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什么人!”

    黑影一闪,一个黑衣鬼挡在前面,司溟渊二话没说,提刀便杀!

    他正经拿捏起气势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寻衅滋事的匪气,下手又狠又厉,猩红刀身邪气肆意,黑衣鬼被凌厉刀气震飞,尖啸一声,化成三个分/身,从三面包抄过来!

    司溟渊鹰眸一沉。

    凤凰虚影在他身后展翅,翅膀一扇,罡风将地上青砖一连串地卷起,铺天盖地地迎面朝黑衣鬼砸了下去。

    三道黑影都被重重砸翻,两道原地消失,只剩中间那个,拖着碎裂的腿骨惶恐地挣扎后退。

    司溟渊长刀一横,刀尖抵在黑衣鬼眉心处。

    “我的人呢。”

    声线里埋着冰,冷得霜雪般寒。

    “我死都不会说一个字的!”黑衣鬼尖声道,“我和王艳那叛徒不一样!”

    司溟渊“啧”了一声,“好熟悉的台词。”

    他们把王艳骗到城中村的时候,王艳貌似也放过这么一句“我和那叛徒不一样”的狠话。

    不过,王艳还有机会反悔,眼前这个,就不一定了。

    司溟渊冷笑一声,脸上浮出一种英俊变/态戏弄猎物的笑意。

    “你……你要干嘛!”黑衣鬼骤然一阵恶寒。

    司溟渊,“嘴硬?嗯?”

    下一秒,红光一闪,战刀划了一道半弧落地,正落在黑衣鬼的另一条腿和躯体之间。

    她的另一条腿,直接被砍掉了!

    黑衣鬼,“主人会替我报仇的!!!”

    司溟渊,“哦。”

    “你!”黑衣鬼刚要张嘴,刀光再闪,臂骨落地,一条胳膊被卸了。

    黑衣鬼:……

    宋宝宝在旁边看傻了。

    “帅!”宋宝宝咽了咽口水。

    这个妈妈口中的“好人”,就像他唯一一次从缝隙里见过的阳光一样,热烈,汹涌,带着格格不入的强悍闯进阴森古墓,就像……救世主一样!

    “叔叔!”宋宝宝大声喊,“砍碎脑袋他们就会死!”

    “小杂种!”黑衣鬼用剩下一条胳膊在地上一撑,身子飞扑过去,却被司溟渊迎头一挡,撞飞在石墙上又掉了下来。

    “我的人呢。”司溟渊冷冷看着她。

    黑衣鬼只有一副骷髅,却还是能看出脸上狰狞的表情。

    她默了片刻,陡然扬声尖叫,“外人闯入!!外人……”

    长刀飞出,刷地穿透骷髅脑袋。

    黑衣鬼半截话戛然而止,黑袍委地,本体已经挫骨扬灰了。

    “你去找王艳,”司溟渊召回长刀,头也不回地冲宋宝宝挥了挥手。

    宋宝宝漆黑的眼珠滚来滚去,凝在司溟渊背影上停了一会,听话地转身朝另一边跑去。

    司溟渊只能继续往前找宋宝宝说的深渊,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照明措施,他只能举着先前捡到的夜明珠,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越走越热,空气被烤化了一般,让人喘不上气来。

    作战服不怎么透气,司溟渊热得汗流浃背,却丝毫不敢出声。

    “司局,你体内的能量磁场波动到峰值了,再这么下去又要失控了!”金飞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从耳机里传来,“司局,别往前走了,快回来!”

