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平安夜之后,安妮就患上了重感冒.剩下的圣诞假期里,她几乎住在了医疗翼.安妮反复无常的病情让赫尔夫人很苦恼,白天的时候只是流鼻涕加咳嗽,可是一到晚上就会她就会高烧不止,昏昏沉沉地做噩梦.养病期间,安妮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埋头看书写作业,连新年晚会也没有参加.等到假期的最后一天,她破天荒的提前把假期作业写完了,而属于1943年的第二学期也要开始了.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脸都吃圆了一圈的丽兹拎着一大堆行李回到宿舍,她给安妮带来了一打家庭手工碎肉馅饼,一大盒圣诞点心还有好几罐安妮爱吃的奶油花生碎片糖.而丽兹放下行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羊皮纸准备和安妮一起补作业.当安妮说自己已经把作业都写完的时候,丽兹的表情好像是活吞了一只鼻涕虫,她不敢置信地翻看了安妮递给她的厚厚一沓羊皮纸,认命地往壁炉旁边的地毯上扔了几个天鹅绒软垫,趴在上面开始抄写安妮的作业,安妮则坐在火炉旁边吃花生糖.
"你爸妈和你联系了吗?他们圣诞节就算不回来也要给你寄礼物吧?"丽兹就算说话的时候也是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
安妮放下糖罐,起身走到衣柜旁边的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说:"我收到了爸爸给我的圣诞礼物,一条银币做成的手链."
丽兹立刻从软垫上跳起来,到安妮身边接过那条手链.这条银质的手链上面穿着一个圆形银币,银币的正面是一只张开翅膀的老鹰,老鹰的周围雕刻着DEUTSCHES REICH·FUNF REICHAMARK, 背面则雕刻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在大树的树根处刻着1927.大树外围的硬币边缘雕刻着ANNE·GABRIELLE·BROWN.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个字迹不像是用魔法雕刻的那样工整,是被人用工具把原有的字迹磨平后一笔一划亲手刻上去的.而且这个银币被磨得光滑发亮,就像有人长时间放在掌心抚摸着一样.
丽兹小心翼翼地帮安妮把这条手链呆在手腕上,"这是德意志的银币吗真是太精致了,感觉是你爸爸亲手做的,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
安妮晃动着手腕上的手链,"爸爸说他和妈妈在魏玛忙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最近很少有时间给我写信."
丽兹耸耸肩,"大人们总有一堆事情要忙,我爸爸连圣诞节都忙得半夜才回家呢,他还说自己在做一笔大买卖,妈妈背地里说爸爸总爱做不切实际的发财梦..."她一边夸张地模仿着她妈妈的语气一边回到壁炉边继续抄作业.
夜深了,安妮攥着爸爸亲手做的手链,在丽兹的笔尖和羊皮纸摩擦的沙沙声中睡着了.这一次她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既没有发烧也没有做噩梦.
苏格兰的冬天是被漫长的黑夜统治的,一月的清晨总是天色灰白,寒意袭人。开学的那天早上,安妮拉着睡眼惺忪地丽兹去餐厅吃饭.她们惊讶地发现惯常坐着的长餐桌中部不仅有爱丽丝和辛蒂,还坐着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他端着下巴,后背挺得笔直坐在爱丽丝对面,头发一看就抹了很多定型剂和光泽药水,白金色的长发在烛光下比餐桌上盛水的银杯还要亮,上身穿着绣金线的白衬衣,脖子上系着暗绿色的丝绒领结,上面居然还缀着一颗硕大的方形祖母绿;整个人就像要上台表演歌剧一样隆重又华丽.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微微转头,用礼貌又疏离的语气对呆立在一边的安妮和丽兹说:"早安,两位小姐.为何不加入我们共进早餐呢?"
辛蒂也注意到了她们两个人,她抬着右边眉毛不耐烦地对丽兹和安妮说:"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坐下来吃饭,都快要上课了."
