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稚宁扎伤了手掌和膝盖,博取了并不想要的新闻版面,换凌悦安然无恙。
凌悦到医院探望,想要道歉又拉不下脸,声音很不自然,“昨天,那个,抱、抱歉啊,我也没想到你……对啊你还推我了呢!”
“我道歉,都是我的错。”池稚宁一脸与世无争的安详,“都是我起的头,我错了。”
这一出绝妙的反讽令靓女语塞。
凌悦停顿片刻,说:“你提要求吧,我补偿你。”
池稚宁启用正常的那条脑回路,“赔偿我养伤期间误工和违约的损失?”
凌悦再不熟悉国内形势,也涉足娱乐产业,且知道池稚宁知名度居一线,声音立即高了几度,“都说了卡被我哥停了,我哪有钱赔给你?故意的吧你!?”
池稚宁无语道:“事情是你惹的,补偿是你提的,都是我故意的。”
凌悦气得跺了跺脚,讽道:“那这样好了,我让凌明桦给你几个资源,让你被甩后跌得慢一点,毕竟也跟他这么长时间了,是吧!”
这话里藏着些恶意,池稚宁不气。凌悦就是一个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女孩,这种心性和年纪、婚否、孕否都无关,只要有人乐意惯着,她就有资本永远不长大。眼下就是被噎了几次,着意往他痛点踩。
池稚宁假装不痛,故作好奇,道:“你说话,凌明桦能听吗?”
“你太讨厌了!”她被气跑了。
只一人住的VIP病房不显空旷,凌悦带来的礼品和补品足以填满每一个角落。池稚宁随手拿过几个,发现牌子陌生,产地都是欧洲一个小国,大约沅沅的父亲就来自那里。
他摇下病床躺回去,眼神逐渐放空。
想不到第一次了解到工作、床榻以外的凌明桦,是以这样的方式。
仅这一丝,已经足够令人窃喜。
如果能,触碰到分毫,再触碰到分毫,将点点滴滴拼凑起来,兴许能捕捉到一小片,独属于凌明桦的影像。
他一定视若珍宝。
他会喜欢凌明桦所有的样子,看似绝情又不动声色地关照妹妹,神情冷淡却偶有体贴,待他。
王谦和杨纯一道同医生谈话,回来后说:“幸好那些玻璃是干净的,没有伤到骨头,回家养吧。”
池稚宁脱口而出,“我就在这养。”
杨纯若有所思地看看四周,帮忙打补丁,“小池从山里回来就说有点累,最近连轴转还要排舞,进了医院正好做几项检查。”
没有发言权的经纪人被轻易“说服”了。
王谦走后,池稚宁自嘲地笑了声,“我这见缝就要插针的,已经成本能了。”
杨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便说了工作上的事。他是当众受的伤,照旧给安排了渲染伤情的通稿。
谁想到,没等池稚宁借伤发挥,就先被送上了热搜。
《火力在线》已经播到第七期,大火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争议,如池稚宁在节目里展现出精明腹黑的一面,被有心人歪曲放大,就完全打破了他固有的人设。
一个很有名的营销号发了长文,还将很多细节做成动图,结论是池稚宁的“纯真阳光养生少年”是用来欺骗粉丝的人设标签,他其实为人狡猾,心机很深。
心机深沉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不会讨喜,何况是靠人设吃饭的偶像?为此星安娱乐公关部紧急发动自家养的营销号,从各种角度对那篇长文进行反击,解释说池稚宁只是“开玩笑”、“做游戏”、“为了节目效果”,指责对方牵强附会居心不良,又下了一批水军带节奏。
隔天,有个浑水摸鱼的对家手滑点赞黑池稚宁的博文,还是男团成员,引发各路粉圈下场,战火升级,且背后操控舆论的人又多出几家,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池稚宁的负面话题。
池稚宁说:“和公司说一声,公关撤了吧,我今年也算得意够了,让他们踩几脚泄愤吧。”他知道单单凌明桦给安排的资源,至少到明年是完全不用愁了,这还不算他自身商业价值带来的资源。身居一线,不被黑是不可能的。
再说,瞌睡了对家递枕头,他卖什么惨都是惨,不挑。
离开凌明桦他势头会跌,凌悦这么觉得,兴许凌明桦也会这么觉得。
于是报道池稚宁伤情的新闻悄然上线,经自来水扩散,不张扬却已足够稳住局势,此后星安娱乐再无动作。
“我就不明白了,这人——”杨纯看着工作手机,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憋闷,“哪儿冒出来的祖宗啊这是?”
“什么?”
