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被关进狭小的空间, 祈天河花费了几秒缓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用手摸后脑勺, 意外rua到了略微坚硬的羽毛。
他不禁眼皮一跳,用力收紧手心,把鹦鹉抓住眼前, 没好气问“你在吃鬼脸”
鹦鹉嘴里叼着一个鬼耳朵,人赃俱获的情况下居然还一边吃着一边摇头否认。
祈天河眼神愈发朝着可怕的趋势发展。
鹦鹉毫无悔改之意,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不就吃了半张鬼脸”
骄傲地挺起胸脯,又没吃你家大米。
祈天河并不排斥鹦鹉吃东西, 只是想到它在后脑勺叨食的画面, 险些头皮发麻“对于吃食,你好歹讲究一些。”
鹦鹉轻嘁一声, 不以为然说“一堆数据罢了。”
鬼在玩家眼里是恐怖元素,在鹦鹉这里就另当别论。
价值观不同,祈天河放弃争辩,开始着眼于好的一面“你变厉害了。”
罗什见了都要跑路。
这样成长下去,他日后或许真能过上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美妙日子。
鹦鹉闻言沉默了一下“我建议你看清现实。”
祈天河没琢磨透这句话,大摇大摆打开冰箱, 感叹终于能离开逼仄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翻身农奴把歌唱,忽然就意识到鹦鹉的话中真意。
可见度极低的美食广场,罗什还在。
不, 这根本不是罗什。
一张娃娃脸搭配成人的身子, 说不出的怪异。
罗什冲着他笑, 衣服反穿, 更准确一些的描述是现在的这张脸完全复刻在后脑勺上。他缓缓转过身, 露出的正面被一层肉膜覆盖,活脱脱的无面人。
祈天河凝视散发青春气息的卡通t恤,又扫见对方手上的贝壳项链,辨认出这具身体属于新人玩家刘建。他突然想起所有死去的玩家,全都是这样清一色的状态,无脸怪,后脑勺单独浮现出一张属于罗什的面容。
祈天河不知该怎么形容给自己的运气,说运气好,刚开始便被罗什发展的小喽啰盯上;说差倒也不至于,起码正主还没来。
鹦鹉提醒“我如果是你,就会跑快点。”
刘建保持着死前的某种状态,肌肉紧绷,手指断裂。后脑勺的脸慢慢张大嘴巴,一阵刺耳的音波一圈一圈扩散开,以回音的形势在四层散开。
猜测这是他在给罗什传音,祈天河来不及捂耳朵,拔腿就跑。
直至跑到一开始看到的火锅店门前,才算把恼人的音浪甩在身后,祈天河还没来得及庆幸,脚步猛地停下,身子贴在拐角处的墙面。
距离他不远的前方有一对情侣,郑长勇和女友乍一看像十指紧扣,实则女友的手指早就断了,他紧紧攥着地只是断口处的指关节。两人像是幽灵一般漫无目地飘荡,因为脸全部长在后面,倒是给了祈天河喘息之机。他小心绕到这二人正前方,努力控制着呼吸,生怕对方的脑袋突然扭过来。
一只手这时悄无声息从后面爬上祈天河的肩头,祈天河稳住身体,抬脚用力朝后一踩,轻微的吃痛声传来。
前方的情侣听到异动,脑袋当场转了个二百度。
后脑勺上,独属于罗什的眼睛偏又细又长,这会儿像是蛇目一样细致地扫过每个角落。
祈天河弯腰躲在桌子下,透过椅子腿的缝隙观测前方。
头重新转了回去,处在热烈中的小情侣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祈天河松了口气,准备亲眼看那两人走远了后再出来。
“你够狠啊。”陆南现在还能感觉到脚背在疼。
虽然之前已经因为队友做过足够的心理准备,真正接触这些糟心的人格时,祈天河发现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他咬牙问“你的主人格什么时候能回来”
原本没觉得会得到回答,陆南却是开口说“我去给你看看。”
身后安静了几秒,陆南重新开口“他还在睡。”
“”
不确定现在这个人格会闹出什么事情,祈天河可不想再次被罗什定位,从桌子下面出来后转身朝其他地方走去。
“你是在找抓娃娃机吧”
祈天河停下脚步。
陆南微笑“我知道在哪里。”
祈天河迟疑片刻,权衡其中利弊,对方害人也是讲谋略的,用娃娃机来做陷阱没必要,但陆南并不是乐于助人的性格,主动抛出橄榄枝怕是另有目的。
陆南给出关键点“我们是组队进来的。”
队员存活率越高,得到的奖励越多。
他不说,祈天河险些忘了这回事,颇为无语道“既然拿捏得清,就别总是想方设法害我和陈点水。”
“不是害,”陆南纠正“是恶作剧。”
