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上了车。
在车上惴惴不安。
何径寒集中精力开车，也没怎么说话。
夏可从侧视镜里去瞥女人，今天女人整体风格都是日常的，偏运动风，搭配上女人素净的浓颜，平时紧跟女人的嚣张气焰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反而……反而是……
夏可垂目片刻，下一瞬不由自主又看向镜子。
反而是一种干练和冷峻的气质杂糅，配着立体度高的深邃五官，很，吸引人。
而且女人今天自己开车，车上就她们，两个人的隔阂感于无形中被冲淡。
小小咬唇，夏可思考起何径寒的来意。
不过，想不出来。
之前何径寒出现不外乎就是让她回去和给她施压，今天……今天女人一直在等她下班，带她去吃饭，威胁和施压都……不像。
摸不着头脑，夏可便越发忐忑，时不时去瞥何径寒。
一个红灯的间隙，夏可眼神又扫向女人，冷不丁的，何径寒转头，两人极突兀的撞个四目相对，夏可盯着女人黑浸浸的长眼，被抓了个现形，一霎哑然。
而何径寒也看夏可，看得女孩儿指节都无意识收紧，方勾了勾唇角，好笑戳破，“一直看我干嘛，没见过？”
原来女人一直都知道。
夏可尴尬得不行，耳根发红，女人挑了挑长眉，刻意凑近两分，她惯用的柑橘香气侵袭鼻端，气氛瞬间发酵出奇异的暧昧。
夏可呼吸都屏住了，女人视线一瞬不瞬的攫住她脸庞，缓缓，又凑近。
长睫微垂，夏可后知后觉，对方视线落点在她的唇上，她……
距离再近，就在夏可受不了想侧头躲避时，何径寒的手落到了她耳侧，轻轻的，帮她别了别耳发，道，“乱了。”
夏可：“……”
何径寒笑起来，终于拉远了距离，而眼前红灯也堪堪转绿。
再度直视前方，何径寒声音也带着笑，“不用偷偷摸摸，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我准了。”
夏可：“。”
太尴尬了，女孩儿耳尖红了。
*
何径寒带她去吃的中餐，坐在大玻璃窗边，窗外是人工湖折射的粼粼波光，窗内玫瑰摆放桌面，不远处还有专人演奏，乐音优雅舒缓。
而何径寒姣好的眉眼在微醺的灯光下，难得度上一层温文尔雅。
“上班适应吗？”
“每个月能出几张设计图，提成怎么算的。”
问话也是罕见的日常。
女孩儿一一回答，“还好。”
“三四张应该有吧，提成按……”
何径寒：“听说这一批宝石你设计了两颗，今天电脑上的是另一颗？”
夏可摇头，“不，那颗早画好了，是颗小粉钻。”
何径寒想着黄钻的设计图，有点心痒想看粉钻的，但是一想到在竹隐的情景，又觉得这个话题不宜深入，嘴边的话到底咽了下去，换了个角度。
“那你运气不错啊，这一批原石都是上百万的成色，一拍卖，你就有两件上百万的设计作品，以后去哪儿履历都不算弱了。”
何径寒随口一说，却不想正中女孩儿的希冀打算，摸不准何径寒提这茬干嘛，夏可拿筷子的手都僵了，生怕……
“哎，我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有两件履历作品，这你还得感谢我吧？”
“啊？”夏可微讶。
女人抬头起来，笑容促狭。
是……真的在等她的感谢？
夏可讷讷，“当、当然，谢谢你，何……”
这种时候再喊何径寒大名，似乎就有点无礼了，憋了好半晌，夏可换回了以前的称呼，“何姐姐。”
声线软糯乖巧。
女人有一霎恍惚，继而失笑，笑容里五官温驯，现出罕见的温柔神色。
给女孩儿夹了颗虾仁，何径寒：“呐，多吃点。”
而后女人如常转换话题，并不是要借着这话头长篇大论什么，女孩儿紧绷的神经缓缓又放松下来。
中间这么一打岔，夏可有了顾虑，就不想再惹何径寒了。
她乖顺，何径寒也不尖锐，一问一答的，这顿饭反而是许久不见的温馨和谐。
直到何径寒把她送回小区楼下，都没提到两个人的微妙关系。
但夏可到底不能安心，毕竟上次闹成那个样子……
“我……不会回去的。”
临下车，憋了一路的话，终于被夏可大胆的说了出来。
或者说，强调了出来。