安妮被丽兹拉着坐在布鲁斯·康纳旁边.感谢梅林,她们没有挨着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就坐.等她们坐下之后,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伸出带着蛇形戒指的手,握住爱丽丝放在书本上的手指,"爱丽丝,亲爱的,我认为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亲口告诉你的朋友们关于我们的好消息更令人兴奋的了."
爱丽丝终于把眼睛从书中移开,她不经意地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合上书放进书包,一脸平静地对安妮和丽兹说:"我和阿布拉克萨斯订婚了,就在这个圣诞节."
安妮注意到她的左手中指上戴了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款式相同的蛇形戒指,而原本把戒指戴在食指的马尔福也把戒指移到了中指上."砰"的一声,丽兹把蛋盅里放置的鸡蛋敲破了一大半,半生的蛋液滴落在洁白的餐桌上.她瞪大眼睛吃惊地看向爱丽丝,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很快表情抽搐了一下,"哎哟,我的脚..."辛蒂挤着眉毛拼命地给丽兹使眼色,于是丽兹默默闭紧嘴巴拿起一杯她最讨厌的南瓜汁喝起来.
"呵,我们很期待来自朋友们的祝福."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用带着戒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水晶杯,灰蓝色的眼珠在安妮和丽兹脸上来回巡视.
"真是恭喜你们了."安妮用还带着鼻音的嗓子干巴巴地说.
接下来的几天,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几乎每天早上都出现在爱丽丝旁边与她共进早餐.很快,整个斯莱特林都知道了他们订婚的事,很多安妮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同学在看到爱丽丝之后也会过来说一句:"订婚快乐."
爱丽丝也越来越沉默寡言,她几乎把自己扎进了书堆里,一下课就跑到图书馆去看书,有时候连午饭也不吃.而辛蒂则忙于魁地奇训练,很少和她们三个人一起行动.丽兹和安妮每天小心翼翼地和爱丽丝相处,看着她越来越消瘦,脸色也总是异常苍白,还要在有其他人的时候表现得若无其事.
很快,开学后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来临了.上学期斯莱特林以高分打败了赫奇帕奇,这次轮到斯莱特林对战格兰芬多了.星期六一大早就乌云密布,安妮透过礼堂的窗户看到不远处的树上挂着的霜条都被呼啸的狂风吹掉了,纷纷掉落在冻得硬邦邦的枯草地上.辛蒂忧心忡忡地盯着天花板,举着魔杖嘴里念念有词:"以橘子,奶油和向日葵的名义,把乌云驱散!"丽兹一边往她盘子里放熏肉一边翻白眼,"你这个咒语从二年级用到现在一次也没起效过.有时间不如多吃点,一会怕是还要下雨呢!"
真让丽兹的乌鸦嘴说中了,等她们随着人群走向球场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雨了,而且还不是一点儿雨,仿佛积攒了半个冬天的雨水都要在今天灌浇在每个人头顶上.辛蒂早就被叫去准备了,她是斯莱特林的主力追球手.丽兹和安妮挤在一把伞下缩着脑袋跑向魁地奇球场,因为她的雨伞还没走出门廊就被风吹翻了.而爱丽丝挽着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胳膊走在她们前面,娇小的她才到马尔福的肩膀,削瘦的身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我们两个跑快点,看看能不能占到有帷幕的座位,这个雨真是太要命了!"丽兹扯着安妮的袍子催促她快点走.魁地奇比赛从来不受天气的影响,全校师生像往常一样倾巢而出,等她们穿过草坪到达球场的时候,斯莱特林看台上的位置已经所剩无几.丽兹跺着脚抖落自己靴子上的雨水,伸长脖子企图发现能容纳她们两个人的座位.
"布朗学姐,这边,这边,有位置,快过来!"伊莲娜·安格斯从看台中部跳起来向安妮招手,她们赶紧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这群低年级的女生周围.
