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紧紧闭拢的大门被自行打开, 门框内扭曲的光影浅浅投落在了顾兔那张苍白阴柔的脸庞表面。
她面色平静地往前跨动半步,一瞬间感应到了全身被移动传送的能力覆盖,随后眼前狭窄的视野豁然变得宽敞明亮。
碧蓝无垠的水波, 偌大的圆型竞技场,一阵混杂着竞技场下蔚蓝湿润的凉风扑面、涌入耳畔的观众席间熙熙攘攘的喧嚣人声变得清晰起来。
周围的景致与人物在顾兔眼里都是模糊的, 她视线唯一聚焦的地方, 只有对面同样朝自己这边缓缓走来的褐发少年。
他有着一张俊秀中含着阴郁的面容,眉宇在那绺长发底下偏细长温柔, 被发丝略微遮挡起来的暗金眼瞳烟朦朦的, 像始终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雨雾。
在顾兔与他两人开口之前,周遭另外四名穿着同一款无袖t恤的参赛者手持塞子忽然挤入了二者之间。他们背后的t恤印着ug三个字母, 互相呈着鹤翼阵的阵型守护在了威傲来的身前。
“杀手大人, 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你尽情放心去猎杀属于我们帕格的敌人吧”
威傲来欲踏出去的脚步一顿, 当即因为这意外的情节而微抬了自己尖细的下颔。
其他观众席里支持着帕格杀手的人们也尽握紧票据,各种充满了针对性恶意的呐喊透出了那面薄薄的防护玻璃, 直落于场下那组集中了所有焦点的擂台上空。
“上啊久威傲来格雷斯把残暴无道的吉黑德和十大家族的走狗全都宰个干净”
在场另外两名单独行动的参赛者置身这样浓烈的氛围之下, 对视一眼, 也都谨慎地挨近了几名帕格信徒的方向。
这、这是被情势所逼的,他们没有办法
“哦哦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第19组场内的另六名甄选人员竟全都倒戈在了久威傲来格雷斯的一方,形成包围之势针对向了顾兔一人7vs1, 还有帕格的候补杀手在一旁虎视眈眈, 猩红之月的队长即将要面临极大的劣势啊”
目睹到场下这一刺激的展开,乘坐小电驴一样浮游车的蓝头盔主持人顿时忍不住开口发言,通过麦克风实时进行解说的兴奋声音随着隐形音响传递到了现场每一个角落。
“过去霸道而又冷酷决绝对待着每一名帕格成员的顾兔, 终于也要在今日遭遇帕格一方腥风血雨的报复了吗”
回到展望台观战的吉王男见到这种情景出现, 脸庞不由浮出了惊慌的神色“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些人是真的帕格的信徒吗”
怎么平时要么不出现, 现在一出现人多得就扎成了堆
“这跟他们是不是真实的信徒没有关系。只要能够帮他们实现愿望、捞得到好处,那么威傲来就是他们的「神」。”
跟其他同伴一样,卢比那双深邃的红瞳也在凝视着场下严峻的情形,指甲咬得咯吱作响。
“真讽刺啊,只要往自己脑袋扣上帕格这么一顶冠冕堂皇的帽子,谁都能正当化自己自私自利的行径去残杀”
只因为对方是帕格的敌人。
威傲来,他是传闻里帕格这一神秘组织的候补杀手。在这组织里面,杀手,即是实现那些仇恨吉黑德和十大家族的人们愿望的「神」。
而顾兔,在外人眼里则是与帕格有着深仇大恨、跟十大家族阵营同流合污的非甄选人员。
这是帕格所怨恨的人,与被怨恨的帕格之间必然爆发出来的矛盾。双方之间的血海深仇在对面彻底消失之前并不会有消弭的一日,反而会长年累月越积越深。
那些人钻的就是这种有利可图的空子。只可惜顾兔并非光凭数量,就能强迫她屈服的存在。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还选择这样做的吧”顾兔冷笑着试问道,“这么焦急着站队,我是不是能认为你们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死”
非甄选人员的气势让那帮浑水摸鱼的心虚者齐齐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脚底支撑着体重的几块石子哗啦地坠入了无尽深渊。
只是,这样的情况并不需要她率先出手。已经有人站了出来。