何径寒挑挑眉，也不生气，看女孩儿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好笑，“这话都是你第几次说了？我像是耳朵不好，还是得了阿兹海默，需要你一再强调？”
夏可语滞。
何径寒倚上车窗，回身看夏可，“怎么，我今天是逼你回来了？”
“……”夏可摇头。
“那我今天对你不好，非要这么急划清界限？”
夏可再度尴尬摇头，今天的女人就是太好了。
女人不说话了，盯着夏可，神色松弛，视线也不尖锐，但是在这种持久的打量下，夏可到底开了口，“那你今天是为什么来？”
顿了顿，大着胆子，“总是，想说点什么的吧？”
这个……何径寒供认不讳：“是。”
夏可一怔，何径寒垂了垂眼，轻声道，“对不起。”
夏可懵了。
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默。
极少道歉，何径寒也有点不自在，别脸生硬道，“上次的事情，毁了你的设计图，不是我本意，总是得道个歉，对不起，不好意思。”
顿了顿，女人又神色认真，“至于工作的事情，你喜欢这一行，也有天分……那就去做吧。”
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却太大了，夏可真是半晌缓不过神来。
她久不说话，何径寒不由眯眼，“你这是在，嫌弃我的道歉不够诚恳？”
夏可顿时摇头。
何径寒能道歉她就很受宠若惊了。
女人面色稍霁，“那你……”
夏可犹豫一霎，喉咙里打转的话还是冲了出去，“那我们之间，你也……”
都道歉了，也让她去工作，是不是代表着她们分开也……
“没有。”意识到女孩要说什么，何径寒又斩钉截铁。
夏可着急，“你不是说……”
“这是两回事！”何径寒，“道歉是我确实做得不对，让你工作是你喜欢，至于我们两个……”
就在夏可以为何径寒会发火的时候，女人又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何径寒神色复杂，“你觉得我是台机器吗？”
夏可没懂。
何径寒深呼吸，一字一句道，“你是做好的了各种准备和我说的分开，只要我答应，头也不回走人。所以，夏可，你觉得我是机器吗，只要你满足条件提交诉求，马上就能得到想要的答复？”
夏可怔了。
何径寒：“还是说你眼里我就不是人，不需要缓冲和接受的时间？”
“你不是说我有恩于你吗，这样分手岂止是对恩人，就算是对普通对象，也未免太过分自私了些吧？”
夏可张口无言。
无他，分开这事，她确实没考虑过何径寒的感受。
“那……”夏可张皇。
何径寒早就想好了，道，“给我些时间考虑。”
顿了顿，女人说的夏可理亏，“你姑姑我也救了，钱也给你出了，好处你都占完了，最后我这么点要求，不算过分吧？”
好半晌，夏可摇头。
摇完头，夏可：“那你要想……”
“给我一个月时间，这个月不要躲我，我也不找你麻烦，就……暂时当朋友吧。你答应就下车上楼，不答应……那你看，现在想和我从哪方面开始吵？”
夏可：“……”
夏可到底答应了。
她觉得何径寒说的有理，这件事她也有不对，如果能好聚好散，她是愿意的，就怕……
不过已经拖这么久了，再怎么差，不外乎就是回到之前。
选择相信何径寒，万一呢，对吧。
夏可心里没个底，但也只有选择相信女人。
不过很快，这点微薄的信任又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设计稿全部画完，周一由陈星交给了林总助。
林总助和何径寒汇报之后，何径寒念着没看到的粉钻设计，让林总助把稿件先拿去办公室一趟，再送去设计行给杜欣终审。
而下午何氏设计行就给琢玉打去电话。
夏可收到消息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设计行说小粉钻的设计稿少了张图，不能审。
让她们要么一个小时内补齐彩绘图，要么干脆换一套设计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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