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士铭正式开始教学之后, 阿洛表现出来的异常早慧就让他欣喜不已。
往昔在陆府寄读的时候,好友陆云朝可是没少向他炫耀自己的宝贝女儿陆幼宁天资出众,读书识字聪明灵秀不下寻常男子。现在赵父也不用羡慕了, 甚至更加自得。
二郎和三郎还是单纯的孩童心理, 只觉得哇小妹好聪明好厉害啊,爹爹教的她一遍就会了, 学习背书又快又好。
而穿越者赵瑾就是真的惊到了,他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有这种过目不忘的天赋,而且在读书习字上仿佛跟开了挂似的。
要放在现代都可以拉去测一测智商了,说不定还能进那什么门萨俱乐部。
赵瑾都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麻木了, 这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而赵父在孩子们的学习上则另有一番感触。
大郎虽性子成熟心思敏捷,于读书上却不那么热衷, 还需要多多督促。二郎和三郎他也教导了一段时间,看着资质有限,若是日后学习勤勉上进, 应该也能取个秀才举人功名。
唯有小女儿赵容, 才三岁稚龄便可看出资质灵秀非凡, 异于常人,有时连他也为之惊叹不已。
若非熙朝未准许女子科举, 否则以她这天资日后拿个状元也不成问题,赵父不免感叹道,
赵瑾听了这话心里却是一个咯噔。他爹这句话怎么像极了立fg,想想古往今来多少才子文豪风流人物无数, 但被冠以才女之名的却多是境遇坎坷,命途多舛。
这个世界并非他记忆中历史上哪个朝代, 应该是架空的。那万一他家小妹就是这个时空历史上某位千古才女呢。
一不留神被脑补众多吓到的赵瑾, 连忙摇头心道呸呸呸, 这听起来多不吉利啊。
对赵父表露出来的惋惜,阿洛并不在意,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又不是要去做什么状元将军,显露出聪慧天分来,也是为了以后让他们更能接受她的与众不同特殊来。
赵父对待儿女的教育一视同仁,然后通常情况就是,阿洛早早完成了功课,看看书或是玩着大哥不知从哪弄来的现代玩具,小口小口吃着大哥让厨娘准备的蜜饯小糕点,还有雷打不动一日三顿的服药。
哥哥们就待在屋子里,在赵父的监督教导下抓耳挠腮的写文章,背书背到口干舌燥,练字练到手腕发酸。
三郎特别羡慕,除了那苦苦的药汁,好在小妹总是会给他们留一些小点心的。
本来对这些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不怎么看得上的赵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变得发奋图强了起来。
赵父以为是见到容容的聪慧刺激到了他,促使大郎勤奋上进,想想也是件好事。
殊不知赵瑾那日脑补后,回头又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深觉得在这古代女性生存不易,有才华的女子更是艰难,可能遇人不淑,也可能因为无法施展才华囿于后宅而郁郁而终,还可能才华名声太盛而遭到酸腐儒生的嫉妒攻讦。
一想到小妹未来可能面对这个境地,赵瑾立刻就不好了。
他丝毫没有想过为了让赵容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而去改变她,抹灭她的聪慧天分。
赵瑾想要的唯有自己越发强大起来,在这个时代掌握权势地位,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才能为小妹遮风挡雨,留出一方自由自在的天地。
距离阿洛穿越过来已经有五年了,这五年时间里,阿洛有着父兄庇护,可以说过得相当舒心自由自在。
家中生活也是一年比一年好,还换了更大的新宅邸。
这得归功于赵瑾的众多奇思妙想,头两年弄出了一个蜂窝煤工坊,后来又盘下酒楼,又接连弄出了酿酒和制纸工坊,基本上都是日进斗金,外面的人还给赵瑾取了个小财神的绰号。
连远在江州的陆家也有所耳闻,陆云朝与赵父书信往来时,还忍不住提起夸赞一番。
虽说这些是商贾之事,但赵瑾小小年纪,手腕却不简单,行事还有分寸,拉上了临州三大商号和知府一起分润。
凡是他弄出来的东西都会迅速风靡江南之地,那色如琥珀香味醇厚的美酒,还有薄如蝉翼的雪白纸笺,许多文人雅士也爱之不已。