“不要擅自把我当成大家的神,我不是实现大家愿望的便利机器。”
威傲来没有进行伪造的声音是少年人的清澈,低低回荡着一丝不容他人拒绝的沉郁。
“让开,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这番宣言几乎让所有人都听见了,场内外一时陷入了无边的怔愕之中。那几名穿着同一t恤制服的甄选人员最先反应过来,面露出颇为尴尬的恼恨,连背后印着fug的几个白色字母都多了几分滑稽。
“威、威傲来大人我们这可是在帮你啊我们几个齐心合力之下,肯定能把那女人杀”
男人完全趟雷的话还未说完,一股强劲的水流爆发就直击在了他的面门,瞬间将他的身子砸飞出了擂台。
“咣”
穿着fug标识t恤的男人在神水的后劲下轰然砸在远处的展望台,铁护栏在前者的重击下霎时被砸毁,扭曲得像断成了几节的粗蛇。
白眼袅袅之中,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平淡伸出了手掌的那位长发少年。他静静地抬起头,纤长额发下的双眸流露出可怕的冷酷颜色。
“我不需要,别让我说第二遍。”
假信徒们握着塞子把柄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提线傀儡有了自己的意识,跳起来反抗他们这种事情怎么能忍。最终他们终于怒而抄起了手里的塞子,用力往威傲来的方向砸去,像要在那呼呼声消失的一刻,把那身材瘦弱的少年砸成一块血淋淋的肉饼。
“少逞威风了不能帮人实现愿望的你,什么都不是”
想象中理应会触目惊心的血腥一幕并未发生,威傲来游走在6名叛变的甄选人员之间,身形灵活、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些人全数击败。
不断有人体砸毁墙壁、抑或落水的声音传来。直到最后一个多余的人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场地,威傲来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转而望向了擂台另一边的黑发少女,平静地撞入那双始终清冷又沉静的黑眸之中。比起过去软弱的自己,他在不为人知的岁月锤打下行事变得更强硬、坚定、与干脆果决。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这才是比赛真正开始的时刻。
“呵,有骨气。你是想要赢下这场比赛的吧”顾兔扯唇冷笑,全程都未打断过对方清场的行径。
她半撑着那根红色塞子,鞋跟一声轻踏在地。
以她鞋底边缘的地方蹭的溅出了一圈齿轮状的赤橘烈火,沿着直线一路径直蔓延而去,在圆弧尽头砰然炸烈成一簇红炎。这线高墙般的火焰如同一把锋利的巨斧,霎时将整个擂台切分为了两半。
脚下立足的地形清晰可听见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响,强大的撕扯力量使场地发生了摇晃,以擂台中间的洞口装置为中点的另一半场地瓜分了出去。
“轰轰轰”
地形迁移制造出了一道巨大的白色水浪。众人全程惊骇的注视下,那砍走了洞口装置的擂台一边是火焰,一边是白浪席卷着它移动,现场硬生生制造出了种移山填海的磅礴气势。
她竟是只用了一方的神水,就能发挥出这么强悍的力量
“很好。”
顾兔拖着那根红色的塞子,在侧面被移开半座岛屿所掀起的风浪里一步步往前走,颊边黑发被不断吹携着往另一边的方向扬去。发丝纷飞的间隙,唯有她的眼眸依然被火焰绝艳的亮光舔舐,焕发着熠熠如钻的亮度。
两人都置身在那一半擂台的边缘,夹杂火烧味道的随风飘来。
在威傲来严阵以待的眼神当中,她无不傲慢地扯开自己苍白的唇。
“今天在跨过我的身体之前,你休想接近那三个洞半步。”
威傲来捏着白色塞子的骨节握紧发白“你一定要这么做”
“我今天可是抱着将你完全打趴下的觉悟来的。”顾兔冷笑着,气焰一如既往地显得咄咄逼人,“来,让我看看,帕格究竟都教会了你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交战的信号。
