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房间里没开灯, 血蛊鱼的头骨在暗处反射着惨白的微光。
叶迦蹲下身,轻轻地挠着它的下巴。
小黑手从他的肩膀上探出头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惊魂未定地说“我的妈呀”
刚才的几个小时里,它感觉自己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
叶迦本来想在到达战场之前把它放下来, 但是小黑手为了证明自己的坚贞不屈,所以宁死都没让叶迦把它扯下来。
幸亏最后两个人没真打起来,不然在他们动手之前,小黑手怕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血蛊鱼抬起头, 望着叶迦肩头的小黑手,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小黑手哆嗦了一下, 缓慢地向叶迦的帽子下方藏了过去。
“谢天谢地”它的声音闷闷地从帽子下方传来“不过大佬你为什么突然想开了啊”
虽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但是小黑手还是不由得有些好奇。
毕竟从刚才对方的样子看, 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居然能够在最后一刻放弃, 小黑手委实有些想不通。
叶迦摸着血蛊鱼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顿,但是却没回答。
不过小黑手也想得开,见叶迦没回答, 它也没追问, 而是偷偷地从对方的肩膀上溜了下来,到房间距离血蛊鱼最远的地方躲了起来
不管怎样,小命要紧。
那条鱼实在是太可怕了
小黑手欲哭无泪它不想当鱼饲料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叶迦垂着眼, 思绪有些飘忽。
先前强烈的杀意已经冷却下来,被理性的思考所取代。
一个事实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嵇玄不能死。
叶迦现在还无法判断嵇玄究竟是何立场, 但是, 昨天晚上倘若没有他的属下在西城区镇压叛乱, 恐怕人类很难在厉鬼和怪物大军的冲击下稳住阵地, 还有那个“禁止伤害人类”的命令,单凭这一条就值得他重新考量自己的决定了。
更重要的是,嵇玄现在身处的战场,距离市并不远。
倘若嵇玄死亡,叶迦不确定那个“母亲”是否还会继续实行昨天晚上的计划,直接命令那些怪物向市攻来。
以现在人类的状态,无法再应对下一波和怪物之间的战争了。
不论他和嵇玄曾经有什么恩怨,至少在现在为止,对方的存在是必须的。
叶迦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浅色的眼眸深处暗潮涌动。
他和嵇玄的账,有的是机会算。
只不过,不是现在。
手下的血蛊鱼似乎被抚摸的非常开心,它翻身打了个滚,尾巴摆动的幅度变得更加剧烈。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
“哐当“咔擦”。
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嘁哩喀喳,在黑暗中显得震耳欲聋。
一人一鱼的动作都是一僵。
叶迦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缓缓地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叶迦用力地闭了闭眼,然后伸出手,“啪嗒”一声按开了客厅的灯。
头顶的灯亮了起来,照亮了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仿佛龙卷风过境似的,所有能打碎的东西都碎了一地,桌子缺了一条腿,可怜地歪在地上,桌角上还有一个清晰的牙印,好像被当作磨牙棒咀嚼过,原本整洁干净的客厅现在看上去就像是被洗劫了似的,几乎看不出来曾经的模样了。
叶迦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的血蛊鱼。
一人一鱼,大眼瞪小眼。
血蛊鱼抬起头,用黑洞洞的眼窝看向叶迦,小心翼翼地,小幅度地摆了摆尾巴。
“哐当”
它的尾巴又打到了什么东西,瓷质的花瓶砸落下来,在地面上裂的粉碎。
叶迦“”
年纪轻轻,他就尝到了心肌梗塞的滋味。
“变小”“你给我变小”
正在爬楼梯的程策之动作一顿,抬头向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紧闭的防盗门内隐约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在窄小的楼道内显得分外清晰。
程策之“”
他和身后的赵广城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再次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被打开了。
叶迦的脸出现在了门缝里,他看到来人之后,勉强地勾了勾嘴角,问道
“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程策之就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到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程策之结结巴巴地说
“就,就是,我们一整个早上都没有联系到你,所以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哑“咱们部门的伤亡虽然没有战斗科那么严重,但是也有好几个同事进了医院,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过来呢。”
