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他换了避子汤

    裴清绮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只是瞧着便已心痛悲凉难当,“苏允承,我在你心中,便是这样的人?”

    她年少时便与他结下情缘,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他难道不了解她是什么性子么?

    苏允承眼中的暴怒并未褪去,却在那一刻有所迟凝,甚至闪过一丝悲痛,却顷刻间就消散无踪。

    “你在本王心中是何样的人,重要么?”他忽而拂袖,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你若是想和肚子里的野种平安无恙,便自行离开,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裴清绮抬眸看着他,抹去满脸的泪痕,竟是慢慢坚毅起来,“王爷要休我出府?”

    她在这王爷府,纵然再不受宠,也是当年那个高傲的乌都第一美人。

    她即然爱苏允承,被他嫌弃至此,她认了,但是这肚里的孩子,明明白白是他苏允承的亲骨肉,凭什么还未出世就要跟着她颠沛流离?

    她不信,她要是不走,苏允承还真能剜了她的肚子不成?

    “休我出府?”裴清绮拾起那张休书,转眼撕得粉碎,“王爷怕是忘记了,娶我时曾对天地高堂发誓,绝不休妻!难道王爷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喜新厌旧,宠妾灭妻?”

    闻言,苏允承皱起眉头,“你在威胁我?”

    裴清绮冷冷看着他,语气里似有怨恨,“王爷又何尝不是在威胁我?”

    如若没有肚子里这个孩子,他要休便休,可现在有了孩子,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陪着苏允承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功成名就,凭什么狄书萱一来,她就必须要乖乖让位?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负心的男人她也不稀罕,可是凭什么她的孩子也要把这一切拱手让人?那也是苏允承的孩子!

    她丝毫不肯退让,苏允承脸色缓缓沉了下去,“你可知执意呆在府中,只会害了你自己和孩子?”

    “王爷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是野种么?”裴清绮凄惶冷笑,眼里有泪光闪过,“你知道这孩子分明就是你的!我在府中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何曾与任何男人有过私联?”

    苏允承打断她,眉头紧蹙:“有苏寒祁的暗卫在,你们二人想要私下相交又有何难?”

    “呵……”裴清绮摇了摇头,泪水顺着下巴滴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允承眼眸沉了沉,不愿再看她这幅灰心丧气的模样,语气竟有稍微的缓和,“既然你不想出府,这院子便不能再呆,我会让人将偏院收拾干净,从此你便禁足于此,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偏院是府中用来审问下人的地方,已经长久没人居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离苏允承的西黎院和狄书萱的北棠院相距甚远,甚至一年到头都不曾去过一次。

    若是她被禁足于此,相当于是从府中被抹去了痕迹。

    听了他的话,裴清绮忽而就明白了什么,“你是怕狄书萱见我怀了你的孩子难受,所以才要休了我?所以才要赶我走?”

    男人的瞳孔骤然紧缩,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

    他后退一步,眸中似有挣扎的神色,半晌,便归于平静,“……是。”

    苏允承闭了闭眼,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既然你不愿出府,那便留在偏院,从此不再出现在萱儿眼前,你和……那个野种便能相安无事。”

    他说完转身便走,没有再看她一眼。

    门一关,裴清绮便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黑暗里,捂着自己的脸,浑身颤抖。

    他不信自己……他竟然不信自己!

    就为了狄书萱,他竟然不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这比起先前那些伤害,对裴清绮来说更像是一种污蔑,一种羞辱……

    她踉踉跄跄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好撞上从门外进来的春枝,下意识便扯住了她的衣裳,着急地问:“春枝,我明明每次都有喝避子汤,为何还会怀上孩子?”

    春枝本来很高兴裴清绮能怀上,但是在门外听了苏允承那番话,心中又是惊愕又是复杂,“夫人……其实……”

    她闭了闭眼睛,也想不通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干脆心一横,说道:“那避子汤是王爷换的,他嘱咐奴婢不能告诉您,您千万别说是奴婢说的……”

    苏允承知道她在喝避子汤,便让春枝换成了滋补的补品,并且吩咐过不能说出去,尤其是裴清绮,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可春枝还是忍不住告诉了裴清绮,“夫人,王爷从未让您喝过避子汤!”

