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咖啡渐渐失了温度,杯边是一只手,玉泽修长、骨节分明,指尖正有一下没一点的点着杯子的边缘。
杯边放着被按亮了屏幕的手机,上面没有来电也没有信息。
晚夏的傍晚,天边积云层叠,染着金红的色泽,刚刚下了一场来去匆匆的暴雨,雨后的火烧云占据了半边天空。
安尧坐在窗边,周身都渡了层金红的色泽,垂下的眼帘浓密,耳边的发丝懒散地落下来几缕,脑后扎了个短短的小揪揪,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劲儿。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与陆星火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中午,陆星火说好今天要陪他来看影展的场地。
约好的时间是中午,顺便可以一起吃顿午餐,但直到傍晚陆星火都没来,也没个消息。
两人谈恋爱两个多月,陆星火对安尧的热情劲儿出现了消退的苗头。
安尧起身买单,留下一杯冰凉的咖啡,走向被暴雨洗礼后的街道,没主动联系陆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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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安尧窝在沙发里看电影,脚边还塞着几只香蕉造型的抱枕,与周围非黑即白的装修格格不入,那是陆星火带来的。
手机突然响了,安尧愣了一下,拿起手机,是老朋友发来的微信。
陈成:安美人,来不来喝一杯啊?别谈了个小弟弟就成小媳妇了啊!
安尧动了动指尖,回复:
累,不想去。
回复完就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去浴室洗澡,也不管手机又接连响了起来,只当是陈成闲不住,开始轰炸他。
手机在沙发上不停震动,从边缘掉了下去,摔在地毯上翻了个面,来电显示——陆星火。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手机的震动一直不停,屏幕黑了又亮,最终沉寂下去。
安尧泡在浴缸里闭目养神,突然被刺耳的门铃声惊动,门铃一直不停,他只能草草擦了一下,披上浴袍去开门。
他知道这个时间谁会来,可视门铃上正是那个人的身影。
安尧打开大门,一只巨大的毛绒玩偶被怼到他怀里,紧接着他被抱进带着潮气的怀抱,中间隔着蠢笨的玩偶。
“安尧,我错了。”
来人开口第一句就是认错,声音清朗带着委屈,怀抱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安尧捏了下玩偶软绵绵的肚子,推开了陆星火。
“有事?”
陆星火一如他的名字,整个人灿烂似星辰,也热情如火。
他被推开也不恼,张开一双手臂又抱了过来,腿下还有小动作,先是踢上了门,又踩下一双运动鞋。
安尧看了一眼,洁白的运动鞋沾满了泥,陆星火这一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再次被抱了个满怀,安尧没再推,只是微微皱眉,陆星火的衣服还是潮湿的,应该是淋了雨。
“起来,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陆星火这才松开安尧,故意凑到安尧耳边,热气伴着低音问:
“你不生气了?”
从进门到现在,陆星火只是认错,却绝口不提下午到底干什么去了,放了安尧的鸽子不说,还没个解释。
陆星火不说,安尧也不问,追问别人不想说的事,不是他的性格。
他只是又推了推陆星火,催他去洗澡。
陆星火以为安尧不生气了,乖乖松开怀抱,还不忘扯着安尧浴袍的袖子晃了晃,少见的叫了一声“尧哥”。
“尧哥,让它先代替我陪你一会儿,我洗完澡立刻出来!”
说着熟门熟路地往浴室里钻,边走边脱衣服,湿衣服很快扔了一地。
这场景自两个人谈恋爱以来时有发生,安尧见怪不怪,转身把怀里的玩偶放在沙发上,这才看到玩偶脸上贴着一张照片,是陆星火的自拍。
安尧吓了一跳,紧抿的唇角终于有了些松动。
到底是年纪小,哄人的方式也花样百出。
他把陆星火的衣服捡起来扔进洗衣机,刚想按开关,又打开盖子翻了翻陆星火的口袋,把他口袋里的零钱和手机拿出来。
看到手机时,安尧顿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将陆星火的东西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陆星火换了新的手机,他两个月前才换的手机,与安尧同款,当时是陆星火催着安尧换的,美其名曰情侣机,如今其中一个却被换了。
等陆星火洗完澡出来,安尧已经钻进了卧室的被窝里,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陆星火一出来,没找到安尧,一眼先看到了桌子上的手机,他愣了一下,眸色渐深。
十八岁的陆星火气质还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材却已经十分完美,宽肩窄腰大长腿,一张脸更是帅气逼人,左耳戴着一颗黑色的耳钉,右耳只剩个空荡荡的耳洞,什么都没戴。
他弯腰拿起手机进了黑漆漆的卧室,跪在床上先把手探进被子里摸了一把,果然摸到了安尧还湿漉漉的头发。
安尧今年二十六岁,比陆星火大了整整八岁,也就是年龄大,到现在也不太会照顾自己。
黑暗的卧室被点亮了床头灯,陆星火拿着吹风机坐在床边,把安尧挖出来抱在腿上,开最低档给他吹头发。
安尧似乎很困,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最低档的吹风机声音不算大,陆星火说话的声音安尧听得很清楚。
他说上午和朋友骑车环城运动撞到了人,送人去医院一直忙碌到下午,中间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摔坏了。
安尧没回应,只是眯缝的眼睛闭上了。
真想联系他,有一万种方法,借手机、上网什么不行。
陆星火说得真诚,安尧知道他从不说谎。
之所以手机坏了就不联系,可能单纯是因为……不那么在意了。
陆星火解释完,等了等,没等到安尧的回答,又问:
“你呢?下午去看场地了吗?”