程策之看着叶迦,眼眶里浮起了泪花“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看着程策之絮絮叨叨一直说不到重点,赵广城迈步上前,打断了他的话,直入主题地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上面布下了任务,咱们三个一起,负责附近三个街区的后续清理工作。”
叶迦点点头“好的。”
说完,还没有等门外的两个人回复,他就匆匆补了一句“我换个衣服。”
紧接着,他就哐当一声将门在两个人的面前关上。
程策之和赵广城“”
这也太无情了
关上门,叶迦转过身。
他看向悄悄游到自己身边,仍旧保持着原大小的血蛊鱼,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在把血蛊鱼放进自己房间之前,叶迦真的没想到,它居然会拆家。
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他的房间比起嵇玄的地盘来说,空间的确太小了。
但是
现在这里也太惨了。
叶迦抬起头,环视了一圈自己现在已经不成样子的房间,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叶迦蹲下身,有些头疼地和它商量道“要不,你还是去找你那个主人”
西城区那里说不定还挺需要它的。
血蛊鱼摇摇尾巴,将自己的脑壳搁在叶迦的膝盖上,似乎并没有离开的准备。
但是叶迦也不能现在去找嵇玄,然后在战场上把血蛊鱼塞给他给你的鱼。
叶迦这可真的是犯了愁。
门外那两个人还在等他,换衣服这个结果拖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叶迦可再也不敢把血蛊鱼独自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几个小时就把他的家具搞成这个样子,一整天怕不是得把楼拆了这里毕竟是他租的,他还想把自己的押金要回来呢。
但是,带走似乎也不太合适。
昨天晚上鬼门大开,阴气聚集,不知道让多少人开了灵视。
而且以血蛊鱼的强悍,即使对方不开灵视,只要它想,也能被普通人看到。
叶迦灵光一现。
他用商量的语气对血蛊鱼说道“如果你能变小,我就把你带出去。”
血蛊鱼抬起头,似乎非常有兴趣。
“你饿了吗”叶迦露出微笑,诱哄道“我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哦。”
血蛊鱼开始疯狂地摆起了尾巴。
它犹豫了一下,然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血蛊鱼的尊严和王身边煞神的脸面有什么用和出去遛弯以及被喂食的诱惑比起来不值一提
叶迦看着血蛊鱼在自己的眼前一点点地缩小,最终变成了能够揣进口袋里的大小,满意地勾了勾唇
“乖。”
他将血蛊鱼揣到口袋里,然后从自己歪倒的衣柜了扯了一身衣服出来,飞快地将昨天晚上的衣服换掉,拉开了门。
程策之和赵广城见他出来,纷纷扭头看向他。
叶迦冲他们笑笑“走吧。”
后续清理的活十分繁杂。
而且,虽然大部分的厉鬼怪物已经退去,但是却还有一部分留下了,所以他们必须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以防在处理后续是突然遇到从角落中窜出来的敌人。
程策之和赵广城在前面走,而叶迦则是刻意落在稍微靠口一点的位置。
他们处理厉鬼和怪物的尸体,将收集来的阴气放置在特制的容器当中。
而叶迦的方式则环保的多。
他将大部分的阴气喂给自己口袋里的血蛊鱼,只留下少部分象征性地放在容器中,好让自己的摸鱼不那么明显。
血蛊鱼愉快地在他的口袋里打着滚,接受着投喂。
前面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
而叶迦则一边喂鱼,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他们猜测着昨天晚上鬼门大开的原因,以及之后管理局可能做出的措施,包括公众对于这样爆炸性的消息可能做出的反应。
最后,两个人的话题落在了
“你昨天晚上看到了吗那个神秘人”程策之兴致勃勃地问。
“当然当然”赵广城也突然兴奋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和我的小队在街角那边,我们当时本来在清理那几个低阶的怪物,然后从一旁的小巷里突然冒出来一只巨大的厉鬼,浑身漆黑,就中间露出青白的一张脸,看上去贼恐怖,我们的探测器数值立刻就爆表了,喳喳叫的人头疼,当时我真以为我们都要死在那里了”
他讲的绘声绘色,令人身临其境。
程策之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问“然,然后呢”
赵广城的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
“然后那个神秘人就出现了。我们谁都没看到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突然就站在了我们眼前。
当时我因为害怕,脑子都僵住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能记起随之而来出现的那道白光,明明没有月亮,但那刀锋却好像会发光似的,就那么轻飘飘的,一下子,那只厉鬼就倒下了,消失了。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这么轻松地和一只高阶厉鬼单挑,居然还赢的那么轻而易举,真的是太强了”
程策之入迷地听着“哇哦。”