    她话音刚落,裴清绮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心中一片惊骇。

    那药……是苏允承自己换的?

    那他为何口口声声说他们的孩子是野种?

    裴清绮身形晃了一下,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旁边的春枝连忙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夫人,您小心着些,肚子里……”春枝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心情很是复杂,虽然不想这般说但还是劝道:“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她现在对裴清绮怀孕这事也高兴不起来了,本来以为有了这个孩子,王爷和夫人的感情能好起来,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她也觉得王爷太过分了,她们夫人如何他应该是最清楚的,竟然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春枝叹了口气,忽然擦了擦眼泪,觉得有些心酸。

    刚刚入府那会,谁人不说夫人命好?王爷对她几乎是掏心掏肺,比起现在的狄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裴清绮要往东他不会往西,要星星绝不给月亮,宠得那叫一个纵容。

    当时明明就那么好,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裴清绮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对,我还有孩子……”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像是说给自己听,“我还有孩子,我不能倒下……”

    春枝看得眼眶越发酸,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夫人,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原来王爷纳妾的时候,她虽然担心裴清绮,却并不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如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像王爷这般的已经很好了,成亲这么久才纳一房妾,还是身份显赫的大将军之女,很明显是为了巩固势力。

    那时候她还有些不理解裴清绮,怨她不该跟王爷赌气,每每都将男人拒之门外,这不是刚好给了王爷和狄书萱发展感情的机会么?

    若不是因为裴清绮的冷淡,想必王爷也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可现在春枝不这么想了,男人喜新厌旧哪里还需要理由?变心了就是变心了,再多借口也是变心了!

    瞧她们夫人现在的日子!若是狄夫人日后没了娘家人的支撑,再过多少年,说不定又是总把新桃换旧符,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呢!

    裴清绮如今没有精力去顾及春枝在想什么,方才的情绪波动让她的肚子隐隐作疼。

    她深深呼吸着,脑子里各种思绪在天人交战,一边思索苏允承到底要做什么,另一边又不愿再想起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忽而眼前一阵晕眩,昏了过去——

    苏允承安排的人没有接到他们的王妃,只得了王妃忽然昏倒的消息。

    春枝吓了一跳,急忙要去找医生,府中下人却拦着她不许她去,“没有王爷的允许,你和王妃不能出这扇门!”

    “你行行好,能不能给王爷通报一声?就说王妃快不行了!”春枝先是对门口的守卫急哄哄地叫,看到裴清绮疼得脸色发白了,才带着哭腔求他们。

    但是无论她如何祈求,那些人就是无动于衷,她急得在房中走来走去,最后只能走到床边,握住了裴清绮的手,眼泪不停往下掉,“夫人,您再撑一撑,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裴清绮并没有彻底昏倒,虽然疼到不行,却还没有失去知觉,脸色苍白地对她笑了笑,“你别哭,我还好……咳、咳咳!”

    她话音未落,喉咙处忽然涌上来一股腥甜,裴清绮自己也未意料到,直直吐出一口鲜血——

    那血还带着黑色,浸在干净的被单上,显得格外骇人。

    春枝被吓了一跳,随即大哭起来,“夫人!夫人!你不能有事啊!”

    “你们快叫大夫来啊!我家夫人要不行了!快啊……”

    裴清绮被她哭得头疼,下意识抬起手要拍拍她的脑袋安抚她,却没了力气。

    她皱了皱眉,脑子里浑浑噩噩,看上去像是昏倒了,却还是能感知到外界的些许动静。

    朦胧中,她忽然听到房门被用力破开的声音,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急速而来——

    而后身边的春枝便不见人影,换成了一堵高大的人墙。

    她的手也落入一个温热的掌心之中,如今带着灼烫的热度,甚至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将她握得很紧。

    裴清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依稀看到了苏允承惊慌失措的模样,好似他捧在手心的珍宝受了什么委屈,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她恍然以为自己还是被他珍爱着的时候……

    可她知道苏允承已经不爱她了。

    她摇摇头,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握得更紧。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手心贴上了男人的侧脸,掌心里落下了一点热热的水渍。

    裴清绮浑身一颤,他是……哭了么?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又听到男人沉冽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呢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岁岁、再等等我……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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