"我一早就跑来占位置了!"伊莲娜得意地拿着双筒望远镜对给头发施烘干咒的安妮和丽兹说,丽兹边从包里掏东西边冲她竖起大拇指.比赛开始的哨声被雷声掩盖了,在漫天大雨中红袍子的格兰芬多和绿色的斯莱特林纠缠在一起,他们骑在扫帚上在半空中疾行.大雨阻挡了观众的视线,安妮根本无法辨认出辛蒂的身影,就连一旁的伊莲娜也急切地用望远镜左右摇摆,她一会激动地站起来又不得不在后排的抗议声中憋着嘴坐下.
"我一点都看不清比赛,我要回去拿望远镜!"安妮对着专心盯着球场的丽兹说,但丽兹根本没有听见,她拿着自己做的"蛇以永胜"横幅正对着球场呐喊挥舞.安妮绕过这群为魁地奇疯狂的球迷,举着伞低头快步往城堡走去.等安妮终于到了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时候,她的靴子已经湿透了.浸了水的羊皮靴子踩在地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她左顾右看发现休息室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人,于是脱了靴子和袜子,光脚踩在地毯上,准备穿过休息室去宿舍换衣服.
等她绕过了几张摆得歪歪斜斜的扶手椅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黑发少年,他正在看书,听到动静后抬头,眼睛里仿佛落了那颗圣诞树上的星星,冲着安妮温柔地眨眨眼,"早安,安妮."
安妮左手拎着还在滴水的靴子,右手提着被风吹得报废的雨伞,金色的长发被打湿紧贴着她的脸颊.她就以这样狼狈不堪的形象站在离汤姆·里德尔不足四英尺的地方,然后她感觉头发上的雨滴似乎进了眼睛里,大滴的水珠从她湛蓝的眼睛里滑落,这真是一个糟透了的早晨.
里德尔看到安妮的眼泪明显有些无措,放下书起身朝安妮走过来,他把安妮笼罩在他的影子里,从胸口的口袋抽出手帕递过来,却被安妮用拿着雨伞的手一把打落,雨伞和手帕一起掉落在地毯上,洁白的手帕被雨伞压住,很快浸上浑浊的雨水.火炉里的火苗发出噼啪的爆裂声,里德尔皱起眉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安妮.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安妮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靴子也抛到地毯上,任由精致的羊皮靴子在地毯上滚落."是你,指示怪物袭击了海格!是你给我施了遗忘咒!也是你,送了魔鬼网到圣芒戈的病房!你知道吗,那个鬼东西,差点杀了我..."她仰着头哑着嗓子冲着里德尔呐喊自己保留了整个假期的愤怒和委屈,"我把你看成救命恩人,我那么相信你,毫无保留地为你献上真心.但是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在你彬彬有礼讨人喜爱的外表下,到底有多少欺骗和肮脏?"她后退了几步,差点被椅子脚绊倒,"我不愿再看见你."
里德尔挡住了安妮想要离开的脚步,他强硬地把安妮按到一张扶手椅上坐下,自己也拉过椅子坐在安妮旁边.无法起身的安妮把头扭到一边,闭上眼睛不看他,里德尔却拿着手帕轻柔地帮她擦拭布满泪痕和雨水的脸蛋.
"不要乱动,安妮.听着,就算是威森加摩也不能剥夺一个人为自己辩解的权利.同样,我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恳求,一点蛊惑又夹杂着一丝温柔.
安妮的身体渐渐不再挣扎,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拿过里德尔的手帕,自己擦拭着脸颊.里德尔收回手,变出了一只装着明亮的蓝色火焰的果酱瓶子,他把这个玻璃瓶放到安妮的怀里,继续说:
"请相信,这不是辩解,我无意伤害你.但是在解释自己的行为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一个漫长又乏味的故事."
里德尔停顿了一下,他缓缓地把脖子上扣得紧紧地领带松了松,接着说:"我说过我是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儿.可是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在麻瓜的孤儿院长大的.你大概没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在我的童年,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被孤儿院的麻瓜孩子排挤,他们都以为我是个怪物.我没有钱,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无法在这样的雨天出门,因为我连一把伞都没有."安妮睁大了眼睛,她看着如今穿着高档西装举止优雅的里德尔,无法想象他曾经拥有那样的经历.