如果愚蠢死在恶作剧上,只能说是活该。
祈天河不认为有能力重塑精神病人的三观,呵了一声,不做表达。接下来的时间双方没有任何交流,陆南在前面引路,两人绕到了商场最右侧的楼梯口,这边有个四层小阶梯,下去后是单独的一片空间。
从前这里应该是卖鞋的,地上能看到不少散落的鞋盒。
“在那里。”陆南指了个方向。
祈天河望过去,看到几个模糊的机器轮廓,最外侧是自拍机,临近的一排连续摆了三个不同类型的抓娃娃机。
“怎么样”陆南笑道“这次总没骗你。”
祈天河不得不承认,本质疯批的附人格有时候意外的可靠。商场面积不小,自己要是一个人瞎转,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这里。
避免夜长梦多,他快步朝前走。
第一台娃娃机里面全是动物玩偶,第二个装得盲盒,最后一个则是偏暗黑系的小人。祈天河站在第三台机器前,判定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台。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娃娃机才半个人高,开口也很小,容纳一个大活人都困难,更何况是两个
祈天河回忆电影里的情节,当时罗什夹出娃娃后顺手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柜子”他喃喃了一句,移步准备寻找。
环顾四周,陆南先一步有了发现,走到自拍机旁,扯掉最上面用来装饰的假花,八个人偶娃娃一动不动并排坐在那里。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找到了。”
大约过去半分钟,陆南皱眉“拿不起来。”
祈天河单手轻松抓起最右边的娃娃,然后对他说“那是因为你想拿别人的娃娃。”
陆南一脸遗憾“太可惜了,本来想把其他人的都扔了,就留我们俩的对了,还有陈点水的。”
祈天河懒得跟他废话,明明就几步距离还选择跑步过去,卯足了劲儿快速把娃娃塞回抓娃娃机。
陆南讥讽地撇撇嘴“瞧你那样,急什么”
祈天河“罗什快来了。”
似乎在回应他紧张地动作,清脆的歌声在四层由远及近传来
“不安分的娃娃出逃了,
它要逃脱生活早就安排好的轨迹。
娃娃啊娃娃,
我要亲手用剪刀掏出你的棉絮。”
歌词有了变化,人物从生气的主人变成了我,并且歌声中能听出一股子愠怒,相较而言,先前他在冰柜听到的已经算很友善。
陆南啧了下“这才有意思。”
他在祈天河把娃娃放回去后,站在娃娃机旁,寻着声源看过去,首先瞧见的是一把剪刀,罗什像是蜘蛛一样四肢匍匐在地上,以飞快地速度爬过来。
陆南嬉皮笑脸说“小朋友,再快点啊。”
胳膊上上下下,故意就差最后一点不把娃娃放回去,让罗什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异变突生,谁也没想到这时天花板上会突然伸出一双长臂,死去的疤痕脸紧紧抓住娃娃机的两边,大力摇晃,陆南娃娃刚放进去了一大半,随着震动又从通道口滑了出来。
“”
“”祈天河爽了。
叫你瞎嘚瑟。
罗什的速度超乎寻常,眼看就快要到达他们身边。
陆南识趣认怂,偏头对祈天河说“我错了。”
祈天河瞥了他一眼,这才拿出小铲子,朝捣乱的长臂上砸去。不曾想传来的反震力相当大,虎口处震得隐隐发麻,祈天河第一反应是自己可能砸到了铁臂阿童木。
不过这一下是有作用的,至少令疤痕脸的动作稍稍停滞了一瞬。
陆南抓住这个间隙,用力一推,确保娃娃彻底进入抓娃娃机。
同一时间,罗什刺下的剪刀已经挨到了他的衣角。
陆南松了口气,活动酸疼的手腕,脸上再次挂起笑容“ga 。”
罗什保持举起剪刀的动作好几秒,不甘不愿地收回手,恰好这时五层突然传来刺耳的音波,应该是又有玩家的踪迹被发现。罗什调转方向,沿着墙壁爬到上面。
陆南“辛苦她了。”
楼上楼下到处爬。
祈天河观察得要更细致一些,罗什的胳膊还有脊椎都有一定程度不自然地变形,像是生前遭受到了某种重创。
随着娃娃被放回去,祈天河发现陆南后脑勺原本模糊的人脸不见了,他让陆南用手机拍了照,发现自己后面的人脸也消失不见。
往回走得时候,陆南突然变得正常,平静分析说“忽略娃娃等恐怖元素,实质就是场躲猫猫游戏。”
boss一直守在原地抓不到玩家,但跑远了一旦有人找到娃娃机便会宣告单人胜利。
祈天河“你该庆幸罗什的那些帮手四处移动没有意识。”
否则哪能让他们这么顺利过来。
