼力劲了,在边上嚷嚷:“阿水哥哥,你就去嘛,有好吃的干嘛不去?”
小孩说话童言无忌,也最是单纯,阿水被他的天真烂漫逗笑了,笑过之后小心的冲徐峥嵘点了点头,算作是同意,“那咱们早上就在后山碰头吧,不过,这事可不能让嬷嬷知道了。”
嬷嬷心里一直急着他的婚事,要是知道他特意和汉子去后山,还不知道会做怎样的猜测呢,万一老人家一时犯了糊涂,直截了当的跑到徐大哥面前问:“你是不是对我家小哥儿有意思?那你要不要娶我家小哥儿!”到时候吓到徐峥嵘不说,他这张脸也就不用要了。
徐峥嵘偏偏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人小哥儿对自己好感度不足,所以才偷偷摸摸的不愿意让家长知道,不由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大追求力度!
瞥了瞥手上拎着的田螺,好!要想征服一个人,就得先从征服他的胃开始!
螺子这种玩意儿看起来简单,但其中还是有颇多需要注意的细节,光是将田螺放在水里吐脏东西就费了一夜的功夫。
徐姚氏照例早起,还没走进厨房呢,老远就闻到喷香的辣味,她还以为自家厨房出了什么事儿,等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小叔子蹲在锅台前热火朝天的忙活。
农村里用惯了的大灶台对徐峥嵘而言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光是把火燃起来就呛了好几口烟,眉下和额头更是添了好几道灰痕。
徐姚氏被他狼狈的样子吓得不轻,连跑带喊:“哎哟我的小叔叔哎!这一大早的你又在折腾什么呢?”
徐峥嵘收了汁,将锅里的田螺分到两个陶碗里,一个留在灶台上,厚着脸皮自诩是香辣田螺做法的创始人:“没事儿琢磨出点吃食,我尝过味道不错,等放凉了再端给哥哥们吃吧,对着口一嘬肉就出来了,都是去了内脏和尾巴的,尽管放心吃。”
徐姚氏哪听得懂这个,将信将疑的看了徐峥嵘一眼,照着他的教法尝了一个,还真是怪怪的辣味,舌尖一麻却相当过瘾。
她吃惯了清淡的糙米粥,一下子就被这股鲜麻的味道给迷住了,也顾不得小叔子在场,一时没控制住居然又连吃了好几个,等反应过来,讪讪的放下手中的空壳,抹了抹嘴:“你别说,这味道还怪好吃的!”
“从来都是喂鸡喂鸭的东西,给你一做出来居然有这么好的味道,就算是带到镇上去卖,说不定都能卖得出去。”
她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徐峥嵘。
距农闲还有一段时间,山里的果子他也忘了好几回,都是半青不熟的小果子,还得再养一段时间,与其继续这样闲下去,倒不如琢磨些新的吃食,挑到镇上去卖。
镇上人的生活水平可比清溪乡好了不少,若是味道真心不错价格又不太贵,想必愿意来买的人还是很多的。
他心里做着盘算,嘴上却半个字都没有透露,只是冲徐姚氏笑了一声:“大嫂觉得好吃就成,菜豆儿最近不是馋别人家有零嘴吗?让他带一小捧出去分给其他小孩吧。”
徐姚氏只有菜豆儿这么一个儿子,面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其实是疼爱有加的,现在看小叔子是真心为菜豆儿好,她心里越发高兴了几分。
徐峥嵘是与阿水约好了时间的,所以也没有磨蹭多久,捧着手上的陶碗就往外走。
徐姚氏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忍不住小声的嘀咕:“天天的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外头忙活啥!”
闻着香味坐在厨房门槛上摇晃小短腿的菜豆儿耳朵尖,听见了娘亲的话,笑嘻嘻的扬起小脸盘子:“小叔忙的可都是好事,他正在追小哥儿呢!”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家里藏着掖着的那点事被菜豆儿这个小叛徒抖落的一干二净,徐峥嵘美滋滋的坐在后山一处石阶上,等阿水过来。
没想到枯坐了半晌,左等右等还是没等不着人,阿水不是个不守时的人,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徐峥嵘心里终于急了,把装着田螺的碗往空间里一塞,迈开步子就要往阿水家跑。
阿水家虽说住得偏,但到底要路过好几处田地,大清早正是干活的好时候,不少农人为了节省时间都是把早饭与干粮带到田埂上吃的。
徐峥嵘匆匆走过的时候无意间听了一耳朵,是个大嘴巴的莽汉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嚷嚷:“刚从那边老嬷嬷家过来,看她家门口热闹的很呢,听说是临村林家过来下聘,要娶她们家小哥儿!”
“是叫阿水的吧?无父无母怪可怜的,都快二十了也没找个好人家,要是林家真愿意过来下聘,倒是件好事!”
大嘴巴“嗨”了一声,怪笑道:“好个屁的事!他林家那么个病秧子,我前儿才听人说是要不行了,恐怕就是想过来抓个倒霉蛋冲喜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抓紧喝碗里的粥,隐隐感觉身边站了个人,下意识的侧头一看。
徐峥嵘脸色阴沉的可怕,一把揪住他短衫的领口,像是要杀人似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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