几乎是话音刚落,顾兔的身影就已率先出动。只见得她原地一踏,就如敛羽的白雁往前闪出一条直线,高扬起了手里的塞子,倾尽全力地往长发少年的方向下压。
威傲来立即提起武器来格挡,红与白的长塞在沉重的一声碰撞后十字相交,塑胶材质因双方付出的力量,互相挤压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的响声。
隔着手里的武器,作风强势的黑发少女与对此进行柔韧顽抗的褐发少年脸庞上下相距不过半米,却仿佛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数秒钟后,对上眼神的少年少女分别都一个用力往前倾轧着武器,借由反弹的力度分离开来了这段危险距离。顾兔直接返身往他头部踢去,威傲来矮身一错,她那条华丽矫健的长腿顿时在半空晃过了一道气势逼人的弧度,擦着他一瞬荡起的褐色的柔顺长发而去。
顾兔的攻势接连倾注在了对方的身上,而威傲来却也像是能实现预料到她的出击一般,给予出完全不输于她的敏捷应对。
近身交战非常激烈,不时传出双方肢体前后碰撞的噼啪声,某某攻击落空后,惨遭殃破坏的场地很快就变得满目疮痍。
“这真的跟以前的第二十五夜是同一个人吗”
目睹场下跟顾兔打得不分彼此的长发少年,观战区的阿娜克迟疑之下,不由发出了这样的质疑。事实上不仅是她,安德罗西、塞雷娜、皓、甚至是赌徒休息室里的什伊树这样昔日的老队友,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想法。
这真的跟以前在测试层里、实力垫底、又天真懵懂丝毫不起眼的第二十五夜是同一个人吗他展示出来的实力甚至都凌驾在了大家之上什伊树等人都不禁对这个问题抱起了怀疑。
同时,他们却也不得不信服了另一件事实。
现在站在场下的那个人,是真正的帕格培养出来的候补杀手,是真的相当能打。
蒙尘的宝珠被洗去了垢色,开始变得越发璀璨亮眼了起来。
顾兔高高跃起,掌心后移,一根根虚空里冒出尖锐的焰枪扭曲着空间波纹,齐唰唰朝着下方的人影疾射。
“咻咻咻”
烈焰凝成的枪林倾注而下,给予了那仅剩半遍天的场地一番无情打击。剧烈的轰动声顺应粉碎的石块与齑粉间隙,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而就在这时,那迷雾般的尘嚣里忽然荡出了一圈无形的波动。
所有雾霭在那刻尽皆散去,荆棘般错落有致扎在一片废墟的枪林里,危险的高温火焰还在缭绕。众人眼里只觉有红光一闪,便见长发少年安然无恙地半弯腰站在赤红的蔷薇荆棘中央,背后分外显眼地浮现出了一只羽翼形状的狭长红光。
短暂停留在半空的顾兔眼皮一跳。
旋即威傲来竟是也面朝着天空中的她张开了手掌,身后的空间同时聚集出了五只浑圆的水团,紧接着水团竟是凝聚成了枪杆的形状,原路奉还向了她的位置所在。
滞空的对象,往往都是最好瞄准的目标。
“候、候补杀手竟然使用出了跟顾兔一模一样的招数啊”
“这是在挑衅吗这波拉的仇恨真的太强了吧”
撞见威傲来居然能复制出顾兔的招数,整个大竞技场几乎都沸腾了,这简直是在当着万众瞩目地打她的脸啊真不愧是两个互相看对方有仇的敌人,这招一出来,顾兔都快要气疯了吧。
事实证明,顾兔确实有被挑衅到。从来就只有她偷学别人的,就没有别人偷学她的。而他这还不是第一次了
顾兔当即冷笑出声,甩手就是一波灼热的火风。这团火焰就如同挣脱锁链的凤凰,一根根水枪无情地击穿了它们火羽织成的胸脯,火与水,彻底交融到了一起。
彼此都消失了。
焰鸟伴随白雾消散殆尽,水再也包裹不住枪的形状,化作一场沸腾的慈雨从天浇灌而下。
“淅沥沥”
沾染着滚烫热意的水滴在了这狼藉的半座岛屿上,染出一朵又一朵灰色的水花。
少年本来就是一场温柔的水,能浇灭她那片熊熊炽燃的火焰,同时,唯有她胸腔里旺盛的灵魂之火,才能轻易使他本无波澜的水面彻底沸腾。
顾兔在半空中利落地翻腾落地,在接触实地的那一刻就当机立断往对面的威傲来飞奔而去。黑发随着奔跑的动作在脑后飞扬起来,发尾往外溅开了上面沾染的透明水珠,过程看起来有种令人屏息的美。
“把这还给你。”
当能看清他面部表情的那一刻,顾兔冷笑着抬起了右手。跟过去玫瑰般浓烈灿烂的红色不同,这时似有一缕缕幽蓝色的危险火焰缭绕在了她的指尖。
威傲来微微张开了颜色寡淡的嘴唇。