他们是最快发现娃娃机的,刚才这边的动静足够大,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玩家找过来。就是不知道其中谁比较倒霉,会撞上罗什。
两人边等电梯边说话,娃娃逃脱的任务完成后,死去的无脸玩家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静悄悄从身边路过,寻找新的目标。
陆南伸了个懒腰,轻轻哼唱“今天是个好日子”
电梯停在四层,老电梯的反应很慢,停下后过了几秒门才打开。
章晨功竟然也在电梯里,看到外面有人,他似乎很惊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陆南走进去推了下他的胳膊“麻烦让一下,别挡着门。”
脑袋,胳膊,腰随着这轻轻一碰,章晨功的身体像是陶瓷娃娃,顷刻间四分五裂。
不管是陆南还是祈天河,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到了,陆南怔了下“朋友,没必要为了碰瓷做到这种地步吧”
最先滚下来的是脑袋,紧接着断掉的四肢散落在一边,鲜血像是喷泉般朝四面八方迸发。
陆南以最快速度退出来,袖子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一些血迹。
电梯门缓缓合上,鲜血不停从门缝间往外渗出。
沉默了片刻,陆南突然抬头看向五层,缓缓问道“你怎么看”
祈天河“或许另有内情。”
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认为章晨功不是因为单纯撞上鬼遭遇的意外。
停顿了下又说“罗什离开时是朝着五楼卫生间的方向,这趟电梯却是从三楼往上来的。”
就这么一个电梯在运行,愿不愿意他们都得选择乘坐。
大约两分钟左右,电梯门再次来到四层,门开了,除了门上还残留着的血迹,电梯里远没有刚刚那般惨烈血腥。大概因为章晨功破碎的身体无法做成无脸怪,游戏直接进行了回收清理
陆南按下了五层的按钮,上行过程中说“鬼杀人的过程很残忍,但很少会出现这种从内部直接分解的状况,倒是替死道具有这种效果砰地一下,替死方像烟花瞬间炸开。”
祈天河没说话。
他也有同样的怀疑,但关于可能使用了替死道具的人选,还是个未知数。有可能罗什来到四楼时在他们前发现了某个玩家,也有可能是躲在五层被追杀的某个倒霉鬼。
s 难度的副本失败惩罚严重,用替死道具很正常,祈天河没多少见识也明白这东西有多难得,能轻易拿出来的人绝不简单。
这时陆南目中罕见地浮现出困惑,他问祈天河“扮猪吃老虎的乐趣在哪里”
祈天河一头雾水“问我做什么”
陆南深深看了他一眼“算了,你开心就好。”
“”
五层空荡荡的,之前唯一能带来一点人气的检票员也没了。
陆南状似感慨了一句“变色龙这个称呼真的很配她,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被我打晕。”
死亡的玩家在外面游荡,帮助罗什打野,厅此时只剩主管。
两人尽量不发出响动坐下,有关罗什看电影的剧情已经过去,她又开始上学了。
祈天河这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职业“真希望能把这部片子录下来,回头放给我那些失眠的客人看看。”
随后进来的是永夜的两名成员,祈天河能从他们尽量压抑的情绪中读出一种亢奋,这种兴奋源于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不大,先前几次死里逃生也不见他们有多高兴。
祈天河隐约听到一人对另一人说“终于找到了。”
“没错,多亏已经折了不少玩家,否则还真不容易发现。”
似乎察觉到在被窥视,其中一人侧过脸来和祈天河对视了几秒钟。
祈天河收回视线,做出观影的姿态。
不多时陈点水也进来了,陆南目不斜视说了句真慢。
陈点水脸上多了道血痕,胳膊还在冒血,坐下后他简单撕下衬衫做包扎。
又过去十分钟,抱布娃娃的玩家差不多和朱兆河前后脚进来,状态要更狼狈一些。
朱兆河坐下后第一句话是卧槽,他不可置信盯着大荧幕“罗什怎么又去上学了”
现在是课间,罗什和小伙伴正在说话,聊得话题千篇一律。
“下周末月考结束,我们要不要出去放松一下”
罗什“好。”
芮佳一“去哪里呢”
罗什“电影院。”
作为观众,恍惚间甚至觉得剧情又回到了一开始。
祈天河忽然小声道“你们看芮佳一的书包。”
书包本身没什么奇特,侧面的拉链上却多出一个娃娃,娃娃的长相和章晨功一模一样。
