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金督主这猫,怎的如此像狗
这刘府的大门被金督主推开了,入眼的还真就是空空荡荡的宅子,树叶都落了满地也无人打扫。金子晚对陆铎玉扬了扬下巴,后者领命而去,几息间便把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宅子看了个遍,对金子晚摇了摇头:“空无一人。”
金子晚微微皱眉,他环顾四周,倒也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反常现象,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顾照鸿的视线定格在大门右侧的一处小花园里,他盯着那些花,问刘在薄:“敢问刘知府,府上一直是只种这艳红的天竺葵吗?”
刘在薄显然注意力并不集中,顾照鸿不得不又重复一次,他才听到,顺着顾照鸿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猩红色的天竺葵,面色霎时难看至极:“这、这是何时种来的!我府上从未有过这天竺葵!”
鲜红的天竺葵很好看,但这成片成片的天竺葵满满当当地挤满花园,一眼望去只有满目的猩红,连能看到泥土的缝隙都丝毫看不到,不得不让人心生寒意。
这时金子晚怀里之前一直很乖巧的猫,突然不安分了起来,他心不在焉地捏了捏猫咪的后脖颈:“消停点。”
那猫却更不安分,甚至还发出尖利的叫声,金子晚一个没抱住,那猫从他怀里一溜烟窜了下去,一眨眼就跑到了那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花园里,陆铎玉刚要飞身去捉它却被金子晚伸手制止。
金子晚养这猫少说也有俩月,它一直都很乖巧,时时撒娇,偶尔狐假虎威欺负欺负陆铎玉,但从未见它有今日这奇异的表现,于是金子晚便也干脆任它去,看它到底为什么如此反常。
那通身雪白如玉的波斯猫全然不顾那肮脏的花园泥土,无情铁爪一下就把一丛天竺葵划拉到一边——开始刨起土来,泥土翻飞,糯米团子很快变成小土包。
顾照鸿犹疑:“金督主这猫……怎么这么像狗?”
金子晚:“……”
不过很快,顾照鸿也没了这种打趣的心思,因为那猫原本粉嫩的爪垫沾了血,刨着刨着,他发现它刨开了一具尸体,里面的肠子都要被刨出来了。
顾照鸿神色一凛,立刻上前不嫌血污地把那只小土包抱到一边,在那具尸体旁蹲了下来。
金子晚也走了过来,蹲下来盯着那具尸体,是一具女尸,穿着的蓝衣款式并不是多么华贵但很大方得体,她的五官却扭曲,很是狰狞,金子晚推测她死之前应该是经历了很大的痛苦,并不安详。
金子晚注意到了女尸头上带着的抹额,是知府夫人的品级可以戴的花纹。
他叫知府刘在薄过来认尸,刘在薄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站不住了,跌坐在地,嘴唇翕动半天也没说出个字来,金子晚看到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这尸体必然是他的夫人了。
他的视线被刘夫人尸体旁边的一个绿色衣角吸引了,金子晚回头看了一眼随着刘在薄去赴宴而躲过一劫的刘府小厮,他身上穿着同样颜色的绿短衫。
金子晚站起来,掸了掸衣袖上沾着的土,对陆铎玉道:“挖开。”
陆铎玉虽然不解,但一个尽忠职守且招人喜欢的下属在关键时刻是不会多说话的,于是他转头给张三李四下令让众人准备挖,顾照鸿却道:“不必费事了。”
金子晚挑眉。
顾照鸿说:“烦请金督主令手下微退三尺。”
督主大人举起手示意众人后退。
顾照鸿也微微退后到花园的边界,伸手从背后缓缓抽出那把吞鱼剑,那把剑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其实介乎剑与刀之间,既没有刀那么笨重,又比寻常剑要大、宽一些,通体银白色,边缘还有着隐约的金色碎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属实震撼。
顾照鸿右手持剑,吞鱼无法像寻常剑一样被灵活的挽出花,顾少侠也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他持剑从身后至身前划了个大圆,猛地将剑尖插进了土里,他松开剑,伸掌轻拍了下剑身。
金子晚当然不会认为那只是一下无心的轻拍,他能看出来顾照鸿这轻描淡写的一下里蕴含着多大的功力。
果不其然,这一掌下去,以吞鱼剑尖为中心,整片土地剧烈的震动了几息,随后便停止,仿佛无事发生过,在下一刻花园的那一大片泥土便整个被掀开!
