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柏舟步步逼近,应时今瑟瑟发抖,脚步酿跄的朝后退了几步,张嘴就要喊救命。
身量倾长的少年,见她表现出一副自己要拿她怎么样的防备模样,嗤笑一声,长腿迈动,一下拉进两人间的距离,敛了表情,压迫感剧增。
他居高临下的看她,讲起话来漫不经心:“你想喊救命?我爸有事,已经走了。你准备怎么办?”
应时今感觉到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想要转身逃跑。
褚柏舟却收起眼中的轻浮,冷笑一下,朝后退了一大步,径直转身走进卧室。
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发出好大的声响。
应时今被震的颤了颤,面对紧闭的房门,她卡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呼出,随后弯下腰,撑住膝盖大口喘气。
她想她得离开。
可还没等她走,刚刚还在发脾气摔门的少年却去而复返。
应时今的心再次高高提起,却被兜头扔来几件干净衣服。
褚柏舟看着她惊恐又防备的模样,语气带有不宜察觉的气恼和暴躁:“换上吧,豆芽菜。”
他不耐烦的指了指客卧:“你晚上睡那里,没事不许找我,有事也不许吵到我。”
接着少年卧室门“砰”的一下关上门,好像多看她一眼都心烦。
应时今怔愣的攥着手中干爽的衣服,许久,对着紧闭的房门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她抱着布料柔软的衣服来到客房,铺在床上打开时却闹了个大红脸。
夹在长裤长袖里的是一条白色内-裤。
上面还放了一个字条,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大字——新的。
笔锋锋利,力透纸背——字面上的含义,纸张都被他遒劲的笔触划破了。
她拿着纸条,好像看到了少年臭着脸羞恼写下这两个字的模样,脸上的薄红还未散去,嘴角却浅浅的弯了弯。
小小的梨涡转瞬即逝,冰凉了许久的心里,有细小的暖流。
褚柏舟休息了一晚,大脑恢复几分清明,瞬间记起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烦闷的将本就睡得歪七扭八的头发揉的更加乱糟糟,最后收拾起表情,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冷着一张脸走出房间。
原本一地的狼藉早已不见踪迹,不仅如此,屋里甚至能称得上窗明几亮。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桌面和墙上的瓷砖,褚柏舟怔了怔。
父亲褚琛这两个月好像又有什么专项行动,一直在队里加班,晚上都休息在宿舍里,没怎么回家。
母亲秦施柔则从三个月前就作为交换学者出国了,还有三个月才会回来。
他自己则是自暑假伊始就进了奥赛集训队,昨天才回来。
屋里一个多月没人住,积了许多灰。原本他准备休息一晚,今天起来打扫,未曾想,只是睡了一觉,屋子就自动自觉的整理好了。
他鼻子尖,闻到有米香味,撇了眼敞开着的侧卧门,长腿迈动,走向厨房,还未进门,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站在灶台前。
应时今昨晚睡的不安稳,时不时就会从噩梦中惊醒。今早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想着昨晚自己造成的狼藉,她连忙起床。
她是做惯了家务的,到浴室拿了拖把和毛巾,就利落的收拾起屋子来。想到屋里还在睡觉的冷面少年,她有点怵,为了不吵他,打扫时轻手轻脚,连速度都慢了许多,等全收拾完都已经七点了。
她又慌慌忙去厨房,想在临走前给他做顿早餐。
褚柏舟走进厨房时,应时今正盯着火,时不时拿瓷勺搅拌一下砂锅,防止米粘在锅底,又或者咕嘟冒泡的米汤滚出来。
即便屋里充斥着燃气灶和汤水沸腾的声音,她仍旧第一时间察觉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警醒的立即转身,就看到了褚柏舟。
少年才起床,斜斜靠在门边,姿态懒散。他嘴唇仍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冷淡,可配上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臭臭的脸色也显得没那么吓人了。
应时今见到他这幅模样,绷直的脊背微不可查的放松几分。她声音小,说起话来软软糯糯:“你起来了?早饭马上就好。”
说罢小心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就看到他皱眉皱起,她连忙不安的补充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煮了粥,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跟我说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的。”
她太瘦了,又比褚柏舟矮许多,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穿上他的衣服,裤腿需要折好几下,卫衣则硬生生被穿成了长及大腿的连衣裙,她瘦弱的小身板越发像个豆芽菜了。
而这个小豆芽正在自己家当童工,褚柏舟看着她站在灶台前的小身板许久,突然有种虐待儿童的感觉,嘴角越发抿成一条直线。
他一句话也不讲,应时今忐忑起来,下意识揉起了衣角,垂下头不安的想,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不经允许就进厨房,正准备道歉,就听见他“嗯”了一声。
她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正要问他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东西,就见他晃晃悠悠,转身朝外走。
须臾,卫生间有动静传来,她偷偷松了口气,悄悄想,他应该不讨厌吧?