赵广城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四处扭头看了眼,确定没人关注之后,他压低声音说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在那个学校里被袭击的事情”
“记得记得。”程策之用力点头。
赵广城神神秘秘地说“我觉得,当初那个救了我的人,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神秘的大佬,我听那只鬼叫他ace,像是个代号什么的,我觉得,他可能是什么,维护世界秩序的某种神秘组织的一员,但是厌恶了组织纷争,出来独自维护世界和平的独行狼,”
程策之恍然大悟“有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太酷了”
叶迦“”
靠,这他妈也太中二了吧。
正在这时,程策之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向叶迦看了过来“诶说起来,叶哥,你不也去了那个学校吗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啊”
叶迦“”
我看到个头。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
“唉。”程策之叹了口气“太可惜了,我昨天晚上被分派到的区划正好没有碰到他。”
赵广城安慰地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唉,今天局里的其他同事也聊起来过,这位大佬是专捡危险的地方去,你没碰到也是好事,说明你们那里没有太多高阶的厉鬼。”
程策之看向叶迦“叶哥呢昨天晚上有遇到他吗”
叶迦“没有。”
昨天晚上,超自然管理局的人并非全员到齐。
大概最后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员工到达了现场,这很正常,毕竟鬼门大开这种事的确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有的员工可能直接在自己的家里遭遇了怪物的袭击,或者根本没有收到信息,就算是以上两种情况都未发生,单纯只是恐慌,也情有可原,毕竟超自然管理局内还是非战斗人员占多数,不能要求他们对这种突发情况应对自如。
如果不是他昨天晚上到场领了通讯器,叶迦甚至想说自己根本没去。
程策之和赵广城同时可惜地叹了口气“没关系没关心,我相信之后还会有机会的。”
叶迦“”
谢谢你们了啊。
正在三人闲聊之时,突然,他们手中的探测仪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
程策之拿着探测器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向着其中一个方向看去“那里”
他们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居民区。
门口的岗哨空着,自动栏杆被从外撞断,断裂处的木屑支愣着,还残留着许多粘稠干涸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探测仪的滴滴声指向其中一栋居民楼。
居民楼的大门敞开着,楼道内黑漆漆的,从外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赵广城取出枪支,对后面两人说
“你们小心一点,跟在我身后。”
说着,他就迈步向着楼宇门内走去。
头顶的灯坏掉了,滋滋地闪个不停,潮湿阴冷的气息从黑暗中传来,其中还隐约夹杂着腐臭的血腥味,颇有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恐怖意味。
探测仪在一楼没有反应,但是一对准向上的楼梯,上面的数值就开始跳动。
一上二楼,那种浊臭的血腥味就变得越发浓重,几乎令人感到窒息。
其中一户的门虚掩着。
模糊的,粘稠的声音从虚掩中的门缝中传来“当”“当”“当”很钝,很有规律,但是听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发出来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赵广城一手拿枪支,一手深处,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
只听“吱呀”一声响,门轴锈蚀发出的转动声打破了漆黑走廊内的寂静。
在看清门内的情景之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墙面上溅着大片的触目惊心的猩红血迹,甚至天花板上都布满喷溅式的血滴,破碎的肉末和内脏碎片挂在头顶的灯上,缓慢地向下滴落着。
房间里被毁坏的不成样子。
在客厅的正中央,一个女人躺在血泊之中,青灰惨白的皮肤显现出死气,一双无神浑浊的眼睛定定地望向门口的方向,绝望而惊恐的表情被死亡凝固,她的胸腹以下几乎被剁成了肉泥,完全看不出来曾经的模样。
而一个浑身上下被鲜血覆盖的男人跪在她的身边,手中举着一把菜刀,一次又一次地向着女人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砍去,刀刃已经在骨骼上硌出了缺口,但是他却仍旧机械地向下劈砍着,刀刃穿过稀烂的肉泥,剁在地面上,发出有规律的“当当”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策之手中的探测仪已经不再响了。
那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站在门口处的三人,缓缓地抬起了头来,露出一张被溅满鲜血,癫狂而可怖的脸,他的嘴唇扭曲着,竟然呈现出一种近似微笑的神情。
他拎着菜刀,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然后在猝不及防间向着为首的赵广城冲去。