然而无人赞叹于顾少侠的功力,众人皆被那泥土下的场景震撼到头皮发麻。
——刘府上下所有人,皆都躺在那泥土之下。泥土之上是肆意生长到挤占了所有土地空间的猩红色天竺葵,泥土之下却是一具具的死尸,面目狰狞,肢体扭曲,死不瞑目。
金子晚盯着那些尸体一瞬,便转过头看向刘在薄:“刘知府——”
话音未落,刘在薄便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金子晚:“……没用的废物。”
陆铎玉心里还替刘在薄喊冤,您拿自己作为指标,那谁能不是废物啊。
他的目光转向顾照鸿,后者正还剑入鞘,看着那片尸骸和天竺葵交杂的残破花园,目光复杂。
金子晚粗略地扫过那些尸体,只有十来具,他问陆铎玉:“去府衙把衙役找来,把这全府的地都给我掀开。”
顾照鸿开口:“只翻泥土地便可,我见这掩埋的并不深,可见是匆忙之中做的,只有泥土地翻起来会容易一些。”
金子晚对陆铎玉微一侧头:“你听到了。”
陆铎玉领命而去。
顾照鸿思忖如何开口能让金子晚允许自己参与进这桩奇案里,思来想去干脆也就直言:“金督主,照鸿有一事相求。”
金子晚握着猫的后脖颈把它拎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擦它血污的爪子,闻言道:“顾兄请讲。”
顾照鸿道:“风起巅接了刘夫人的任务,必要将任务完成,不论刘夫人是否还在人世,这是宗门的要求,也是对委派人的尊重。所以能否请金督主允许我和督主一起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出乎意料,金子晚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顾照鸿道谢之后心头也有些疑惑,这位传闻中的佞幸之臣,怎和名声如此不相符?
桃落府 桃英酒楼
衙役们在刘府里热火朝天地翻土,怎么也要翻个一晚上,金子晚留下张三做监工,便回到了客栈歇息。
他抱着已经洗干净的猫坐在桌边,桌子上的烛火一跳一跳的,在他如玉般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左眼下的那一点泪痣越发让他美得触目惊心。
门被轻轻敲响,然后被打开了,是陆铎玉。
陆铎玉把门关好,金子晚朝他扬了扬下巴,他便也坐到了桌子旁,思忖再三,他方才试探开口:“督主对那临风公子,似是与旁人不同。”
金子晚勾了勾唇角,他的嘴唇很薄,颜色天生的偏红,他肤色又白,看上去很像女子上了淡淡的妆,可金督主气质凌厉,像一朵红色的花,根茎上不止有刺,这刺上还有一碰就死的毒。
他松手,那白猫跑到了床上,在枕头上蜷成白软软的一团。
金子晚伸手从桌上摆着的一盘榛子上拿起了一个,在手里把玩着,他问陆铎玉:“你觉得盛溪云为什么把我从京城里赶出来?”
陆铎玉差点心梗,心里嘀咕这还叫赶出来,这明明是好吃好喝好商量地游玩散心,嘴上哪儿敢多说话,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揣测圣意是死罪。”
金子晚斜他一眼:“皇上又不在这儿,装模作样给谁看。”
陆铎玉:“……”
陆铎玉试探:“皇上想让督主散散心?”
金子晚反问:“我在京城是呆的闹心吗?”
陆铎玉挠了挠头,也觉得自己这个说的离谱。
督主大人在京城会闹心?
谁敢让他金子晚不舒坦,金子晚就能让谁全家在地下好好舒坦舒坦。
金子晚见他绞尽脑汁,摇摇头笑骂了一句废物。他干净的指尖唯一用力,那颗榛子被他碾成了粉末,轻轻被他吹飞了。
金子晚说:“我是对盛溪云有用的人,而顾照鸿是对我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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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金督主举着小白猫,语重心长:你是一只猫,不要像只狗一样到处刨!
小白猫:咪呜——
陆铎玉:就是,猫就要有猫的样子!
小白猫(伸爪子):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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