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夏可声音发颤，下意识退了一步，眼中的信任摇摇欲坠。
何径寒被这么一嗓子喊回神，顶着透心的凉意，面无表情道，“不是。”
回答也结上了厚霜，甚至有被伤了心后的气音，语气却很坚定。
这否认和动作相悖，又让夏可糊涂了。
手指伸出来，讷讷，却不知道该不该往女人身上点。
不同于那晚亲和的打扮，刻意被伪装得很温柔的皮相，此刻的何径寒，就是寻常的样子，从高奢牌的着装，到艳丽饱满的口红，锋利的眉尾，精致从细节中显出来，再渗透到女人每一处……
让何径寒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进，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她微微的下压眼眉，就让夏可感觉到一阵窒息。
夏可心漏跳一拍，认知彻底乱了，“但是……”
何径寒：“但是什么？”
夏可脑子混乱的也没留意到，女人的声音太冷静，冷静到，已经是发怒的前兆……
林明心惊胆战，却不敢在这种时候插话。
夏可拧眉，难受得不行，却又半点头绪也抓不住，无意识重复事实，“但是中间设计图就只进过你的办公室……”
“哦，是吗？”何径寒挑眉。
手中的钢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死死紧捏，何径寒往前迈了一步，声音被压抑得没有一丝起伏，“进了我的办公室，然后呢？中间那么多步骤，你们公司没遗漏？交接的人不会不小心放到哪里？”
夏可摇头，想都不想否认，“不是，她们都说没有……”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何径寒，女人猛的扬手。
在夏可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有什么贴着她脸庞嗖的飞了过去，撩起耳侧的头发丝，甚至能感觉到一道劲风擦过……
夏可瞳孔如针收缩……
有什么在身后的玻璃柜上炸开，砰——
墨点如星碎迸溅，合着女人暴怒高声，劈头盖脸而来。
“那她们说你就信，我说没有你就不信！什么叫只进过我的办公室，你想说什么，我今天说没有，就是没有！如果有，我费那么大的力气给你单子干嘛，我去找你道歉干嘛，我直接让你公司把你开了不就是！我犯得着！！”
“好歹你跟了我三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我要为难人，我他妈看不上这种鬼蜮伎俩，我要为难你……哈，你以为我真要为难你，你能好好工作到今天？！！”
墨点溅到皮肤上，是冰凉的几个触点。
合着何径寒的高呵，夏可被震得背脊都瑟缩一霎。
室内瞬间静的落针可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儿声音沙哑哽咽，“但是我的图确实丢了……”
“然后呢！？”女人高高挑眉。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对视中女孩儿不再胆怯，有种光彩在那双眼内撑着，让她看起来柔弱，却不容易被打碎，甚至异常的坚韧。
“然后……”夏可平平道，“也进过你的办公室，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怪不得都说比刀子更锋利的，是语言。
心上人说出的这番话，真的割伤何径寒了。
心口钝痛，何径寒嗤笑，这一刻竟也是不知道是自己的话，还是自己，更讽刺。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相信我需要理由吗？”
夏可微微垂目，柔弱却不软弱，“以前，是不需要，但是……”
“你确定在我上一幅设计图毁了之后，这句话有信服力吗，我说了，你不动手，你身边的人，万一呢……”
何径寒瞳孔震颤，一霎无言。
心头憋闷的滔天怒火，被女孩儿用之前的愧疚精准一浇，登时又发不出来了，发不出来，却更为恼火，憋闷！
“行，我知道了。” 伸手揉眉心，何径寒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着，“那如果不是我，也跟我没关系，你要怎么办？”
夏可被反问得头脑空白。
何径寒也不这个时候和她计较，只道，“你要证明是吧，我马上给你。”
转头对林总助说，“给设计行打电话。”
办公室内一切有条不紊高效的进行着。
林明给设计行打过去电话，何径寒不开口，他就如常的询问起来前因后果，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和早上对接琢玉的是同一个，铁面无私的重复了一遍，最后还是那句话，要么换方案，要么一小时内补图。