池稚宁好奇地接过手机,上面是微博私信界面。
【无论何时都不要懈怠公关,因势利导。】
“我说这语气这么熟悉呢,你看看记录,三个月前他也发过私信,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池稚宁翻上去一看,笑了。
@h976zn:【掐架适度,约束粉丝,处理好毁约谣言。】
@池稚宁的小黄鸭眼罩:【已阅。】
池稚宁点进那个一片漆黑的头像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一片空白。
“也许是个事业粉吧。”他把手机还给杨纯,“语气还是温和点,万一哪天他转黑了挂出去呢。”
“是啊。”杨纯叹了口气,照样回他“已阅”,假装自动回复。
星安娱乐的偃旗息鼓被外界认定是力有不逮,是以即便后来又牵连进几个有名有姓的流量,即便混战论点早已歪到大西洋,池稚宁的名字始终被挟裹在战局中。
凌悦也把池稚宁看成软柿子,联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害他住院”,一线流量战斗力也不至于这么弱,遂又一次提出要给池稚宁补偿。
池稚宁已经不耐烦应付她,礼貌,热情,问就不答应。
“你说嘛,只要我能办到!”凌悦给补偿也像施恩,不依不饶,一个劲往池稚宁面前凑,胳膊弯里的挎包直要怼上池稚宁的脸。
池稚宁用力推开了,“凌小姐,你这包……真有眼光。”
其色泽之艳俗,令人想起祁省山里的绿蚂蚱。
果然有沅沅的地方就有妈的味道。
凌悦还沾沾自喜,“是吧,凌明桦还说我选包的眼光和挑男人一样差,岂有此理!他简直……”她又滔滔不绝地抱怨起凌明桦。
池稚宁无力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要补偿我,就带沅沅过来给我抱抱,这很容易吧?我想他了,他应该也想我了。”
强行赖在医院做了几天检查,他等不及了,搞事的心蠢蠢欲动。
凌明桦很不好说话,凌悦很为难,关他什么事呢。
他微笑目送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凌悦离开。
次日傍晚,池稚宁正在喝粥,突然一队黑衣西装男列着整齐的单人队列,甩着整齐的胳膊腿走进他的病房,有序地列成两排,整齐划一、掷地有声地喊道:“池少好!”
尽管看清了领头人怀里的绿眼睛小宝宝,池稚宁的汤勺还是掉了。
诚然,危险分子是进不了这家安保极其严密的私人医院的。但这群人这阵势,这整齐到提线木偶一般诡异的画风,池稚宁简直可以想象他们在电梯里也要排成九宫格站,还要喊着口号甩胳膊腿,要是路人看见会有多么窒息。这群奇葩居然就这样被放出来了,完全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
池稚宁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你们……要一直跟着沅沅,是吧?”
“是的,池少。”保镖队长说,“我们护卫小小少爷的人身安全,没事的话,我们不会打扰到您。”
“哦。你们的老板是凌明桦?”
“是,但近期我们负责保护凌悦小姐和小小少爷。”
“那今天是谁让你们来我这里?”
“小小少爷的事全部由老板安排。”
“……你为什么对我有问必答?”
保镖队长牌答题器卡壳了。
池稚宁又问:“那沅沅来我这里,凌悦有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保镖队长沉默片刻,说:“有,是让凌悦小姐歇斯底里的代价。”
“是什么?”池稚宁眼睛一亮,毫不掩饰期待。
“简单来说,凌悦小姐在往后一年里,再也没有购买新款包的机会。”
池稚宁换位思考,如果秦昼行断自己的鞋路……嘶。
他不由问道:“是亲妹吗?”
“凌悦小姐和老板是堂亲。”
池稚宁:“……”哦。
沅沅是一个相貌及性格都合格的标准小天使,池稚宁掌心有伤,也不妨碍用五指rua得停不下来,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两天后保镖队长提出带沅沅走,池稚宁说什么也不同意。两个大人维持着礼貌争辩时,沅沅就黏在池稚宁身上,身体力行地表示喜爱。
最终这场争辩以感受到愈发紧张的氛围、沅沅突然发声大哭结束。
从前池稚宁知道自己喜欢毛茸茸,喜欢软踏踏,现在才发现在哄宝宝方面他也信手拈来。
“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小天使,一定是。”池稚宁揉捏着宝宝柔软的小手,一边念念有词,“沅沅,你最喜欢哪个Papa?”
“Papa!”沅沅睁着澄灵的眸子,看着他拍手笑,接着突然凑近他脸颊“啾”了一口。
“哇……”池稚宁感觉心要化了。
沅沅约等于凌明桦的儿子,无疑了。如果实在拐不走孩子他爹,拐走小的也不亏了!池稚宁失去理智地想。
这是自祁省以来头一次,他生出其他人、事重于凌明桦的念头。
大概是这个原因。
下一刻,敞开的病房门外冒出低沉厚重的一句:“小东西,还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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