上课铃声响起,语文老师走进来,课讲到一半,他问学生“你们以后想要从事什么行业”
底下给出的回答各式各样,因为是文学课,很多答案充满了浪漫的色彩诗人,蛋糕师,一位孤独的行者
轮到罗什,她尴尬地站了好久,硬是憋不出来一个字。
嘴唇险些要被紧张地咬破,罗什突然转过身,目光望向观众席的方向“我适合做什么”
冷冰冰的声音让电影院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镜头快要怼到罗什脸上,她那双过分细长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屏幕外。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罗什自怨自艾“哪怕每天重复的事情,还是做不好学习一般,也不会和人打交道,性格孤僻,讨厌和外界过度接触”
越说到后面,她表现地越发歇斯底里“这样的我,到底适合做什么”
沉默中,有人想也不想地帮她做了回答
“当然是做鬼啊。”
所有的目光汇聚在祈天河这里,包括第一排的主管,也转过头幽幽望着他。
祈天河认真说“我觉得你做鬼就很优秀。”
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很浓厚“而且这个行业你也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直接打死就行了。”
换作平时,他还想着苟一苟,不逞口舌之快。现下一部分是受到了队友的影响,更关键在于罗什似乎因为呕吐事件盯上了他,先前找娃娃时,自己都下到了四楼,还是第一个被盯上。
祈天河觉得要是继续软和下去,迟早被当柿子捏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祈天河现在已经被凌迟。
可惜罗什暂时没有满足从荧幕中出来的条件,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没多久罗什放大的面孔淡去,镜头比例重新恢复正常。
陆南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不大的班级里,在同学们的哄笑催促中,罗什突然说“我想成为一名演员。”
语文老师很为这个答案诧异,因为这个学生是班里有名的不爱说话。
罗什却很坚定“我要成为一名演员,去演绎不同的人生。”
祈天河扬眉“这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一有时间就去看电影。”
一旁陈点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电影进行到这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发展,罗什开始在网上搜集各种信息,尤其是那些招小演员的剧组,逮到个联系方式就不停打电话,有剧组来当地拍戏罗什一定会到附近转悠,甚至毛遂自荐有几次差点被骗了。
祈天河觉得这个人的性格很有趣,不是她自己定义的孤僻,而是偏执。只要确定了某个感兴趣的事,就会不遗余力去做。
罗什长相一般,寻常剧组是看不上的,但在她不停地主动争取下,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一群刚毕业的年轻人想要拍个微电影,其中一名正好是芮佳一的哥哥,芮佳一当时就推荐了罗什。
电影名字是仙萝姐妹的一生,主要讲述一对姐妹花的故事,罗什和芮佳一分别扮演两名女主角小时候,一共不超过十分钟镜头。拍摄期间罗什像是入了魔,每天回到家,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幻想她才是真正的女主角,而这部电影叫罗什的一生。
陆南一脸嫌弃“真有这么神经质的人”
祈天河十分复杂地望过去,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陆南在提问时顺便切换了一个人格,不禁点头“有,而且还不止一个。”
眼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罗什的状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走在路上,她听着耳机,不自觉就把自己代入电影女主角。
