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城的早上。
艳阳天。
今天是五月七日，刚刚立夏。
刚刚春天过去，小城的天气似乎还没有那么炎热，但是城里的天气情况实在有些糟糕，有的时候天上会落些小雨，第二天就怕要穿件长袖出门了。
江语寒和往常一样，在大马路对面买了馒头包子早餐，准备进地铁站。
为了应付考研，大学毕业以后她哪里都没有去，留在学校半工半读。
今天是一个难得不用去社团加班的周末，江语寒偷了懒，九点钟才出了门去图书馆。
然而手机里的消息响个不停，江语寒吃完早餐之后才极不情愿地皱着眉头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小玲花：【江姐姐！！今天来学校吗？】
吵闹的消息来自社团队友，也是江语寒的一群狐朋狗友。
江语寒毫无精神地拿起手机回了一字，【来！】
段同学：【唉，不对啊？今天可是周末，江姐来学校干嘛？我说好了今天社团可没有你的位置啊，大队长和二队长出去办事了，其他人全去秀恩爱了，没人接待你。】
江语寒咬了咬嘴唇。
是啊，她个单身狗过来找什么不快？
可谁让整个社团总共十一人，唯独就她没有对象，江语寒倒是不太介意自己单身下去，可天天遭人嘲讽谁顶得住？
江语寒有些恼火，或者说有些不甘。
谁不想有个喜欢的人？可这不是找不到看不上吗？
江姐姐：【不好意思，段同学！！你的早餐没有了！】
段同学：【大哥我错了。】
小铃花：【嗐，江姐越来越狂了，刚刚读大学的时候长头发，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多好看嘛。】
江语寒没再说话，轻轻笑了一声。
那是，当年高中系花的这个称呼可不是白叫的。
她过去也曾留过一头乌黑又飘逸的长发，也喜欢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受众。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语寒开始不再喜欢这样做，开始喜欢让头发变得蓬松。
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太精神，忧忧郁郁。
尤其是她这穿衣风格实在太过于随意，社团里几乎没几个人能看得下去。
段同学：【是啊是啊，你江姐姐高中时候可是系花呢。身后追她的人一大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江姐一个都看不上，非得和当时一个校花抢男人。】
咦？和校花抢男人？
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
江语寒终于开始不太能忍得住。
江姐姐：靠！
嫌没事干扒老子旧账不是？！
江语寒生气地把手机一关上，一直到进了地铁站心情都没有平复下来。
一说到高中时候那位校花，江语寒就憋屈地想起来那些不痛快的时日。
意难平，真的就是意难平。
她当时确实拒绝了大多数人的告白，但就那一次是个误会。
谁知道当时来了个什么不知姓名的男生站到她的面前偏要和她表白，赶都赶不走。本打算听他废话完就算了，结果却刚好撞见校花从对面走过去，江语寒也心虚，回头就见到校花瞥了她一眼，然后生气地走开了。
偏偏这事还没完没了，这一幕正好被围观的吃瓜群众用相机给拍下来了，传了很久的绯闻，在当时也是个知名事件。
什么系花和校花抢对象，什么系花和校花关系不和，见面即吵架。
害得江语寒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和校花说一句话。
……
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要澄清自己并不喜欢那个人，她已经拒绝过了，就算再给多一次机会，她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惜现在江语寒只能看着八卦社团成员发的推测清冷地笑了笑。
事情过去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再见到顾千云，两个人甚至不在同一个城市，要在一起又谈何容易？
江语寒心神不定地走进了地铁站，今天是周末时间又早，候车的人比平时少了部分，她走上前看了一眼牌子，最近的一辆去D大的地铁还得再等五分钟。
江语寒深思熟虑，仍坐在地铁站正中间的坛子边上等了一小会儿。吵杂的广播声音好像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
“是江语寒……？吗？”
嗯？
好温柔的声音？
而且好像是在喊她。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江语寒还是不顾一切地扭了头。
形形色色的人站在地铁站，好像根本没什么人愿意为刚才的喊话负责。
她只得用手挠了挠头，然后心神不定地往地铁站的牌子旁边走了两步。
还剩下最后两分钟，地铁就要进站了。
“那个……是你吗？”
那声音柔柔弱弱，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女生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揪了一下江语寒的衣服袖子。
但是她也不知道能多说什么，做事也十分拘谨。
江语寒仔细打量着她，那姑娘的身形好像很瘦弱，只不过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六七的样子。
