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得风快,徐家两位哥哥还没从田里出来,老远就听见相熟的人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扯了嗓子的喊:“徐家老大!徐家老二!你们家老幺订了婚咋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徐峥财下意识的回头看徐峥阳一眼,两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徐峥财以为他喊错人了,没在意,刚甩一把手上的泥水,又听见来人继续喊:“秧苗苗晚些再插吧,大家伙都聚在你家前院门口要肉吃呢!”
徐峥财这会儿彻底站不住了,他拖着满脚泥泞跨到田埂上来,满肚子都是疑惑不解:“咋回事儿啊?我家老幺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咋地订婚嘛!地里正忙着呢,你可别和我玩笑了!”
村民看他一脸不信,知道解释没用,直接拽着徐峥财的胳膊,要他回家去。
徐峥阳一看大哥半推半就的被人拽走,赶紧跟着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就连搁在田埂上的草鞋都没来得及穿。
还没到家呢,远远就能听见家门口的嘈杂声音,清溪乡里的村民们难得有开荤的时候,徐峥嵘拍着胸脯说是要请他们喝酒吃肉,他们一个个馋得跟什么似的,小小的前院居然就这样挤下了十来个人,这还不算上那些跑来跑去耍游戏的小孩儿们。
徐姚氏原本好好坐在自家门口的门槛上,准备就着白天的亮光把徐峥嵘前些日子从镇上带来的布料缝好,突然这么一大群人上来,脸上都挂着笑意,见她先喊一声徐家大嫂,而后个个嘴里道着恭喜,可把她懵得不轻。
她正纳闷呢,不就是缝个衣裳嘛,怎么还成大喜事了?
“呀!”
长舌又爱表现的二婶婶跟在男人们的后面凑热闹,她与徐姚氏关系近,又是人群里少有的女人,立刻蹦了出来,叽叽喳喳的解释:“你这个做嫂子的怎么啥都不知道呀?你家小叔叔都说啦!他跟对头的阿水好上了!现在是把我们叫到你家里来,要请我们吃酒呢!”
二婶婶能说会道,又很有表演欲,连说带比划的把林峰找麻烦的事情讲了一通,语气夸张又很有渲染力,愣是把徐家大嫂吓得一愣一愣的。
要是再由着二婶婶这么说下去,只怕事情都能往梁祝的方向发展。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徐峥嵘实在听不下去,终于忍不住推开前面挡着的汉子。
走到徐姚氏面前,叫了一声嫂嫂,颇为腼腆的挠了挠后脑勺,把事情的原委尽量还原的说清楚之后,徐姚氏才慢慢缓了口气。
幸好在阿水家门前看热闹的人在少数,十一二个村民一半坐在堂屋前的三层石阶上,一半留在堂屋小木凳上,徐姚氏偷偷扫了他们一眼,压低了声量同徐峥嵘埋怨:“怎么也不早些说?这么多人,好几张口呢!厨房里唯一的一点荤腥就是才轧好的猪油……就算是全拿出来炒菜都嫌寒碜!”
“你考虑的也太不周全了,就算是缓一天,也好过现在这个样子啊!”
徐峥嵘懂嫂的难处,觉得自己的决定确实做得鲁莽了,只是他也有他的考量:“事情出的突然,那么多人在一边看着,我要是不给点表示,岂不是要让别人把阿水看贬了?再说,及时的请他们吃顿酒,也算是种宣告,以后看谁敢打阿水的主意!”
原来是怕小哥儿反悔呢!
徐姚氏知道他心里打的小算盘,横了他一眼后,倒也没有别的说法,阿水和老嬷嬷被菜豆儿领着,现在都留在徐峥嵘的房间里歇息,一是为了小哥儿的薄脸皮,二是怕林家人怀恨在心蓄意寻仇。
有些话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说,徐姚氏特意把徐峥嵘支到厨房来,门栓一落下,便把话敞明白了说:“这阿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跟着老嬷嬷相依为命,你既然喜欢他,把他娶过门来嫂子我绝不反对,只是峥嵘啊,他孕痣浅,说不定……你受得了?”