而这瞬间,顾兔的掌心已经接近到了威傲来的身前,近到他能清晰记住她白皙掌心上每一根纵横的细纹。
“花蝶攻破术”
在一双双震惊的眼睛注视下,交换了招数奉还给对方的少女掌心喷涌出无形力量,长发少年怔忪的视野里霎时绽开了大片幽蓝的绮丽异色。
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幽蓝花蝶所展开的薄翼。
“顾兔居然也使出了威傲来的花蝶攻破术”场外一瞬间就爆发出了乱哄哄的热潮。
而在那蓝色蝶翼破碎着纷飞的刹那,本应被这招数强烈振动着体内神水的威傲来却及时矮身避让开了这波攻击。
他的身姿以一种极其迅速且刁钻的角度绕过了顾兔,在当与她即将擦身而过的那一秒,他的掌心同样也欺近了她的身前,那头及腰的褐色长发在她视野前方缓缓飘荡过。
“攻破术是近身战里最常使用、攻击力也最高的一种方式。可它同时有个缺点那就是在接近对方的时候,防御力会变得最为薄弱。”
少年清澈的嗓音就近窜入了顾兔的耳畔,就在她略微睁大了双眸的一刹,威傲来的掌心贴到了她的身前。
在那极细微的过程里,他的手似乎有着些许的停顿。然后一股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神水,便又强势又温柔地涌入了顾兔的体内。
哐
逆流量控制。
在威傲来转头的那一秒种,顾兔就这么在肩头与他平行着对上了视线。透过额前那片纤长的发丝,能看见他当前的表情平静,以及一双难以言喻的温热的眼眸。
即使是这种机会,他也没有下重手,而是用了两人最初不断在伊凡科尔浮游船的走廊里上演追逃游戏、互相在对方身上使用过了一遍又一遍的那个技能。
逆流量控制。
过去那个青涩腼腆的少年面容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那些他拼命奔跑的样子,狼狈的样子,努力的样子,流汗的样子,微笑的样子充满光辉与温柔的、坐在横椅上侧头对她笑着说话的样子
如果兔兔注定是天上的一颗星星,那一定是月亮吧
你一定是夜空中最大最明亮、也最美丽的那轮月亮。
她真的好想你啊,夜。
顾兔独自静默在了原地不动。
长发少年这时已提着塞子踏在神水固定在脚下的飞盘,越过了两座裂开的擂台中间区域,来到了另一半的场地。直到他将手里那把白色的塞子插在洞口里,他才扶着把手半蹲在地喘气。
待塞子真的毫无悬念地进入了洞口,周围的观众好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威傲来真的越过了顾兔的防线夺得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候补杀手,赢、赢了”
场内这时似乎异常的寂静,只传来稀稀拉拉不敢置信的议论声。他们都没看清那花蝶攻破术展开的一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过程中,威傲来也不断平复着自己胸腔里的呼吸,转头看向了遥远另一边的顾兔。她依然是之前那副姿态,只是微微低垂着头颅,黑发垂在纤长的眼睫周围神色莫辩。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啊。”顾兔冷不丁地道。
老是在关键时刻心软。
她侧转过头,平移而至的视线淡淡落向了对面怔然的长发少年。
“我早就跟你说过几百遍,逆流量控制这一招对我完全没用的好吧。你以为我近身战会不注意防御的问题”
光就之前那个接近的瞬间,够她杀他一百一千遍了。
战斗里,这往往就是攸关生死的一秒钟。
对面威傲来的表情似乎略有动容,最后,他只是默然地抿直了寡淡的唇线。
“我知道”他声音轻得几乎能被风吹散。
就是因为对你不会伤害他抱有着信心才会那么做的。
正如他自己刚才在那瞬产生要使用逆流量控制的念头一样。
顾兔在风里接受到了那声几乎难以捕捉的絮语,也随之沉默了下来。无论周围观战的人传来的声音有多纷乱和吵闹,她都一概不予理会。
在这瞬间,她唯独只看得见对方一个人。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坚持到了现在”