应时今关了火,想要找碗勺,来回看遍了整个房间,只有上下两排橱柜。
“左边第一个柜子里。”一个含糊的声音传来。
应时今回头,就看见褚柏舟走进餐厅,懒洋洋的抽出一张凳子坐下,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打理整齐,发丝有点湿润,还滴着水,他的困意应当还没完全消散,正撑着头眼睑半阖的看着自己。
她慌忙点头:“马上就好了。”
褚柏舟就像个大爷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撑头看着像蜜蜂一样勤劳的在厨房里打转的应时今。
疑惑他爸到底是从哪捡回来这么一个营养不良的田螺姑娘。
应时今将熬好的粥和两个水煮蛋端出来,放在他的面前,连餐具都摆在他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又立即往旁边退了一大步,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有些局促的要开口道别离开。
褚柏舟闻着饭香,终于提起了些精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坐。”
“啊?”应时今嘴巴张的圆圆的,没领会到他的意思,满脸疑惑。
褚柏舟觉得她笨,语气不大耐烦:“啊什么啊,坐下,吃饭。在旁边傻站着干什么。”
应时今连连慌张摆手:“不用的,我不吃,我这就走了。”她讲罢小心看了他一眼,又红着脸小声道,“就是……就是你的衣服,我可能要以后才能还你了。”
大概是怕他生气,她慌慌忙又接了一句:“我会还你一套新的。”
说完她又低下头,彻底闭了嘴。她手里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不能立即买了还他,讲出的话都像是空头支票。
可她准备今天离开后就去找个地方打工,只要拿到第一笔工资,就立刻买了衣服还他。
褚柏舟原本正拿了勺子搅拌着碗中粘稠的白粥,听到这话,瓷勺和瓷碗碰的叮当响,抬眼看她,眉眼中尽是不悦,一字一顿道:“我说,坐下吃饭。”
应时今不是个要强的性子,尤其是面对别人的善意时,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更加顺从,不会去违抗。
虽然怵眼前的少年,又十分想在褚警官回来前就赶快离开,可对上他带有命令性的语气和强势的姿态,她十分没有骨气的立即拉开了一张凳子坐下,还规规矩矩的将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褚柏舟眉心跳跳,不爽的情绪在蔓延,可看到小豆芽菜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话到嘴边又深深的咽了下去,最后带着点情绪发泄意味的起身,凳子重重的划过地板,带出响亮的“呲啦”声。
应时今立刻怯怯的看他,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褚柏舟见她这样,语气不善:“你怕什么?”
应时今下意识的怕惹他生气,立即把头摆的像拨浪鼓:“没有怕。”
可他锐利的眼神扫过自己,带着明显的不满,她身子缩的更小了,只能硬着头皮小声承认:“是有一点点怕。”
褚柏舟看她一副小可怜模样,耿在心里的一口气不上不下,最后懒得再开口,自己走进厨房又盛了一碗白粥出来,重重放在她面前,碗底和桌子碰撞出很大的声响。
应时今眼皮心惊胆战的跳了跳,十分担忧他把碗磕碎了。
褚柏舟却不再理她,只是回到座位上,认真的吃起早餐。
见他一副不准备再搭理自己的模样,应时今坐在从没见过的精致餐桌上,可以用坐立难安来形容。
她从没安安稳稳的坐在餐桌上用过一顿饭。
可白粥的香气不断从碗中传来,让她从昨天就没有进食过的胃,立刻发出响应的声响。
她恼恨不争气发出叽咕声的肚子,有些尴尬看了眼对面的少年,害怕打扰到他。
看见对方照常吃着早餐,连动作都没停顿一下。她松了口气,他应该是没听到的吧。
肚子实在太饿了,应时今抵抗不住,自暴自弃的想,大不了到时还衣服的时候,把伙食费也加上,最终还是拿起了勺子。
应时今很久没吃过热饭热菜了,此刻一口温热的白粥入喉,她感觉到身体里的暖意上涌,眼眶都有些泛红。
她感激的看了眼对面的少年,目睹他从餐盘里拿出个鸡蛋,漫不经心的随意伸手一推,那颗蛋就晃晃悠悠滚到了自己面前,眼见它要滚落地下,应时今立即宝贝般的握在了手心里。
褚柏舟见她要开口,抿抿唇,语气不太好的命令:“不许说话,不许吵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把蛋吃掉,不许剩。”
应时今拒绝的话,对上他暴君蛮横又不讲道理的态度,还没冒头,就缩了回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