长相的话……好看是好看，就是突然一下脑子放空，有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江语寒愣了一小会，才对她说道：“是你找我吗？”
“是的。”
“哦，你谁啊？”
江语寒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习惯了和社团狐朋狗友的交流方式。
可那姑娘没有被她唬住，反而期待地回答道，“……你应该没怎么见过我，我叫顾千云，高中的时候，咱们一个学校的来着。”
那姑娘说完以后轻轻笑了一声。
顾……
千云。
江语寒被她说的有点懵，懵了一两分钟才反应过来。
顾千云……
顾千云……
是她高中那个校花朋友吗？
心目中的女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站在她面前，是错觉吗？
不对！不是错觉。
……
虽然现在的顾千云在她的脑海里和印象里已经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但她还是那么漂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有些期待地看着江语寒。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下身是一条格子短裙。
她已经刻意把自己装扮成那时候的样子，好让江语寒想起自己来，可惜她毫无任何反应。
“看起来我还是不太受欢迎。”见江语寒没有任何动静，那位校花女神才悠然地低头说道，“对不起，我只是看到老朋友挺开心的。”
怎么会！！
顾千云在她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江语寒也十分清楚。那几乎是她高中时候最想得到的“一份礼物”，但是她从来不敢给自己正视对方的机会。
那种一个在角落里，一个在阳光里的相反两面，让她们中间的距离常常只远不近。
她发誓自己也根本没有任何歧视对方的意思，只是心里激动而已，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总怕话到嘴边说出来又怕把人吓走。
江语寒有点口齿不清楚地应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地铁就快来了，她没有时间墨迹了。
“千云，对不起。”
“我不应该在高中的时候跟那个男生走太近，我不知道你喜欢他。”
“我错了！”
“但是我拒绝他了，对不起！！”江语寒连忙低头表示道歉，“把你拖累成这样是我不好。”
可是……
可是顾千云一直以来也并不喜欢他。
不过她当时吃醋了，的确吃醋了。
吃了江语寒的醋。
“没关系，过去这么久了。”顾千云轻声地对她说道，“我不会再介意以前的事情了。”
“……还有，你的地铁快进站了。”
江语寒慌慌张张地看了站牌，还剩下最后一分钟，甚至能听见地铁的声音。
不行，她要走了就真的错过了。
考研复习重要，但是顾千云更重要。
她不想再落下一次遗憾，再一次意难平。
“可以……”
江语寒话卡着喉咙。
啊！！
她要说什么来着，该死！忘记了。
……
“先加个好友？”
对对对！
江语寒慌乱地拿出手机，将自己微信的二维码给顾千云扫了一下。
“我还要赶着去学校的图书馆，那……改天见？”
“好啊。”顾千云回答的轻描淡写，“再见。”
江语寒轻轻点了点头，立刻转身上了地铁。
顾千云拿起了手机，只拍了一张背影下来。
“江语寒，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
始发站没两站，地铁上就人满为患，D城的地铁三号线又是唯一通向D大的路，江语寒又差不多是最后一个上来的，没有位置，只能靠着栏杆发了会呆。
她拿着手机沉吟着，看看刚加进好友的顾千云。
江语寒也不大敢说点什么，想发消息给对方却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呼——”
她长叹了一口气，没勇气表白。
要是表白了，顾千云肯定会觉得她恶心吧。
她心里有点乱糟糟的，一直到下了地铁才恢复过来，而后正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才见着三五分钟之前才有一条消息。
江语寒有些迫不及待去看了两眼。
她心念的人发来的，但是只有几个字，“最近怎么样？”
一直不太好，至少离开顾千云以后不太好。
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想法，却连一句能说的都没有。
她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才给顾千云发回了消息，“挺好的，准备考研了。”
“恭喜，真为你开心。”
……
顾千云就没那个好运气了，没有人生的起伏波动，只有被家里人催着相亲找对象。
在陌生的D城遇上江语寒，这是天安排的恩赐。
“那你去学习吧。我上班，就先不打扰你了。”
“等等！！”
像怕她突然消失一样，江语寒连忙戳了两个字上去。
另一边的人握着手机，稍微有点怔住在那。
她想说点什么吗？
来场告白吗？还是回忆过去？
“千云，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以前的事情，真的可以既往不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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