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靳城城郊生态园区的户外真人秀录制现场,有那么半分钟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因为当红小生池稚宁和姚奕轩从三米高台上掉了下来。
这两人是对家,哪怕是名字同时出现也会招致一片血雨腥风。
真的对家,敢于在录制时斗得热火朝天,在高台上也能毫不含糊地扭作一团,迅猛异常,以致双双掉落时,在场百十号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有一群冰块脸肌肉男神兵天降,训练有素地把池稚宁抬进保姆车里,姚奕轩团队及节目组这才双双醒神,抬人的抬人,打电话的打电话,拍照的拍照。
现场乱作一团。
姚奕轩的经纪人秦女士先发制人,找到副导演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池稚宁都敢害奕轩往下摔,这种节目我们怎么敢录?”
这么多双眼睛可没瞎,明明是姚奕轩害人,他都看见姚奕轩踢了池稚宁的脸呢。
副导演三两句搪塞过去,派人去看池稚宁那边的情况。
场务很快回来了,苦着脸说被池稚宁那个个子小嗓门大的杨姓女助理挡了回来,还有那伙肌肉男各个绷着脸,瞪得人腿软。
秦女士在旁冷哼,“请一个小母老虎挡着门,他倒是人畜无害。”
副导演摸着良心想,前半句很客观。
至于后半句,要他看,明明就是池稚宁性子软好脾气,太容易被欺负,公司才给配猛男猛女豪华团队来保驾护航。
防的就是秦女士这种千年的狐狸。
但想到杨助理那副尖锐刺耳的嗓子,副导演也是一阵头痛,走到车前做了做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敲门。
车窗露出一丝缝,杨助理冷冷道:“做什么?”
副导演说:“我来看看小池,他怎么样了?”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得到允准,车门开了。
“贾导,秦姐,进来说吧。”
这道乖顺温和的声音来自池稚宁。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面料柔软,与人相和,靠坐在床上,身上搭一条薄毯,右腿伸直翘在靠垫上,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脚踝处的红肿看上去触目惊心。
副导演一见,揪心地拧拧手,说:“小池这伤看着就严重,小杨给处理的?还疼吗?”
池稚宁此刻戴了一副黑色半框眼镜,纯净单调的颜色衬得他的眼眶红得厉害,先前哭过似的,右颊也红了一片,抿唇摇头的样子兔子一般委屈。
见惯了妖孽的秦女士看不惯他,道:“小池这是脚肿啦,小姚那边也差不多,你看你们两个一起摔下来,待会儿干脆坐我们的车,一起上医院去,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被媒体打扰。”
她想把池稚宁做题发挥的可能掐死在摇篮里,杨助理当然不答应,“秦姐真是客气,也不是什么大事,上医院多劳师动众呢。小池这都下不了地了,脸眼看也要肿起来,没法参与接下来的录制,待会儿收拾妥了我们先回去。”
阴阳怪气,又不拿冰袋镇着,姚奕轩故意踢他的脸这事怕翻不过去。秦女士心里狂翻白眼。
副导演神情略显犹豫,却也劝,“小池,有什么事儿也上医院再说吧。出了这种意外,谁心里都不好受。”这口一开,意味着他也跟着秦女士小事化无。
池稚宁抬起清凌凌的眸子看他一眼。那眼神纯洁无害的很,又含着一股受伤及不可置信的意味,副导演被他看得一阵罪恶感。
小池为人谦逊礼貌,是个好孩子,平素见他“大哥”来“大哥”去的,也是真心敬重他。
可这事处理不好,他和节目组都麻烦。
副导演硬着头皮说:“现在外面已经传开了,回头你和小姚双方澄清一下,是意外,节目组会承担你们的医疗费。”
“大哥你说是意外……”池稚宁终于出声,说到半句又卡住,仿佛委屈但不善辩白,眼眶愈发红了。
杨助理接棒,叉腰,升调,开腔,“意什么外呀?那台子那么危险,你们做过安全测试吗就敢让我们小池往上爬,哦倒是姚奕轩踢我们小池那脚真挺意外的,你跟我说这算什么误会,我误会他脚上长了眼不会踢到我们小池是吗?”