"我曾经以为自己长大后会成为一个伦敦街头的流浪汉或者泰晤士河畔的码头工人.直到十一岁的那年夏天,邓布利多教授来到孤儿院.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我是一个巫师,不是怪物,我可以去魔法学院上课,可以进入真正属于我的世界.我怀揣着梦想和空荡荡的裤兜进入霍格沃茨.一开始我的处境并不好,你也知道的,我是个身无分文的孤儿,又身处斯莱特林.我只能付出加倍的努力,向所有人展示我的魔法天赋.我做到了,但是没有用,我还是被那该死的血统压得不能抬头."
"但是,我并非一直被命运抛弃,"里德尔学长的眼睛突然发亮,他提高了音量,"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件事,蛇语只能通过血脉传承.我是个蛇语者,所以我是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传人.不管这血脉来自于我那不知名的父亲还是生完我就去世的母亲,我拥有斯莱克林留在我血液里的传承.这样看来,血统论也并非没有道理."
他的声音又低沉下来,转过脸冲着安妮微笑:"你看,我还是要感谢把我抛下的父母,他们虽然让我孤苦无依的在麻瓜孤儿院长大,却还是留给了我宝贵的,别人无法拥有的东西——斯莱特林的遗产."
安妮惊讶地说:"我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吗?"
"传说并非空穴来风,我找到了它,那个只属于我的密室.但是,好运并非一直伴随着我.万圣节那天,密室里面的怪物逃了出去,它撞上了那个愚蠢的格兰芬多并且袭击了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真是一个狡猾的人,我让那个格兰芬多背了黑锅,给你施遗忘咒.可是,我隐藏真相只是为了不被赶出这里.我十一岁时一无所有的来到霍格沃茨,离开了霍格沃茨我将无家可归,而呆在这里我才有可能拥有一切."
安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很想反驳却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追随里德尔那双洒满了星光的眼睛.她抱着暖洋洋的果酱瓶子,整个人蜷在扶手椅上,金色的长发洒在椅背上,脚趾勾在墨绿色的丝绒显得越发白皙.
里德尔抿了一下嘴唇,伸出修长的手指摸向安妮的脸,他的指尖滑腻而冰凉."我没想到那个魔鬼网误伤了你.对不起,安妮.你能原谅我吗?"
安妮的脸顿时红透了,里德尔离她太近了,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就喷在自己的耳后,让她的汗毛都颤抖.安妮扭动了几下,嗫嚅着说:"我已经没事了."
里德尔学长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原谅我了,是吗?真是一个善良的小女孩."然后他从安妮身边离开,走到曾经放书的椅子上,拿起那本书对着安妮说:"你送的这本书很有意思,我最近一直在读它.对了,你喜欢我送的圣诞礼物吗?"
他看了一下安妮突然支支吾吾的神色,"还没拆开吗?因为我骗了你,嗯?"
安妮不好意思地眨着眼睛,"我现在就回去打开."她跳下扶手椅,光着脚就要往宿舍走."你的——"里德尔学长坐回了原来的地方,指着她散落一地的靴子和雨伞.
"我今天和你说的,希望成为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安妮."他坐在椅子上翻着书用漫不经心语调对弯腰捡鞋子的安妮说.
"好的,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你不能再去伤害海格了,他是无辜的!"安妮终于捡起了所有东西,她怀抱着火苗渐熄的果酱瓶子,拎着靴子和雨伞蹬蹬蹬跑到里德尔学长面前,用湛蓝色的眼眸盯着他.
里德尔学长轻笑着摇头,"我也答应你,安妮."然后他挥了挥魔杖,透明瓶子里的蓝色火焰重新变得旺盛,安妮的胸口被烤的热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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