电影离谱地将她脑补的那些画面都演了出来。
前排抱布娃娃的玩家忍不住嗤笑一声。
祈天河看到的却是另一面,头斜过去问陆南“还记不记得我们先前翻到的电影票根”
陆南颔首。
祈天河“结束时间那里是一串问号。”
陆南余光瞄着他“你想说什么”
祈天河“我们现在看得电影就叫罗什的一生,她是绝对的主角,而且想永远演下去。”
如果是这样,他们也永远别想完成任务了。
“你不是心理医生”陆南“去劝劝。”
祈天河有在考虑要不要走到荧幕前认真讲讲道理,转念一想万一被干掉了怎么办
“再看看吧。”他说。
不过这倒是了一条新的思路,破局的关键应该就在于如何让这场电影结束。
镜头还在纪录罗什的幻象,主管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祈天河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nc都跑了,玩家没道理继续留下,很快变成了全员随行。
主管皱眉回头“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祈天河看了眼他走得方向,状似疑惑“没跟着您啊,我是要去厕所。”
主管又把目光放在近处的陆南身上,后者若无其事表示“想抽根烟。”
主管心里不满,但也没再阻止被人跟着。
一进厕所,主管立刻拧开水龙头清洗断指处的血迹,一根根清洗地格外仔细,他早就不是个人了,体温甚至比冷水还要低。
两个洗手池,祈天河站在他旁边,打了洗手液后故意延长揉搓的时间,搭话问“您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很精彩。”一提到电影,主管两眼放光“我很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电影了”
祈天河“那您觉得有瑕疵么”
主管高亢的情绪瞬间散去,慢条斯理地洗手“有啊,没尊重部分演员的劳动成果。”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任何提问,祈天河冲干净手上的泡沫,离开厕所。
朱兆河从后面追了过来,他特别紧张,犹如惊弓之鸟“主管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祈天河“我也还没想明白。”
朱兆河显然不信他的话,要是真不明白,不可能有目的性地询问主管“那个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知道什么,过关的时候稍稍带我一下哈。”
祈天河点头。
朱兆河还是很紧张,往回走的时候不停说话“说起来我们两个还挺有缘,名字里都有个河字。”
“祈天河。”有人从背后叫住他。
祈天河回头一看,是陈点水,转身走过去。
朱兆河尴尬地在原地搓搓手,自己先进了电影院。
陈点水“我当你会安抚一下人家。”
祈天河“章晨功死了。”
陈点水完全没触动。
祈天河“他是因为替死道具死的。”
陈点水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祈天河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朱兆河起了防备之心,对方只下过三次游戏,替死道具只有在高难度副本里获胜才可能拿到,照理说朱兆河是最没有可能使用替死道具的。
他没进影厅,径直走到前台拿了根笔,站在张贴的海报面前。
祈天河用笔在海报上重重一划,海报连个痕迹都没留下,他又试着在手上划了下,轻松留下一道墨痕,确定不是出水的问题。
看来得用点别得东西当做笔墨。
祈天河看向陈点水“借点血。”
比划了一下指甲盖“只需要一丢丢。”
陈点水“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
陈点水咬破手指,直接在海报演员表后面加了一个名字芮佳一。
罗什的一生里,其他存在连个工具人都算不上,全是一闪而过,唯独芮佳一,她的戏份差不多快和罗什持平。
原本只是风景图的普通海报,在这一刻逐渐浮现出两道淡淡的身影,一道马尾辫扎得很高,应该是罗什,还有一个背着书包,拉链上挂着玩偶小人,毫无疑问是芮佳一。
祈天河嘴角翘起“失踪的演员回来了。”
