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有旨,废后聂氏接旨!”
韦映菡高高坐在步辇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屋内正“不舍”地摩挲着一只玉镯的人,心中充满快意——聂迎岚这个贱女人,当年仗着家世抢了她自小便爱慕的伟哥哥,害她不得不以妾的身份才能陪伴在伟哥哥身边,还要委屈自己给她敬茶,那时候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将自己受到的所有屈辱都还回去。
好在后来伟哥哥成了皇上,还册封自己为贵妃,虽然这个贱人做了皇后还是压了自己一头,但皇上早就在私底下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权宜之计,皇上真心喜爱的从来只有自己,皇后之位也早晚是她韦映菡的!果然才不过五年,皇上就做到了当初了承诺,废了聂迎岚和她那个同样讨厌的儿子,而自己才是皇上心中的唯一的皇后,不久之后她就会取代这个贱女人,她的儿子将成为太子以及未来的天下之主!
而聂迎岚现在不过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可怜女人,儿子被废,族人即将问斩,她这辈子都没机会翻身了,真是大快人心!今天她屈尊降贵亲自来这里宣旨就是要好好看看她的惨状,结果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没想到这女人毕竟也是做过皇后的,眼皮子却这么浅,到了这个时候还把心思放在这些俗物上,真是俗不可耐。可惜她以后作为一个废后,却是没资格再拥有这种品质的玉器的。
韦映菡偏头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神,那人立马明白过来,上前厉声喝斥道:“大胆聂氏,接旨竟敢不跪,你这是藐视圣旨,对圣上大不敬!”
刻完手中最后一笔,迎岚淡淡看向来人,嘴角微微勾起——韦映菡可是赵烨伟后宫之中聂迎岚印象最深的一个,毕竟她是那个男人违背诺言抬进府里的第一个妾,当年还深爱着自己夫君的聂迎岚在骤然听到赵烨伟纳妾的要求时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沉重打击。
虽然赵烨伟口口声声说的是韦家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能寒了为他打江山的将士的心,才不得不娶韦家的女儿,但聂迎岚不是傻子,一个人是真情还是假意从行动中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男人越来越敷衍的态度,与韦映菡甚嚣尘上的流言都令她慢慢明白,当初的真心求娶不过是如父亲所料般为了她家族的助力,不敢置信之后是争吵、冷战,甚至还一度想过和离。
只是当时她的儿子刚满周岁,聂家的势力也早已经融入赵家,赵烨伟羽翼已丰,距离帝位只差一个名份而已,她根本就没有退路——是有大家族的女子和离后仍然能过好日子的,她也相信父亲不会嫌弃她丢了族人的名声对她不好,但是一旦和离的丈夫成了一国之君,不止她和儿子没了活路,怕是整个家族都将灰飞烟灭。
忍下心中被欺骗的怒火,聂迎岚对所谓的丈夫冷了心,对于韦家那个还没有进门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说中的真爱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可韦映菡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入门第二天向主母奉茶的时候就要哭不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真这么委屈就不要费尽心机地给人做妾呀!她们韦家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跟着赵烨伟混了个从龙之功,顶级豪门的主母做不了,次一点的还是嫁得进去的,明明是为了权势甘心给人做小,却又摆了副“我很委屈,但是为了爱情心甘情愿”的样子。
偏偏赵烨伟还就吃这一套,当场就表示敬茶这些虚礼就不必了,害聂迎岚受尽嘲笑。之后韦映菡又无数次明里暗里地给她上眼药,来来去去也就那一招,但经不住管用啊!每次赵烨伟喝斥冷淡的都是她这个正妻,到后来韦映菡生下二皇子,更是视她和太子为眼中钉,阴谋陷害、暗地里下毒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不是聂迎岚本身不笨又有父亲帮助,怕是现在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要我下跪,他赵烨伟怕是受不起。”有条不紊地将桌上玉器一一放进木箱里,迎岚冷声说道。
她说的是实话,上仙之尊给一个凡人下跪,怕是她还没有跪下去赵烨伟就升天了。只是现场的人却全都当她是破罐子破摔,眼见没希望翻身了,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
“聂氏,你大可以装疯卖傻,只是别忘了你的儿子!”韦映菡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有一个大放厥词辱及君王的娘,想来我们这位废太子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说到这里,她眼中的得意藏都藏不住,聂迎岚这个贱女人最看重的就是她那个贱人儿子,只要她知道自己的言行会影响到儿子,不管心里多少情绪都只能压抑着服软——想到她那种恨得泣血却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韦映菡就激动得手指都不禁有些颤抖。
“他就算真的过不上好日子应该怪他有一个背信弃义的爹,”迎岚的确心中颤动了一下,那是受了分魂的感情影响,可惜分魂是她,但她却不只是分魂,“不过我儿子虽然没摊上个好爹,但是他娘还是靠得上的,未来如何就不劳你这等无关紧要的人操心了。”
“聂迎岚!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韦映菡气得不行,她从来不知道这贱女人嘴皮子这么利索,果然之前那副贤良淑德的样子都是装的!“来人!给本宫掌嘴!”
