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百度说般配

    高中开学在分班榜上，我多留意了一眼你的名字和班级。

    第一次运动会，听到别人叫你名字时，我回头看了你。那一眼我觉得，你长得完全符合我的想象。

    高二分到1班的时候，你主动帮我抱新书，我就再也不信百度星座了。

    你笑的那么好看，怎么会是个“捉摸不定”的人呢。

    —— 许知瑞

    许知瑞半夜到家时，是佟博文给她开的门，他只问句了去哪儿玩了，也没等她回答就溜进房间继续游戏。

    她松了口气，说实话，她真的编不出23点还开着门的场所。

    她挪回房间，只觉得今天的漫长等待让她精疲力竭浑身发软头脑发涨。在接触到室内温暖的空气后，她开始不停地擤鼻子，好像流不完的眼泪从鼻子里下来了，迷糊地清理鼻子没一会就穿着衣服眯着了。

    在梦里她全身被绳子捆住，身体忽冷忽热，努力挣扎却提不起半丝力气，像个溺水者，可身上却是干的，像一叶扁舟在摇晃，可身体却静止。她在梦中想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在哪里？怎么这么难受？

    第二天许知瑞是被丁和华摇醒带去医院的，这几天给佟国华家里两位老人说了这事儿，本来说好今天佟国华带她去爷爷奶奶家，可昨晚吹了这么久的风，她发烧了。

    丁和华埋怨儿子：“肯定是佟博文把你带出去没好好照顾你。”明明两个小孩一起出门，怎么知知半夜才回来，问儿子，还说她自己出去玩了。她居然还信了，肯定是儿子把她甩了。

    许知瑞想解释，可好累，说句完整地话都费力，她喘着口气开口：“没……”

    “妈，我在你眼里就这形象啊。”佟博文也不明白昨晚回来好好的，怎么烧到39度了呢。

    医院人来人往，一床难求，病床还是佟国华认识的医院的人，临时加的，以往她都是坐着挂水，哪来床位。

    三个人陪着她，又是抽血排队挂水又是嘘寒问暖买粥，还给她买了热水袋和毯子，出门急所以什么都没带。

    这一刻的幸福她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连生病都那么甜。

    许知瑞看着他们奔忙突觉鼻酸，有点想妈妈，虽然许郁龄总是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发脾气，但她知道妈妈多不容易。

    一个女人在艰难的社会，又要当男人又要当女人，在家带孩子，又要当爸又要当妈，怎么还能要求她脾气也好。她也只是肉体凡胎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呢。

    “谢谢。”许知瑞左手打着吊瓶，右手拿着一次性勺在喝粥。

    佟国华刚挂断电话就对许知瑞说：“我给你妈妈说了，她说你小时候就老生病？”

    “嗯，我妈也这么跟我说的，不过长大好多了，医生说免疫系统发育好了。”初中之后她就很少生病，小时候几乎天天因发烧感冒这类小毛小病不停折腾。

    丁和华又给她夹了筷子菜，口中感叹：“那她一个人带孩子还挺不容易的。”这几天她一点点接受许知瑞的存在。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多半个女儿也不错。

    *

    许知瑞又挂了三天水，第四天跟着佟国华一家去见爷爷奶奶，彼此都是初次见面有些客套，说是血缘但难免陌生，不过听说许知瑞成绩很好两位老人还是很满意的。佟国华成绩就很好，本来佟博文初中成绩还挺好的，但是高中就不肯学了，二老总有些惋惜他的好脑子。许知瑞拿了大红包说了几句甜话，两位老人喜笑颜开。

    年二十九那天，许知瑞和妈妈在车站碰头一起回乡下外公外婆家，她在回去之前把小说都还了，把头发剪短，决定做回那个好好学习断情绝爱的高三学生。

    许知瑞想，这次我已经把费朗在心里彻底埋了，我已经三天没有想到他的脸，他应该已经死了。

    信誓旦旦，一遍一遍，每次都认为是最后一次，她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以往总能坚持几天到一阵，可没想到这次当天就破功了。

    舟车劳顿到外婆家当晚，唐夏就来找她，拉着她的袖子，“知知，我上次去你们班看到了费朗！你们居然在一个班，我说你们俩有缘分吧。”