起初他一直认为提示里失踪的演员代表罗什,作为主人公,罗什不时进出荧幕杀人,但随着剧情推进,罗什的人物形象开始变得饱满,能看出她是一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想要成为绝对的主角。
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分给别人过多的戏份。
就在他们盯着海报看得时候,永夜的人朝这边走来,一个随便扫了眼海报,说“已经加上了啊。”
说完无所谓地转身进影厅。
祈天河目光一凝“这两人似乎没把通关放在第一位。”
没等他细想,陈点水说“进去吧,别错过太多剧情。”
电影发生了明显变化,原本以罗什为主角的电影,芮佳一的戏份渐渐变多。
微电影的拍摄过程很顺利,导演的思想超前,融合了当下一些犀利的社会矛盾,使整部片子更加具有深意。
罗什扮演的角色反响不错,一下就让她变成了名人。导演趁热打铁,在此基础上增加了很多细节,当年就拍了一部大电影,上映后评价很好。
罗什和芮佳一出名了,一定程度上为学校打响了知名度,学校还专门利用周五下午的活动时间,组织了一场免费观影的活动。
原本那该是罗什人生中最耀眼自豪的一天,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瞬间毁了。
学生在顶楼看电影,烟雾蔓延上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疯狂朝着出口奔跑。
“罗什,等等我”
后面传来一道哭腔。
快到门那里的罗什听到呼喊,连忙挤过人群去拉落下的芮佳一,慌乱中,她不小心摔倒了,身子刚刚直起一些,腰上就被踩了一脚。
“罗什”芮佳一注意到这边,惊叫一声,然后她的神情突然陷入挣扎,最终还是跟着人群一同继续朝前挤。
踩踏还再继续,其中芮佳一经过时也不可避免地踩到了她,罗什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镜头一晃来到一周后,罗什的葬礼。
参加完葬礼的芮佳一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原本稳稳地站着,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了出去,正巧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当场把人撞飞。
芮佳一无力倒在地上,不知是不是精神恍惚,头费力偏向某个地方。
“我没办法。”鲜血从她嘴角流出“我没有错”
电影到这里屏幕一黑,背景音乐响起,终于有了要结束的征兆。
祈天河正想要站起身,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下的座椅很老旧,一点也没皮质的舒服,荧幕上播放得也不再是罗什的一生,而是罗什参与拍摄的那部电影仙萝姐妹的一生。
祈天河隐隐嗅到了一股很淡的烧焦的味道,可周围人都在全神贯注看电影。烟味越来越大,外面传来了喧哗声和奔跑声,祈天河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罗什出事那一天的场景重现。
学生陆陆续续从座位上站起来,先是迷惘,紧接着有人大喊大叫“着火了快跑啊”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乱成了一团糟。
这个时间点还在十几年前,电影院的设施陈旧,根本没完善的预警设置,本来就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学生,这种时候很多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只想着往外冲。
祈天河在人群里寻找罗什和其他玩家,混乱中就近听到完全不同的对话。
“艹跟丢了。”
祈天河一扭头,发现永夜的人就在自己后面一排。对方也看到了他,问“有没有看到回”
脑海中冷不丁响起尖叫鸡的呐喊。
祈天河没听清对方说的话,头疼地按揉着太阳穴,问“回什么”
然而永夜的人已经不见了,跑去了前面。
“好端端的你叫什么”无奈之下,祈天河沟通脑子里的鹦鹉“对了,他刚说看到回什么”
鹦鹉沉默了一下,道“回家的诱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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