    “嘘,”司溟渊低声说,“通知外勤,马上在古墓集合。”

    他不再理会金飞,直接切断电源将耳机塞到口袋里。

    热风里,一个嘶哑粗粝的声音隐隐被吹来。

    “苦寻千年……”

    “肉/身……陨灭……魂飞……魄散……”

    “……永世不得超生……”

    “没多少时间了……”

    司溟渊模糊听到几个关键词,心里一紧。

    每一个字眼,他都不甚明白,每一个字,却都让他没来由得心里发慌。

    某个模模糊糊的真相隔着无数重纱,抓心挠肝地在不远处徘徊,那纱看着柔软却坚硬似铁,任由他想尽办法都无能为力。

    闷炙的热气和爪尖轻挠一般的焦灼缠在一起,司溟渊两根手指压住眉心,拼命克制住胸腹里翻涌而上的一股血气。

    他不能失控。

    他的小孩儿被人欺负了,他还得去找场子呢。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司溟渊深吸了口气,刚站起身来,就见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跑过来。

    “许清!哪里有外人闯入?快派人过来!我们抓住他……了……”

    来人听到黑衣鬼的叫声,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四目相对。

    来人一张脸人模狗样的帅气,嘴角还有一颗痣。

    一见这颗痣,司溟渊就知道他是谁了。

    “许清是谁?我倒是认识一个叫宋云的。”

    司溟渊邪气一笑。

    ……

    思归冷冷地注视着深渊下的血池。

    血池里翻涌着无数白骨尸体,浓烈的腥臭味刺鼻难闻,血池表面燃烧着一层火焰,将深不见底的黑渊映出一片可怖的血红光芒。

    一个庞然大物,倏地从血池里露出背脊,一闪而过。

    “思归大人,”小和尚道,“你要找的人,就在下面。”

    思归:…………

    “你确定?”思归疑惑,“你怎么断定这是我要找的人?”

    小和尚咳了一声,妙娘子便娇滴滴的接话道,“宋安的墓志里写着,您流浪人间,只为寻找一位故人,他肉/身陨灭,魂飞魄散,被大道毁于无形,永世不得超生,我家主人寻便天上地下,好不容易才寻来这一缕残魂寄托之物。”

    “我们初找到他时,他还有些意识,告诉我们很多关于思归大人的事,包括您沉睡千年才醒转一次也是他说的,所以,我们断定他就是您要找的人,才养了他这么多年,只盼能和您相见,偿您所愿。”红粉骷髅往血池走了几步,对着血池下大喊,“思归大人已到,还不现身?!”

    思归脸上的表情不太绷得住。

    他要找的人,哪怕真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不会为了偷生变成这种腌臜秽物!

    血池里的东西不知为何知道他的几件琐事,就哄得这帮人不择手段制造血池,白白被温养这么多年。

    思归有点好奇,要是他们知道司溟渊才是自己才是自己要找的人,会是什么表情。

    血池下的怪物,已经是小和尚最后的王牌。

    还以为有什么大招呢,思归不屑的想,简直是浪费时间。

    看着妙娘子离开小和尚几步,少年瞅准机会,猝然出手,一把将小和尚提了起来!

    红色短剑抵在小和尚脖子上,思归冷笑道,“我已经看过你们最后的筹码了,现在,带我去找宋安的魂魄。”

    妙娘子尖叫一声,怒道,“你胆敢伤主人半分试试!”

    “怎么不敢,快说,不然我把他扔下去!”

    妙娘子气得浑身发抖,小和尚枯朽的身体根本抵不住思归这么折腾,立刻拉风箱似的喘了起来。

    “我带你去!”妙娘子尖叫起来,“许清!”

    “许清!”

    喊了两遍,仍然无人应声。

    思归心念急转,许清一定就是之前带他下来的那个黑衣鬼了。

    “宋将武!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妙娘子慌道,“你快把主人放下,我带你去找宋安!”

    “带路!”短剑往小和尚脖子上凑近几分。

    妙娘子尖声道,“你不能这样对主人!主人对你何等膜拜尊崇,你怎么能这般忘恩负义!”

    思归叱道,“带路!”

    妙娘子喘息着,“你先放下主人!”

    “我说,带路!”思归喝道。

    眼看小和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妙娘子意气用事,尖啸一声,鱼死网破地扑了过来!

    思归拖着小和尚后撤几步,身后,一把血红战刀流星般从眼前擦过,将冲过来的妙娘子直直打飞出去,钉在深渊另一侧的石头里!

    妙娘子骷髅微颤,惊诧地看着插/在胸口的刀。

    邪性的长刀,和耳室画上一模一样……

    司溟渊拎着昏迷过去的宋将武跑过来,“小龟!”