    许知瑞站在院子门前，无奈地望着黑夜中冬歇的田地，耳朵里好像听到费朗在她心里破土诈尸的声音。

    她示意小声，回道：“他只是跟我一个班，我跟他不熟。” 乡下空旷不隔音，她怕二楼的妈妈听到。

    本来许郁龄就怀疑她早恋，这次她主动剪短了头发，许郁龄明显松了口气。

    唐夏歪头想了一下：“不熟？可我上次给你送东西，他坐你旁边啊。”

    许知瑞强调：“就坐了一个月，话都没说几句就换了。而且他有女朋友，就你们以前班上的田蜜，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把他和我乱扯了！”

    她真的觉得，唐夏在男女情.事上怎么能这般乱点鸳鸯谱，还能顺带这么没有眼力见。

    许知瑞对费朗不是无缘无故的一见钟情，相反，在她频繁地从唐夏口里听到那个和她无比“有缘”的男生好几年光景里，她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初一寒假，唐夏看到许知瑞在看《发条橙》，她说你知道吗，我们班有个男生期末考试前也在看这本书，考前他都不复习还看课外书，居然还考了第一名，是不是看这本书的人成绩都很好，你奶奶说你这次也是第一名。

    许知瑞笑笑，唐夏有时候真可爱。

    初一升初二的暑假，两人一起写作业，唐夏惊讶地发现许知瑞左手食指第二骨节有一颗痣，她说，你知道吗我们班有个男生这儿也有一颗痣，太有缘了吧，这简直就是电视剧，就是上次跟你一样看《发条橙》的那个男生，叫费朗！

    许知瑞并没多想，继续写暑假作业了。

    唐夏读的是普通重点初中，许知瑞因为小学毕业成绩太好被免学费录取到外国语初中，这种学校会为了升学率录取一部分成绩优异的学生，并且要求每次考试都要在年级前30名，不然就要交学费，签约三年。因此她初中格外卖力，一点都不敢松懈。

    不过寒暑假作业的教材是□□材。

    许知瑞唐夏两人虽说是一起写作业，但唐夏基本都直接抄她的。当她埋头写作业时，唐夏都在天马行空，想些有的没的。她拥有最烂漫的少女心。

    那时许知瑞很羡慕她，唐夏的爸妈从不会每天问她作业做了没，而她天天在做作业，许郁龄还要打电话来叮嘱她写作业。

    她们两常常躲在洋房大厅，前后门打开，吹着夏日穿堂风，田地里甘蔗苗轻轻晃动，飒飒作响。两人写着作业吃着西瓜，好不惬意。

    尽管她怕热，还是最喜欢夏天，因为那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过了阵子，唐夏又迷上了星座，对着写累了作业在甩手的许知瑞说：“我得好好看看你们的星座配不配。”说着打开她的电脑，开始查。

    许知瑞知道唐夏肯定在查那个跟她很有缘的男孩星座，耳边是唐夏在读：“水瓶男是公认的难以捉摸的星座男，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开朗直爽，但是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思想就像是散落深邃的夜空的辰星一样，神秘遥远，难以猜测。他行事向来不按理出牌，情绪就像风一样变化无常。时而热情开朗时而冷漠，矛盾的性格让人很摸不着头脑。水瓶男追求精神世界的享受超过物质的享受，他崇尚自由，追求不受束缚随心所欲的生活。”

    这讲的是人吗？倒像是黑白无常……还捉摸不透神秘遥远，许知瑞腹诽。

    “哇，讲得和费朗好像啊，”唐夏继续读：“水瓶男和双鱼女在一起就组成了一个爱做梦的组合，和水瓶男一起生活生活中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水瓶男会以自己独特的魅力逗双鱼女，让双鱼女在惊吓中喜悦。感受到坐山车一样的惊险刺激。不过对于以情为世界的双鱼女来说，水瓶男时而理智时而热情奔放、忽冷忽热的态度很容易吓到性格柔软的双鱼女生。由于双鱼女的性格较为弱势，在恋爱中容易被水瓶男所主导。”

    唐夏从屏幕前挪开眼，兴奋地汇报：“知知你看，百度上说你们的星座都很配呢！”

    她见许知瑞搭茬，便继续说：“我跟你讲费朗还蛮好看的，我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

    许知瑞支这脑袋叹气，不明白唐夏怎么精力那么好，可以如此起劲撮合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生。

    唐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跑去电脑前，嘴里还嘀咕着：“我要看看我和秦朝阳的星座配不配。”说着又开始百度了起来，结果不用多想，百度一定告诉你，100%般配，你们就是天生一对！