年前的时候,赵瑾还举办炒作了一个盛大的花会,推出各种各样的美酒和纸笺,吸引了众多江南文人题诗做赋,最后还编纂刊印成诗集传扬。大大博得了这些文人雅士的欢心,连赵瑾提出的润笔费也推却了。
陆云朝因为族中有事未能赶上那场花会,遗憾不已,但随后只能买了诗集,在家中多多欣赏品鉴那些随着花会出名的诗词。
不过其中居冠的那首小词,却不知是何人所作,只知落款为无涯居士。但因清新质朴,化诗为画,天然去雕饰,被当时在场的众文人推举为第一,其他诗词皆不能比。
要知道文人多是自视才华,眼界素养高的,能让大多数人心服口服,没有争议声,可见这首小词惊艳到了何种地步。
不单是诗词才华,还有那一手极为潇洒豁朗的簪花小楷,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却教人赞叹不已。花会结束之后,那首小词所题的竹青纸更是供不应求。
陆云朝翻来覆去品鉴那首小词,也是极为钦佩的,还忍不住在与好友的书信中问一句,可知道那无涯居士为何方俊才人士。
接到好友信上有此一问,赵士铭不知该笑还是该无奈。
原来那时赵瑾兴致勃勃想炒热花会的名声,既要找好彩头,又要能激起那些文人雅士比试之心,便想着先邀一些水平高的诗词来。连赵父也过来帮忙,为此阿洛也随手作了一首。
未料到竟一举夺冠,幸好在未署真名,而是拟了个无涯居士的笔名。
毕竟是好友,赵士铭亦相信对方的人品,于是在回信中简单解释了几句,未有隐瞒。
隔着大半月后陆云朝打开好友回信后不免大惊,有些不敢相信。他记得好友的幼女今年应该才八岁吧,竟能做出那般天然清朗的小词来,还有书法笔墨已见真意,风骨凌然。
赵士铭还在信中说什么小儿游戏之作,不值一提,这是妥妥的在炫耀吧。
陆云朝忍不住寻来自家女儿,问道关于赵家小姑娘的事。他有听夫人说起两人好似还是手帕交,常有书信来往。
“这是容妹妹的字迹,我认得的。”已然长成为豆蔻少女的陆幼宁笃定道,还从自己房中拿出与赵容的书信来,反正其中内容多是讨论书籍诗词的,没什么见不得人了。给陆云朝一看,果真与那小词的笔墨相似。
听闻花会诗词夺冠的事,陆幼宁也颇为高兴道,“容妹妹本来就是极为优秀的。”
陆幼宁虽虚长赵容几岁,却也是自愧不如的,也越发喜欢与她往来,哪怕两地甚远,一月不过几封书信,但与容妹妹谈论这些志趣相投的事,总比外出交际与其他人家的千金小姐谈论绣花首饰,争奇斗艳来的舒服。
陆云朝则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好友的儿女一个个真是了不得啊。
花会题词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随意便抛之脑后。阿洛也很少显露人前,她一直用灵气慢慢调养着身体,没有急着步入道途。另一方面赵家这些年来不吝钱财用各种珍奇药材养着她,渐渐的她身体也从孱弱不堪恢复如常人没什么区别了。
“以后不用服药了,平日多走走锻炼身子就好了。”
听到临州的名医大夫诊断都是这么说,赵家上下都高兴了起来,赵瑾还给府里府外名下产业的人都发了三个月的奖金。
接下来便是赵家的另一件大事了,那就是赵父要准备乡试了。
赵父并没有真打算放弃科举仕途,只是放心不下年幼儿女耽搁了几年。如今赵瑾已经长大成人,独自撑起全家照顾弟妹,他也就能安心去赴考了。
赵瑾也是极为支持的,富贵闲人的日子虽好,但到底不够牢靠,还是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地位。他年纪还小呢,现在还得靠亲爹在科举仕途上多努把力了。
“您就放心走吧,家里都交给我了。”赵瑾拍拍胸脯保证道,“这乡试一路上我都替您打点好了,凡事都不用您操心,有照顾您衣食住行的仆人小厮,您只管好好考就是了。”
事实上,早几年开始家中里里外外就是赵瑾一把手了,赵父在读书上有才华,但在这些打理庶务上还不如自家儿子了。连现在闻名临州的这份家业都是长子给挣下来的。赵父见过他训练管教那些工坊工人,还有清点账目产业时都颇有气势的样子。
别人夸赞他儿子有本事时,赵父心里也是有些虚。
和他一同参加乡试的人,也有靠父母靠岳家供养的,唯独他靠有个好儿子。
唉,若不是素娘,他又何来这样的好福气。赵父感念追忆了一番后,凝神静下心来,在考卷上挥墨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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