    “司局!”思归眼睛一亮,活像受了欺负的小孩终于看见家长来了,喜滋滋拎着小和尚晃了晃,“我抓住boss啦!”

    司溟渊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确保小孩一点没受伤,一抬手将战刀召回。

    妙娘子浑身阴气一散,无声无息地坠向血池。

    血池中的怪物潜行而过,一把将妙娘子拖了下去。

    “这就是宋将武背后的神秘人?”司溟渊略带嫌弃的看了小和尚一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思归哭笑不得。

    司溟渊道,“回去再说,先离开这,我找到宋云的儿子了。”

    “先把这些人送出去。”司溟渊摇了摇吓晕过去的宋将武,“回头再找实验室。”

    思归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司溟渊道,“你等着回去挨处分吧!”

    思归:……

    “放开主人!!”妙娘子的声音雷霆般响起,地下轰然一震,血池翻涌,猩红的污水海浪一样扑在地面上,一颗巨大的头颅缓缓扬了起来。

    他们终于看清血池里怪物的模样。

    那是一只巨鸟。

    本该鲜艳夺目的羽毛斑驳脱落,稀疏的残羽湿黏黏地缠在一起,像得了皮肤病,秃的可怜又可笑。

    它从血池里伸出长颈,探到深渊之上,用浑浊的双眼看着思归。

    滚荡的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顷刻散出腐蚀的白烟。

    妙娘子半个身体融在巨鸟胸前,张牙舞爪地控制着巨鸟,怒道,“给我抓住他们!”

    巨鸟湿淋淋卷着硫酸似的血水,忽地从血池里扑了上来!

    “快走!”

    妙娘子充其量就是个打手,司溟渊不想再浪费时间徒增风险,看思归犹豫着不想走,干脆一手拎着宋将武,另一只手一把将思归扛到肩上!

    “啊啊啊啊啊!”思归抓狂,手里紧抓着小和尚的衣领,被司溟渊一拖三地扛走了。

    他整个人倒转过来,头朝下的看着追上来的妙娘子和怪物。

    巨鸟爬出血池,体型比墓道大得多,推土机一样轰隆隆撵过来,鸟喙一啄,地面就是一个恐怖的深坑。

    虽然被妙娘子操控着,但巨鸟看向思归的目光里,竟有一股无法言喻的阴毒恨意。

    古墓很快就会塌的。

    思归眸子暗了暗,一边被司溟渊扛着跑,一边在小和尚的大袍子上打了个结,将小和尚往地上一扔,拖车一样吊在司溟渊后面,磕磕碰碰地在石块里飞起又落下。

    以防万一,他特意动了灵力注入小和尚身体,让他勉强保持着一口气不被折腾死。

    巨鸟有所顾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妙娘子又哭又叫,喊着几个黑衣鬼的名字,可惜久久无人回应。

    司溟渊一人逃命,硬生生逃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他得空往身后看了一眼,哭笑不得。

    被拖在地上的小和尚,只觉的心口那枚本已死寂下去,随时可能报废的佛骨,骤然动了动。

    宛如枯木逢春,死去的心脏砰然跳动。

    佛骨得了灵力,开始修复小和尚的身体。

    思归很快发现不对,手里拖着的身体越来越重,磕碰在石头上的声音也在变化。

    就好像空洞腐朽的躯体,突然有了鲜活的血肉。

    小和尚抬起头来,冲思归狰狞一笑。

    他脸上的皱纹淡去不少,眼底也有了新生的活力,也许是灵力还不够,那种变化在很快就停了下来,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巨鸟说过,思归的力量是新生!

    当年宋安的身体早就被人贩子毁掉,思归不知从哪里猎来几只神兽,剥皮拆骨,用木偶和血肉重新为他造了一具身体。

    最后,思归将自己的血注入宋安身体,让那具拼凑起来的身体完美融合,重现生机,得到重活一世的机会!

    拼凑之法是真的!

    思归成功过!

    小和尚眼里亮起兴奋痴狂的光,他抱着自己的衣袍,猛地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捏碎!