在那瞬间,叶迦的瞳孔紧缩。
他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男人的脸。
那扭曲而可怖的神情,和记忆中的另外一张脸重合。
漆黑的夜晚,窗外下着瓢泼大雨。
半开的门。
少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
窗外骤然划过的闪电将房间照亮,女人躺在房屋中央的血泊中,一张苍白灰败的脸上沾满了血迹,无神的双眼望着门外,僵硬的嘴唇半开着,仿佛仍旧想说些什么。
她头顶高高盘起的发髻已经了开来,被鲜血打湿,干涸成一绺一绺。
脖颈间最爱的珍珠项链断裂开来,散落在血泊中。
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蹲坐在尸体边,一遍一遍,一次一次地举起菜刀,向着女人残缺的尸体剁去。
少年僵硬地呆立在门口,瞳孔紧缩,呼吸和时间仿佛都在此刻停滞。
下一秒,男人似乎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他。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手中拎着菜刀,一步一步地向站在门口的少年走来,脚下的鲜血发出粘腻的响声,被窗外的大雨声遮盖。
闪电的白光在窗外亮起,在那瞬间将窄小的房间照亮,也照亮了男人的脸。
惨白的脸上沾满了血迹,暴突的眼球死死地注视着前方,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怪异而疯癫的神情,在这个雨夜显得格外的可怖,他的嘴唇高高上翘,形成一个扭曲可怖的微笑。
“轰隆”
迟来的雷声响起。
“砰砰”
两声枪响划破寂静,将叶迦从久远的记忆中拉扯回来。
眼前,男人的身躯重重地倒在地上,手中的菜刀滚落,鲜血从他的身下蔓延开来。
赵广城喘着粗气,脸上惊魂未定“这个人怎么回事”
“你把他杀了”程策之的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尖锐起来。
赵广城胡乱摇摇头“没,没,我避开了致命部位”
叶迦走上前去,蹲下身检查着。
的确,男人身上的两个被枪击的部位一个在肩膀,一个胳膊,都不致命。
他双眼暴突,死死地瞪着天花板,嘴唇上还带着扭曲的笑意。
叶迦伸出手,按了下男人冰冷的脖颈。
已经没有了脉搏。
竟然是已经死了。
叶迦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赵广城和程策之,说“报警吧。”
他擦了擦自己手上被沾到的鲜血,然后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扭头看一眼那个躺在地上,胸腹部已经被剁成肉泥的女人,就像是不愿将视线投去一样。
临近夜晚。
叶迦和另外两人一起回到管理局内交差。
由于这次情况危急,人手急缺,需要处理的事务实在太多,所有剩下的还没有受伤的员工都统一在大厅里办公。
“喂,喂”程策之用手肘怼了怼叶迦“收集器。”
叶迦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哦。”
他将收集器上交给刘兆承,然后再次垂下双眼。
程策之有些担忧地问道“叶哥,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从报警之后就魂不守舍的”
叶迦勾了勾唇,脸上的表情与一般无二,分外平静“没什么,只是累了。”
他和那两人分别,然后转过身。
脸上的笑意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般融化,消失的毫无痕迹。
叶迦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位于大厅内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桌上堆积着厚厚的,等待处理的公务,叶迦的视线落在纸面之上,但是看到的却是密密麻麻的漆黑墨点,而不是一个个单独的文字,他似乎陷入了沉思。
大门处似乎传来一阵骚动。
但是叶迦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他沉浸在杂芜混乱的思绪之中,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洋流中挣扎着探出水面似的,外界的半分响动都无法真正传到他的耳中,无法将他从自己的脑海中拉扯出来。
直到血蛊鱼开始不安分地在叶迦的口袋里翻腾。
叶迦皱了皱眉头。
他低下头看向待在自己口袋中的血蛊鱼,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口袋外侧,想要安抚它,但是它却似乎没有感受到一样,翻腾的更剧烈了。
这时,叶迦才听到大厅里浪潮般的喧嚣。
以及一个稳定而有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向他的这个方向走来。
然后停留在了他的桌子前。
叶迦看到,自己垂下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双鞋,高定的手工皮革,颜色漆黑,上面还残余着半干涸的鲜血和碎肉。
他惊愕地抬头看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眸低垂,眉骨很深,漆黑幽深的眼眸藏在阴影深处,眸底掠过一丝暗红的光。
他缓慢地勾起唇角,然后将两只手向着叶迦伸了过去,袖子滑下,露出肤色惨白的手腕。
声音低沉磁性,几乎像是情人的耳语
“我来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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