    她不知道什么叫“巴纳姆效应”，她觉得网上说的都是对的。

    许知瑞没往心里去，但还是记住了耳边的这个名字：费朗。

    可是拜托，费朗喜欢田蜜喜欢了三年，初三毕业追到手这件事情，唐夏这个八卦能手居然一点都不知情，这也是许知瑞无力的关键。

    如果早点知道那个男生有喜欢的对象，自己一定在初中的时候就给他画上叉号了，才不会对他上心呢。

    初三毕业，费朗约了班上的同学一起在市中心广场搞了场俗气的告白，把田蜜追到了手。而唐夏，这个费朗和许知瑞缘分传递的关键人物，她中考一结束就回了外婆家，没有参加那次表白。

    而她没有再参加毕业后一系列活动的原因，是她同一个姓秦的男生表白被拒绝了……

    高中头两年，唐夏在十六中为了搏一个好大学的入场券，被家里一直逼着上各种补习班，两年过年没有回来。

    许知瑞和她在市区见过几回不过都没聊到过费朗，几个月前唐夏的爷爷中风，她爸爸回来，许知瑞外婆托他带点东西进城给许知瑞吃，她爸在S市忙着给唐夏爷爷看病就托唐夏送给她，于是就有了看到许知瑞同桌是费朗的那一幕。

    最近唐夏的爷爷中风经过手术和康复，身体无大碍只是活动不利索。而唐夏终于得到特赦回来陪爷爷过年了。

    许知瑞有些愤恨地看着面前的唐夏，还好意思问她费朗的事儿，她都没有怪她乱点鸳鸯谱，不过她说不出口。

    对于费朗的心思，她希望全世界都不知道。

    唐夏说：“我后来知道他跟田蜜在一起了，可是不妨碍你们有缘啊。”

    “有缘个屁。”许知瑞说出口觉得这话不好，想呸又觉得呸也不好，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

    唐夏不觉得什么，十六中大家都互骂脏话还能搂肩胡侃，彪悍自由得很。

    唐夏指了指她的痣：“怎么不有缘啊，我告诉你啊，很少有人在同一个部位长着一模一样的痣的。”

    很多好吗，但许知瑞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她再也不信唐夏的邪了。唐夏真是小说电视剧看太多，生理科学知识知道的太少。

    闹心……

    许知瑞和唐夏在村里打打闹闹跑来跑去，又像是回到小时候。村里真的有魔力，不管多压抑复杂的人到这儿都能恢复最简单的快乐。

    年三十许知瑞和妈妈外公外婆一起吃完团圆饭，隔壁亲戚邻居过来串门唠嗑，唐夏拉着许知瑞一起去放烟花。

    许知瑞得到许郁龄同意后撒腿就跑。许郁龄看她们出门又赶紧追上去大声喊着：“记得注意安全！”

    “知道了。”

    “知道了！”

    两个胆小的女生不敢放大的，只能买仙女棒过过瘾，眼巴巴地看着边上的大人带着小孩在放大烟花。

    许知瑞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动，QQ班级群里都是祝福。她没有看，不想知道费朗是不是给她发了消息，反正发了也是群发没有诚意，她再在意他，他也已经不是她的了，

    用小说里的话说，他已经脏了！哼！

    唐夏看了会他们放烟花，都市病犯了，手痒想玩手机，一掏口袋发现忘带了，就问许知瑞借手机玩儿游戏。

    “知知，你居然换了这么好的手机。”许知瑞的手机是苹果4，佟博文对她真的很好，坑爹毫不手软。许知瑞简单地讲了自己有爹的狗血故事，唐夏搂着她为她开心。

    黑夜里，大人小孩闹做一群，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没大没小。

    天空中，礼花礼炮绚丽绽放，花型团状一明一暗，看痴了一群人。

    许知瑞在邻居叔叔的鼓励下试着去点一个大炮筒。

    唐夏在一边拿着许知瑞的新款手机玩儿游戏，是一个简陋的小人一节节梯子往上蹦的游戏，突然唐夏惊叫：“知知！费朗给你发短信了！”

    唐夏把短信读了出来，声音特别大。

    即便在烟花爆炸，声音如雷的时刻都分外清晰——

    知知，祝你下学期成绩可以超过我！新年快乐！

    许知瑞抬头看着夜幕，漫天都是稀碎的星星，想说，呵，行吧，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