“主子!”春英闻言大惊失色,丢了手中的东西飞奔过来挡在迎岚面前,双臂张开将她挡在身后,“有什么冲着我来,谁敢动主子一下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区区一个宫女的姓命在场又有谁看在眼里?韦映菡更是冷笑:“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忠仆!那就先将这贱婢乱棍打死!”
左右领命,当即就有几个太监提了长棍面色狰狞地冲向春英,她惨然一笑,回头喊道:“主子,来生春英再继续服侍你!”然后紧紧地闭上眼睛等死,不是她不惜命,只是现在她们已经无处可逃。
木棍击打的声音响起,春英害怕得眉头紧皱在一起,可是预料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耳中却响起自己凄惨的喊叫声,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端端地站着,面前却又有一个她正被一群人打得在地上乱滚,周身血迹好不狼狈。她这是死了?
“障眼法。”
身后传来主子冷淡的声音,春英木然回首,发现面前居然有两个主子:一个站在她面前焦急地看着地上翻滚的“自己”,想拦又不敢上前;另一个淡定地坐在原处,手中正摆弄着她方才情急之下扔了的箱子,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怎么地到了她手中。
“主子?”春英很快便明白过来焦急的那个是假象,但是却怯怯地不敢走到真的面前——这个真的又是真的吗?
“不必多想,”迎岚很容易就猜到了她心中的顾虑,“我还是我,你可以当是上天垂怜,派仙人指点让我得以自保。”其实这也是真话,只不过这个仙人就是她自己罢了。
意料之中,也可以说是出乎意料,春英居然一点也没有怀疑,“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地抬头望天,眼含热泪喃喃低语:“感谢上苍!主子是很好很好的人,感谢你们看到她的冤屈愿意出手相助,奴婢愿意生生世世侍奉自己的所有。”
心中泛起暖意,这又是分魂的情绪,难得迎岚没有反感,毕竟被人用心对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春英,”迎岚打断了她几乎语无论次的感激之语,“我有事需要你去办。”
“主子尽管吩咐。”春英双眼亮闪闪地望过来,虽然一如既往地听从主子的话,但现在的她身上多了一种光芒,名为希望。
从来不曾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迎岚略微有些不适,垂眉捏碎手中的玉镯,玉石粉末化为点点光芒升到空中。
韦映菡正愉快地欣赏着“聂迎岚”因为贴身宫女被杖责而满脸痛苦,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猛然回神却发现自己正站在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宫女面前,长棍挥起时带起的风割痛她的脸,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她茫然地摸了一把,五指伸到面前,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是血。
“住手!”韦映菡惊叫,然后更惊恐地发现她发出的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聂迎岚那个贱女人的!
“继续打,打死为止。”
冰冷的声音是那么地耳熟,韦映菡抬起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脸对她露出嘲讽笑容,她吓得跌坐在地上,死死地瞪着盖在腿上的浅蓝色裙摆,她今天明明穿得是大红色的纱裙!宫中规矩只有皇后才能着正红色,今天她为了嘲笑聂迎岚,更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特意选了那件做了五年却从来没有穿上身的衣裳。
“啊——有鬼啊——”
惊恐的尖叫声在高高的宫墙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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