秦女士入行十几年,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艺人助理,险些做不好表情管理,“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小姚不是成心的,你这红口白牙的就是污蔑!”
“是不是成心的大家心知肚明!秦姐也别跟我整这套虚的,今儿这事说不拢,事关小池的安危,我们不可能妥协,请回吧,小池要休息了!”
当事人像个伤透了心原地自闭的孩子,攥着毯子低着头,一个眼神也不给他们。
两人只得离开。
“砰”地一声响,车门重新关上,好似闭幕的信号。
池稚宁眨眨眼睛,收起将出未出、恰到好处的泪花儿,轻快地把毯子一掀,两条长腿悠闲地叠起来,抱怨道:“他们来得那么慢,我脸痛死了。”
杨纯把冰袋给他敷上,心疼道:“真让他踢到脸了?怎么不躲啊。”
“那天看粉丝给我p了个家暴妆,挺有意思的,我看看……”池稚宁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效果不错,明桦见了会心疼的。”
池稚宁得天赐一副好皮囊,五官精致俊美,白面红唇,星眸细眉,棱角分明,时时发散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感。杨纯与他朝夕相对,偶尔还会不愿错过地多看几眼。如今添上殷红的擦痕,肿得不明显,倒是足够惹人心疼。
池稚宁问:“消息放出去,热度给够了没有,明桦那边能不能看见?”
杨纯说:“足够啦,照少爷你的要求,通稿着重渲染伤情,别的不管。姚奕轩那边还来公关,谁要给他们眼神了,可笑。”
池稚宁自动屏蔽闲杂人等的名字,催促道:“你再查一遍私人手机,都一个小时了,明桦怎么没动静?”
杨纯一看私人手机上没消息,便不正面回答,哄他:“凌总毕竟要管那么大一个传媒公司,听说昨天才从北美飞回来,这会儿可能顾不上看内地新闻,你别心急。”
不急才怪,池稚宁心里一计较,“那你叫人来把我腿包扎上,不,打个石膏,拍下来我发朋友圈。”
他又把冰袋丢开,不敷了。
杨纯无奈道:“可你这是扭伤,固定上也不好。”她家小少爷是练过的,身上有防护,摔得又有技巧,压根不会动真格。
“谁说的,我骨裂了。”
“……”行,您说了算。
杨纯叫自家全才型保镖进来包扎,见池稚宁左摇右晃浑不在意的样子,生怕少爷又出什么损招,道:“内部消息,姚奕轩的经纪约快到期了,他的工作室正跟凌总的乐凌传媒谈,凌总有个秘书不是正管着艺人经纪吗?”
—
夜幕渐沉时,池稚宁的保姆车开动,驶离录制现场。
杨纯把他送到伊北别墅区。
池稚宁不让人扶,就这么一蹦一蹦地往十几米外的大门走,临进门时还在挨了踢的右脸上狠狠拧了一下。
玄关的灯亮着,主人在家。
起居室呈明灿金色,正中是风格复古而华丽的宽楼梯,池稚宁扒着扶手往上蹦,动静在空旷的室内显得大极了。蹦到一半,楼层中间的平台上出现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
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戴一副纯黑色半框眼镜,五官俊逸,鼻峰高挺,唇形很薄,有些平,气质清隽又肃冷,直视着人的目光略带锐利。
他年纪稍长,风度及气势更盛,只静静立着,就倾出上位者的威仪。
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池稚宁先是看呆了,回神后松开扶手,就这么单脚立着,表情委屈得眼看要落泪。
凌明桦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走下来,利落地把他横抱起来,往楼上走,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怎么弄成这样?”