徐峥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虽然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段时间,但现世的思维模式依旧根深蒂固,子嗣的有无从来就不影响什么。
他不怕别的,就怕徐姚氏会因为阿水孕痣浅,瞧不起阿水。
心里转过不少念头,徐峥嵘就连说话的语气都生硬了几分,“嫂子,我要的是阿水这个人,又不是孩子!无所谓的,只要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他就好。”
徐峥嵘原本以为自己把话说的这么不留余地,嫂子是要生气的,出乎他意料的是,徐姚氏居然十分通情达理的点头,就连紧紧锁住的眉头也一下子舒展开了,她笑道:“有你这句话嫂子就放心了!人阿水是个好哥儿,愿意跟着你是你的福气,可莫要辜负了小哥儿的情谊呀!”
这一通话说的,让徐峥嵘不由对自家嫂子刮目相看,他连连点头表示受教,知道许诺并没有用处,只能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拿出行动来对阿水好。
正事算是谈完了,徐姚氏开始望着空荡荡的锅台发愁:“唉!实在不成,我去问问镇上的屠户,看看他家有没有留着好肉,总不能让客人们空等着!”
厨房门打开,打眼就看见菜豆儿正跟着小伙伴趴在地上玩蝈蝈呢,徐姚氏把小孩叫来,从里屋取来一块碎银子递过去,要他腿脚利索些,往镇上卖鱼的人家问问看有没有卖剩下的活鱼。
徐峥嵘看嫂子为自己的私事操心这操心那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嫂子,用不着这么破费的,我这几天往山上去猎了不少野兔,都偷偷藏在柴房里了,不如做一桌全兔宴,再把从镇上打来的葫芦酒拿出来就成了!”
徐姚氏一听觉得可以,让徐峥嵘去柴房把兔子提过来,就回厨房里烧水刷锅去了。
其实,柴房里哪有兔子呢?
只不过是徐峥嵘随口胡诌出来,给自己从空间里拿东西找的幌子罢了。
等徐家老大与徐家老二迈进门槛,酒水与肉都已经上桌了。
农家人每逢喜事,总是要大肆摆桌宴,徐家自然也有一套常备的桌椅,招待十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看看桌上喝酒吃肉的汉子,再看看捧着小瓷碗蹲在门拐上扒拉吃菜的小孩儿们,才进门不久的徐峥财更加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了,给人连拖带拽的坐上主席,收了好几声恭喜。
徐峥嵘特意给阿水和老嬷嬷挑了几块好肉,再盛上两碗白米饭叫菜豆儿送过去。
他是做东的主人家,自然少不了在两桌人之间来回转着喝酒,徐峥嵘自诩阅酒无数,以为天底下就没有能灌醉他的酒,谁知道灌了好几壶之后,眼前就晕晕绕绕的,要不是有大哥在旁边撑着,恐怕真要丢人的一头栽到地上去。
一顿酒饭下来,大家喝得都有些高了,好几个汉子脸上红彤彤一片,幸好酒品不错,一醉就垂着脸,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打盹。
徐峥财不放心田里的活,所以一滴酒没有沾,好不容易把七仰八叉躺着的醉鬼们一一安置好,刚准备扶着徐峥嵘去自己屋里休息,徐峥嵘一只手已经自觉的攀上了他的肩膀,醉眼朦胧的样子,就连说话都有几分大舌头:“哥!先别放他们走啊,我刚看上几个,都是干力气活的好把式,你给我留住他们,到时候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帮着酿酒!”
得!都醉成这副德性了,还惦记着酿酒的事情呢!
徐峥财哭笑不得,随口敷衍的应了几句,叹了口气,开始头疼该怎么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与厨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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