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静立当场，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什、什么意思？”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声音在打颤。
陈星愣了愣，下意识的，把手机递给了她。
对面是何氏设计行的员工。
那边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是这样的，小姐，这一批宝石安排在下月初开拍，那这一周就必须得定稿，如果今天连初稿都收不齐，接下来我们工作还怎么顺利推进呢？”
那边道，“不好意思，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是按规定办事。”
夏可脑子混乱，问话就有些鲁莽了，“有没有可能是转交的时候掉落呢？”
“设计稿一共经过几人的手，都找过了吗？”
这话明显有点指摘何氏的意思了。
那边不太高兴，“您说的这种情况我们已经排查过了，这份设计稿全程是林总助亲手交送的，中间除了拿去过何总办公室一趟，就直接到我手上了。我工位上是有摄像头覆盖的，拆开就少了一份彩绘图，如果有疑问，您过来查我们公司的监控也行。”
夏可脑子“嗡”一声，像是被重重敲了下，好久回不了神。
唇齿皆颤，“你说，你说送去过何总办公室一趟？”
工作人员显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不耐烦，“对，何总看过一眼后，就送过来了，何总肯定不会拿的，我这边也随时可以查监控。”
夏可久久沉默。
“这边交接没问题，有和我掰扯这个功夫，不然您还是在琢玉找找，或者再赶一份？”
这话就有点挤兑人了。
说让夏可找找，这是可以，但是再赶制一份，手绘图怎么着也得六个小时往上了。
电话挂了，夏可陷入空白的茫然里。
大家见她神情太不对劲儿，纷纷沉默，还是陈星先提议，不然在她办公室找找？
大家纷纷说好，夏可方才找回点儿主心骨。
陈星的办公室凡是能翻找的地方，大家都帮着翻了一遍。
没找到。
结果也在夏可意料之中。
忙活一通没有，便有人讷讷道，“不然，换一套图？”
这提议出来，整个办公室都悄没声息的。
无他，这次九颗宝石任一颗，谁来设计都是能写上履历的，大家也是都很想要机会，甚至小粉钻的设计图也还真有现成的，但……单子是夏可争取来的，现在又是夏可的图缺了，这种时候让换，太缺德，也太过河拆桥了些。
夏可久不说话，面色雪白。
办公室除了开头提一嘴那位，大家都缄默把她望着。
最后还是陈星站出来，“夏可，你觉得呢？”
“何氏设计行出名的不通情理，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怎么办？”
又把问题抛给了当事人。
而夏可自从来上班，就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已经这样了，就在大家以为她会同意换一套图的时候，夏可语出惊人，“我去何氏一趟。”
女孩儿神情固执又倔强，“不是说经过了一趟何总的办公室吗，我去问问。”
众人皆惊。
“你你不是要去问何总吧？”
“啊这……”
在陈星诧异的眼神里，夏可神情还是柔柔弱弱的，就是那眼神，内敛着一种怎么都掰不折的坚韧，“对，既然过了何径寒的办公室，我要问一句。”
不管怎么样，她要一个答案。
*
陈星开车送夏可去何氏。
夏可面无表情一路沉默，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停车时，陈星骑虎难下，“等会儿……”
想交代两句，结果夏可反而安慰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话的。”
陈星：“……”
越是这个样子，她越不能放心啊！
在前台登记完，得知今天何径寒有个大会议，恐怕一天都没时间。
陈星松口气，刚想说不然今天还是算了，就看见夏可拨了个电话道，“我在你们办公室楼下，想见你一面，对，是现在。”
十分钟后，在前台惊讶的目光里，林总助接到夏可，上了何径寒的专用电梯。
林明认识夏可好歹有三年了，看她这个脸色也是内心犯嘀咕。
试探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夏可回复简洁，却让人越发不安，“有事。”
林总助还想再问两句，滴——电梯到了。
少了陈星，就都是熟人了。
好歹一起三年了，何径寒的助理夏可基本都认识。
林总助推门进去，女人正拿着钢笔低头签文件，听到进门声音，心情还很好的调侃，“怎么想着今天来找我，说好不躲我，突然就这么热情？”
“宝贝儿你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啊~”
何径寒视线都在文件上，林总助听完重重咳了好几声。
何径寒皱眉，“林明你什么时候感冒……”
抬头瞧见夏可的神色，话也是一窒。
何径寒挑了挑眉：“怎么了？我没说什么过分的吧？”
手下却快速把文件签完，专注面对起夏可来。
夏可深呼吸一霎。
语气有她都没意识到的生硬和咄咄逼人，“我来是想问个事，问完就走。”
“你说。”何径寒站起身来，还作了个请的手势。
夏可手捏紧几分，紧绷，且公式化开头道，“今天琢玉交设计稿。”
“工作人员说设计稿中途进了你的办公室。”
何径寒供认不讳，“是。”
夏可一鼓作气道，“一个小时前，何氏设计行说图缺了一张。”
“缺我画的，小粉钻的手绘图，让一个小时内补齐，或者干脆换一套设计。”
这套图对她很重要。
很很很重要。
不然她也不会鼓足勇气，站在这里。
——“那你运气不错啊，这一批原石都是上百万的成色，一拍卖，你就有两件上百万的设计作品，以后去哪儿履历都不算弱了。”
就像是何径寒那天说的，这两套图画了，不管去哪儿，履历都不算弱了。
两件上百万的拍卖设计作品，听起来不多，但是珠宝设计这一行，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到这种品级的宝石的，而她得到了，轻易也不可能放弃。
来之不易的机会，叫她怎么舍得放弃！
其实到现在她还是极度混乱的。
一方面觉得这单子是何径寒给她的，这不符合常理，而另一方面又……
何径寒千年的人精，有什么听不懂的，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夏可目光闪躲一霎，继而下定决心，直视何径寒，罕见锐利直白道。
“就是字面意思。”
何径寒本来心情好好的，一霎心头鬼火冒，极不可思议反问，“你怀疑我？！”
夏可咬唇，“也不一定是怀疑你。”
顿了顿，在女人耳朵里，总算是说了句人话，“我觉得你不会这样做，机会是你给我的，既然给了，你都很大方，但是……”
“但是？”何径寒眉梢高高挑起。
林总助见苗头不对，赶紧赶走其他助理，把门给关了起来。
而夏可眼前滑过很多片段。
被祝宛泼在身上的那杯酒，被于铃毁掉的那副画，甚至于更早，在竹隐里，和祝宛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被对方撞的踉跄的脚步……
很多东西她都可以忍，但是……底线却……
夏可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她的神情有多冷漠，平日温柔的水冻成倔强的冰，捂不热，又尖又利，好似风刀霜剑，谁沾着一点，就是成片的累累伤痕。
“但是你不动手，你身边的人却说不准，早上看图的时候，就只有你吗？如果有其他人，你能保证他们不会……”
女孩儿残忍道，“不会是下一个于铃吗？”
何径寒心头一窒，那种心脏被人捏住的感觉再次袭来。
女人强撑着，迎着尖锐的目光，计较的点很偏，“所以你相信不是我？”
如果夏可说相信她，那么或许她能大度的……
夏可又沉默，这点沉默让何径寒的心重重一抽。
女孩儿柔软的唇瓣开阖，话锋如刀，“所以，是你吗？”
疑问句。
她不信她。
瞳孔如针收缩，那么一霎，何径寒觉得自己的心被冻裂了。
而这短暂的静默，让夏可也有了其他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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