他还真不知道?池稚宁心里好受了些,语气又轻又柔,说:“录一个室外综艺,被人踢了脸,还从一个三米高的台子上摔下来……”
凌明桦把人抱进主卧室,手掌在他右颊轻轻抚过。他是大提琴一般的沉厚男低音,语气难得透出和缓,“我叫医生来。”
“不用!”池稚宁一把握住他的手,依恋地捂在颊边,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抵消痛意,“我不想见外人,我只要你陪我。哥,我很久没见到你了。”
“我出差,只有一周时间。”
凌明桦在床边坐下来,唇角勾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任由池稚宁在他脸上轻吻。
吻一下,再吻一下,没够似的。
凌明桦纵着他亲够了本,才说:“我还有点事,你先休息。”
“……哦。”池稚宁又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半点不收敛,嘴上却佯装大方,“我没事,你去吧,工作重要。”
凌明桦回到书房,先打给秘书问池稚宁的事。
秘书说:“就是那个真人秀,高台淋过水容易打滑,他们身上的物资包和胳膊腿一拌,就一起摔下去了。”
凌明桦沉声道:“小宁说,姚奕轩是故意的。”
秘书说:“应该是这样没错,姚奕轩还踢了池少一脚,踢在脸上。”
她又补充说:“最近,姚奕轩的团队在跟我们谈经纪合约。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假消息,说池少要跟我们签约,来向我打听。”
凌明桦不悦道:“手真长。”
秘书了然,这事不必再谈。
电话挂断,凌明桦开始处理工作,案头积压了不少事,可隔壁那个惨兮兮的小东西总让人放不下,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关了电脑。
主卧里,池稚宁拿靠枕垫着腿,高高翘着那个夸张的石膏。脸倒是处理过了,伤处一点薄红,小脸俊俏迷人。
他以热切的笑容迎接凌明桦,“你忙完啦?”
凌明桦点头,伸手要解领带,被池稚宁叫住。“哥你过来点,让我来,好不好?”
凌明桦便沉默着走过去。他话不多,依池稚宁要求做的却不少。
池稚宁笑得更甜,伸长胳膊替他解下领带,一边偷偷嗅他怀中的气息,得了天大的奖励一般欢欣。
凌明桦去浴室简单冲了一下,出来时手中端着热水和毛巾,以淡静的眼神示意他脱。
池稚宁愣了愣。
录室外综艺很折腾人,他来之前在保姆车上简单打理了一下,本打算来这边先洗个澡,没想到凌明桦就在家,他要装腿伤,就没了机会。
他解开衣扣时甚至有些慌乱,不清楚自己全身的情形,会不会疏漏了哪里,泥泞未除,或是薄汗扑鼻。
凌明桦看他动作太慢,索性亲自上手,池稚宁被他碰到腰际抖了下,带到脚伤,“嘶”了声。
“害羞?”凌明桦的声音淳厚低沉,起伏不明显,事前调情总显得波澜不惊,好像就池稚宁一个人发情,听起来羞耻极了。
凌明桦拧起毛巾,先罩在他脸上,再顺下来,替他擦身。
许是被热气盖了一脸,池稚宁脸色爆红。
“还没到害羞的时候,腿别乱动。”
凌明桦没伺候过人,手不免重些,池稚宁龇牙咧嘴却不出声,还是凌明桦自己察觉到,拿开毛巾一看,腹部一块嫩肉已经红了。
“太嫩了。”凌总拿手指轻轻戳。
“诶……”池稚宁被撩拨得不行,抱住他胳膊讨饶,声音软软的,“哥,够了吧。”
凌明桦眼底浮上一丝笑意,把毛巾一扔,淡淡道:“不够。”
“你……”
池稚宁的声音被一双薄唇堵住,紧要部位被人精准拿捏,人从讶异至欢愉再到惘然失神。
男人很会宠爱他的小东西,用手给他弄一回,自己进浴室处理。
出来后,见池稚宁脸颊还红红的,眼角泪痕未消,他心一动,上床将人搂进怀里。
“让人欺负了,就吃不到正餐,看你以后会不会保护自己。”
池稚宁耳朵贴着男人的胸膛,毫不亏心地说:“那些人太坏了,我实在防不住,哥……”
他刻意往男人身上吹气,娇声撒娇,“哥不能算在我头上。”
凌明桦没有应,只说:“我让人取消跟姚奕轩的合作。”
池稚宁摇头说:“不用啊,哥,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公司的决策。”
他这话真心,凌明桦也听得出。
“唔。”男人低低应了声,在池稚宁发顶吻了吻,“睡吧。”
灯熄了,凌明桦纵容池稚宁在自己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闭目前在想,小东西不图资源,也不图权势,看他的眼神依赖又迷恋,仿佛全心全意在追随他,实在乖顺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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