何径寒，“让她领导接电话。”
林总助捂着听筒提醒，“她就是审核经理了，对接杜欣的。”
何径寒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她们就现有的图进行审核。”
林总助开了外放，依葫芦画瓢照着何径寒的话说了一通，那边显然公事公办久了，叠声的说不行，说设计行有设计行的规矩，虽然彩绘图不影响，但是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审不了就给我滚，找能审的来！要是整个何氏设计行都没有能审的，除了杜欣就都他妈给我滚！！”
何径寒陡然发难，声色俱厉，不止林总助，对面一霎也是鸦雀无声。
轻咳一声，林总助拿起手机，“刚那是何总，话您也听到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如果贵行明天想集体递辞呈，我们助理部也不是不能处理。”
何氏设计行之于整个庞大的何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产业。
夏可：“……”
对面还敢说什么，只尴尬的让林总助等等。
十分钟后，杜欣的电话打到了何径寒的手机上，林总助接的，两边都是和颜悦色的，放下电话后，林总助道，“行了，杜老师说没问题。”
夏可：“…………”
何径寒发了通气，堪堪放平眼眉，“没问题就行，再出岔子，把刚回话的那个先给我开了。”
林总助处变不惊：“好的。”
何径寒这一招釜底抽薪，夏可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什么合适。
确实，之于找到设计图来证明自己，直接从事情的根本解决，更能说明，这件事不会是，也不可能是，何径寒的手笔。
女人闲闲看向夏可，女孩儿理亏，张口无言。
“事情先解决了，该不急了吧？”何径寒哂笑道。
夏可对这事态发展还愣愣不能回神，何径寒也不管她怎么想的，自顾自又道，“不过这也不能证明就不在我办公室，没关系，今天我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得，这是较上劲儿了。
“何总，高层已经都在会议室……”刚好有助理敲门进来，提醒何径寒马上开会了。
夏可终于找到点儿能说的，讷讷，“不然你还是……”
何径寒一个眼神都不给夏可，直接道，“取消，今天我有其他事，改到明天。”
助理：“可是，明天高层出差……”
“那就改成线上视频会议，怎么，还需要我配合他们的行程是不是？”
何径寒实在是气场太强，林总助连连给小助理打眼色，而这架势小助理也算是看懂了，还敢说什么，连忙应着好就去楼上通知改时间了。
何径寒紧跟着喊了一堆助理进来，早上办公室的监控也随后被拿了上来，夏可硬是被何径寒按在监控面前，看完了设计稿被拿进拿出的全程，以证女人清白。
而办公室一堆助理翻找一通之后，确实也没有手绘稿。
一通瞎忙活，已经临近中午了。
等夏可意识到这次确实和何径寒无关，“够，够了……”
夏可满脸歉意，“对不起，是我……”
但这歉意女人却不接受。
“别，这才哪到哪儿呢，你觉得够了，我可不觉得呢！”何径寒讽刺道，“今天我还就非要找出这图，让你看看在哪儿，才算完！”
夏可不及惊讶，何径寒直直往外走。
接下来的半天，她们先去了设计行，真-调了审核人员工位上的监控，何径寒守在一边，助理利落外放监控，而那审核一脑门汗，也是澄澄站着。
翻看完，不是审核的问题，不待夏可再次道歉，又被拎着回了琢玉。
“如果不是我们这边的问题，那么一张图不可能凭空飞了，肯定在你们公司哪里。”
何径寒笃定道。
而一早回了公司的陈星没想到还会迎来何径寒，她一来，经理组长都围着转圈，审核的一脑门汗，换成了陈星体验。
也压根不用何径寒开口，林总助从开头装图开始，一路复盘文件过了哪些地方，不出一个小时，在前台的文件夹杂里，终于发现了夏可的那张彩绘图。
拎着那图，忽视了夏可一路的女人，终于舍得给她一个正眼了。
那眼神一瞬不瞬的把人瞧着，瞧得夏可心头的愧疚一层又一层，水漫金山似的，没过了胸口和头顶，呛得缓不过气来。
何径寒姣好的眉眼上挑，“呐，是你的图吧？”
夏可木然点头。
何径寒抱臂轻笑，笑不到眼底，“所以，现在真不是我，你要怎么办？”
“总不至于，一句廉价的对不起，就把我打发了吧？嗯？！”
话卡在喉咙里，夏可头脑空白，手机不合时宜响了一声，有微信进来了。
夏可迟钝的拿起来，她的微信能直接在屏幕上显示。
【孔姐姐：可可，我回来了~】
夏可懵了一瞬，后知后觉慌张去看何径寒。
而女人显然的也看清了屏幕文字，危险的眯起了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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