安尧的头发差不多干了,他推开吹风机,转身离开陆星火的怀抱又钻进了被窝,声音从被窝里传了出来,模模糊糊的带着困意:
“……没去,和朋友去玩了。”
他只字不提在附近的咖啡厅等了陆星火一个下午的事情,这不是他这个比陆星火大八岁的成年人该做的幼稚事。
陆星火似乎松了口气,仿佛安尧没等他,就减轻了他的负罪感。
他跟着安尧钻进被窝,长手长脚一起缠上去,仗着他一八八的大个子,把一七八的安尧整个抱进了怀里。
陆星火的身体很热,胸膛灼烧着安尧的后背,冲着安尧的后颈咬了一口,小狗似的。
他动了动肩膀,今天兴致并不高。
“别闹。”
陆星火也听话,又亲了几下安尧的脖子,果真不乱动了,只是紧紧抱着安尧。
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是天雷勾动地火,常常不分黑天白日的在家里鬼混,那时陆星火天天吵着要搬过来和安尧一起住,安尧当时觉得陆星火年纪小,不定性,就没同意。
近半个月来陆星火没再提搬过来住的事,安尧也不会主动提及。
只是今夜陆星火不知怎么了,抱着安尧突然又提了起来:
“安尧,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吧?”
安尧没吱声。
陆星火又去亲安尧的耳朵,在耳垂留下小小的咬痕,声音跟着软了下来:
“尧哥,让我搬过来吧?你这里离我大学也近,等我开学了办个走读,天天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被窝里暖呼呼的,身后是触感柔韧的天然暖炉,不知是热气熏陶还是气氛刚好,安尧答应了下来。
“嗯,搬过来吧。”
回应他的是陆星火按捺不住的亲吻,本以为没兴致的夜,又是一番折腾。
安尧咬着唇,右耳又被陆星火重重咬了一口,咬在耳垂戴着黑色耳钉的地方。
这耳钉本来是戴在陆星火右耳上的,后来被陆星火亲手摘下来,戴在了安尧的右耳上。
陆星火这个人,家里宠着,肆意惯了,十几岁就跟家里出了柜,被他脾气大的老爹揍个半死也不肯低头,最终还是心疼他的父母先软了下来,保持着一种不同意也不反对的态度。
这耳钉就是那时戴在陆星火耳朵上的,按陆星火的原话,这就是纪念他陆星火英勇时刻的证明。
后来他对安尧一见钟情,把自己的英勇时刻分了一半给安尧。
陆星火第二天早早起床,特别殷勤地给安尧做了早饭,又去叫安尧起床。
安尧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愿意动,陆星火就仗着自己力气大,弯腰直接把安尧连人带被子抱进了浴室,将安尧放在洗手台上,还细心地用被子垫在安尧身下怕他着凉。
直到冰凉的牙刷塞进嘴里,安尧才抬了抬眼皮,伸手要接过牙刷跳下洗手台,被陆星火给制止了。
陆星火身体往前,一手扶着安尧的后腰一手给安尧刷牙,动作很轻,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璀璨的星眸里全是安尧的影子,像是把安尧整个人都浸泡到了爱意里。
这爱意浓烈灼热,盛在心口映在眼底,晃一晃都要满溢出来。
就是这样的爱,让向来理智冷静的安尧忽视了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陷了进去。
陆星火见安尧盯着他看,低头吻在安尧带着泡沫的唇角,扶在腰间的手上移,按在后颈,指尖蹭了蹭安尧的脖子,低声问:
“安尧,喜欢我吗?”
安尧一如往常的不回答,他内敛自持,并不认为该把喜欢和爱挂在嘴边。
陆星火与他截然相反,恨不得时时刻刻说给安尧听。
他抵着安尧的唇角,一字一顿: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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