    黑色的毒气瞬间弥漫出来。

    整个古墓开始回荡起嘶嘶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而近,从小到大,不一会,密密麻麻的虫子便从石头缝里钻出来,汇成一条蠕动的虫流。

    虫流很快爬满小和尚的身体,沿着思归手里抓着的长袍爬上来。

    那些虫子用锋利的口齿狂咬一通,很快就把长袍啃断,小和尚掉在地上,虫流将他拖起来,送到巨鸟身边。

    另一边,失去小和尚做筹码,四处爬行的虫流无所顾忌地汇聚在一起,铺天盖地地追了上来!

    “他跑了!”思归怒道,“快放我下来!”

    司溟渊听着身后密密麻麻的爬虫声,头皮发麻,压根没顾上理他。

    “抓住他们!”

    小和尚被妙娘子救起,站在巨鸟头顶,面色凶恶地厉声喝道。

    眼看他们逃走,巨鸟发了狂,在甬道里横冲直撞。

    甬道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一连串的倒塌声响起,头顶石块纷纷砸了下来,巨鸟破开烟尘,猛地伸长了脖子啄了过来!

    眼看前面的路也被虫流堵上,司溟渊眸光一沉,准备强行突破,最近处一间掩起来的石室突然打开,宋宝宝从里面探出头来大喊,“快进来!”

    巨鸟已经追了上来,硕大的鸟头紧跟着司溟渊的背影狠狠一啄!

    千钧一发,司溟渊将宋将武用力一扔,投篮似的将他准确无误地扔进石门,又将思归抱在怀里护住,往前一跃!

    司溟渊大声道,“快关门!”

    宋宝宝和王艳一齐用力,甬道坍塌到近处,一块石头卡住门缝,巨鸟的头紧跟着伸了过来,尖啸着不断往里啄食!

    司溟渊抱着思归往里滚,重重地摔在地上。

    王艳怒喝一声,抬起卡住的巨石砸向巨鸟,一闪身冲出去和巨鸟打在一起,厉声喝道,“关门!”

    宋宝宝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总算把石门关上了。

    “不行!”思归猛地推开司溟渊,“王艳不能有事!”

    王艳出事了,神鬼之契怎么办!

    思归心急如焚,却被司溟渊摁着肩膀,用力压在身/下控制住。

    “小龟!”司溟渊怒道,“你冷静点!”

    司溟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孩儿。

    思归脸上全是灰尘污迹,那双眼睛却清亮地不可思议,遮掩不住的焦急关切,全是给他。

    他想起墓画上的白衣少年,一颗心沉沉地静了下来。

    寂静的石室里,两人呼吸纠缠,彼此的面容近在咫尺。

    “小龟。”司溟渊声音微哑。

    “我们得想办法救王艳!”思归急道。

    司溟渊坐起身来,为了避开少年炽热猛烈的目光,躲闪似的往石室墙上看了一眼。

    墙上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古画。

    那上面,是撑着红伞的白衣少年。

    只是这幅画与壁画不同,少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白衣纤尘不染,姿态端正,唇畔没有笑意,平静无波,眼眸微垂,静静地落在虚空里,仿佛睥睨苍生的佛,正慈悲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泛黄的宣纸晕染开少年目光里的沉静平和,隔着空气里层叠的青烟,静静望着司溟渊。

    古画前供奉着佛家奇珍八宝,均是光泽柔和的金银玉器。

    香炉里点着上好的沉水香。

    这是个佛堂一般的暗室,供奉的人却是思归。

    思归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宋爷爷说,这是他的恩人。”宋宝宝小声说。

    “很久以前,我以前救过他一命。”思归道,“他是个很知道感恩的孩子。”

    思归将猴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宋云一家,就是宋安的后人,宋安本就是依托我的血脉而生,他的后人身上理所当然也会和我一脉相传,只是时间太久,血脉稀薄了而已。”

    司溟渊轻声说,“所以,宋安对你感恩戴德,才会在自己的墓墙上,描绘着你成神升天的场景,他希望你找到那个人,和他一起成仙成神。”

    思归愣了愣,喃喃道,“是么……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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