顾兔淡色的唇似乎凝成了素白的,里面的血都已凉透,“我只要能够在一起就好,不怕任何困难,都愿意一起扛。”
“而你,那些珍惜的同伴也都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唾手可得的面前。宁愿越过我也要坚持的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自顾兔问出了第一句话的时候,威傲来实际就已经愣在了原地。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坚持着来到了这里。
参与进这场比赛里的人每一个挥洒鲜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大家都是为了什么在许愿,在打斗,发动战争,这么拼命地聚到这里
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他到底想要什么
威傲来的心脏好像一下就被揪紧,眼神也变得茫然无措,就像是个被抛弃在迷宫里失去方向的孩子,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口,不断在内心反复拷问着自己同样的几句话。
我还能做什么
我到底又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他抬起来了头。长及垂眼的额发因为他的仰首而往两边滑开,露出了他清秀忧郁的一双金眸。
他像是在苦苦寻找着什么,然后终于找到了对面那位黑发少女的所在。
跟自己以前坐在洞窟里,向上仰望着光源的姿态一样。
他明明只是想跟重要的朋友们在一起。
他明明哭着说过
好想见你。
夜放开了塞子,转头患得患失地跑了回去,脚步越跑越快。
他在心里不断想着一句话
人生不知道还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我怕这次错过了,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抓住了。
夜跳回了原来的场地,当着所有人惊诧的面一路跑过去紧紧抱住了顾兔的身体,用力到两人齐皆后退了半步,他的长发甚至掠向了她的颈后。
不知道是否有人经历过那种被高速运动中的事物撞到的感觉,起初碰撞的那一瞬间真切的疼痛,胸腔里既像是被挤压着、又像是被塞满了东西,痛到完全不敢呼吸。
可这一刻的夜依然没有选择放手。
他们之间就是被这种被迫分离了多年、所制造出来的疼痛却甘美的东西塞满。
即使感到痛苦、感到无法呼吸,也坚决不愿意放手,因为那份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重要。
时达近8年,夜重逢后在她耳边说出的第一句略带着破碎感的真心话是
“兔兔,我好想你。”
被拥入怀中的顾兔指尖微动,能感受到鼻端都是他身上那件黑衬衫的清爽气味。而后她在这份温暖的怀抱里上抬起手,手指抓在他背脊后那件黑衬衫的布料,力度尽管有所克制,依然抓出了不少细细的褶皱。
夜是真的很瘦。
“不管未来怎样,我们都已经再见了,这一次就不要再分开了吧。”她说。
“嗯”良久,他在颈边给出了低声的回应。
在这一瞬,顾兔忽地笑出了声音。她从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完全不顾及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用手勾住了这位乖乖回到自己身边、正低头怔然注视着自己发烫手背开始勾画纹路的少年脖子,笑容显得桀骜又张扬。
她在这一刻眉宇快要像浴火凤凰般飞起来,逼直出了一股撩人的艳丽。丝毫不给面子地指着上空的屏幕,公然放出了完全不像玩笑的狠话“你们帕格的候补杀手我不客气地收下了”
“我今天就要带他走,我看有哪条狗够胆来拦我”
整个水上竞技场,即刻因为这份始料不及的超展开轰然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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