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外面是大片的树林, 左拐再往深处有点,有成排的大垃圾桶。
疗养院里产得垃圾一般堆放在这里,每隔三天会有人上来收。
上一次垃圾是昨天早上收走的, 所以昨天一整天和今天上午的垃圾都还堆在这边。
岁汭走到垃圾桶旁边,嫌弃地挥了挥, 打开了第一个垃圾桶的盖子。
他站着似乎心理建设了很久, 才从口袋里掏出很长的手套带上,弯下腰开始将垃圾桶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
翻完一整个垃圾桶, 岁汭心情烦躁地骂了一句, 踹了垃圾桶一脚打算开始翻第二个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老年人的声音“那边, 那边那个男娃子你在干什么嘞”
岁汭动作一顿, 整个人慌了一瞬, 很快恢复淡定,确认帽子口罩戴好了以后,看向正朝他走来的大爷“大爷,我东西好像不小心给我丢了垃圾桶里了。”
大爷看着六十上下,胖胖矮矮的, 他奇怪地看了岁汭一眼,问“啥东西啊”
“一条项链。”岁汭说。
“项链。”大爷打量着岁汭, 问,“你是给昨天那个吵吵闹闹一定要说别人偷了她项链那女娃子来找的”
岁汭一听这话,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连忙点头“是啊, 大爷你收拾垃圾的时候有看到过吗”
“见过倒是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大爷说着,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很细的钻石项链, “这东西我昨晚整理垃圾的时候看见的,本来都要扔了,后来想起来下午一直闹那个女娃子,就又给拿出来了,我正想拿给那女娃子瞅瞅这是不是她的呢。”
岁汭接过项链,仔细观察了一番,就确定下来这应该就是王菁榭丢的那条。
他虽然没见过王菁榭的项链,但奢侈品他还是见过不少的,他手上这条看似普通的项链,价值至少在十万往上。
岁汭把项链收起来,跟大爷道“就是这条,大爷,谢谢你,你这个交给我吧,我拿去还给她。”
大爷摆摆手“拿去吧,你告诉这女娃子以后心细点,别乱丢了东西就说别人偷的她,坏名声。”
岁汭连忙点头答是道谢,送走了大爷,他才将项链塞进口袋里。
刚要往回走,他忽地听到身后一阵动静。
岁汭迅速压低帽子遮住脸转身朝声源跑去,过了拐角,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现在拐角处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正打算放弃离开的时候,忽地听到头上有动静。
他一抬头,发现有个人正在不远处的树上慢慢挪动着,并且这人他还熟的很。
犹豫了两秒,岁汭没有离开,而是朝树上那人走去“临城择,你在树上”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临城择跟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往前指了指。
岁汭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前方树枝上缩着的一只白猫。
白猫身上的毛脏脏的,前面的小山竹似乎被树枝划破了,远远看过去有一小片红。
临城择一边靠近,一边轻声逗弄着小猫,费了不少劲儿,终于将猫从树枝上抱了下来,而后他也动作娴熟地从树上跳下。
白猫似乎被吓得不轻,被临城择抱住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地缩在临城择的怀里。
临城择抱着猫就要往疗养院里面走,岁汭见状,连忙追上他笑着道“我知道医务室在哪,我陪你去吧。”
临城择没有应声,就抱着小猫一路往前走。
岁汭早就习惯了他这个臭脾气,又走了两步路,他才开口“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临城择停下脚步,看他一眼,问“什么”
岁汭上下打量着他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以后,他才又道“没什么。”
他说完,陪着临城择到了医务室门口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下午没再继续剧本围读,导演和场景老师挨个挨个房间说过去,吩咐演员一些细节。
晚上吃了饭,又是导演最爱的助兴节目。
沈可衍本来就不爱参加这些,被拉着参加了两晚,实在参加不动了,吃完饭就一个人溜回了房间。
秋天好像要来了,五点多天就已经开始暗了,沈可衍上楼的时候,楼下庭院里的灯都亮了。
今晚过去,明晚所有住在病房的人就需要把东西都收拾到员工宿舍那栋楼里去了,以后拍戏期间,都会住在那边。
沈可衍在房间里收拾了小半个小时,然后进卫生间洗澡。
吹完头出来已经快要八点,楼下庭院里的人还闹得正开心,房间里空荡荡的就他一个人。
沈可衍以前很喜欢独处的时间,因为独处时间他可以做所有他想做的事情,并且他享受独处的安静和闲适。
可今天,在他打开电脑挑选了一部自己喜欢看的电影,并且开始看的三十分钟里,他的脑袋至少往藤白的床位看了五次。
在他的脑袋第六次转向藤白的床位时,他暂停了电影,就那么盯着藤白的床位出神。
藤白说他今晚会回来,但是好像没有说会来这边住。
他还要把藤白昨晚借给他的睡衣还给藤白。
如果藤白回来的话,他要过去那边还睡衣吗
沈可衍盯着藤白那张床,脑袋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地门被打开。
他一惊,看向门口,发现进来的是何恫。
何恫这两天和沈可衍熟络不少,他进来时看到沈可衍的表情变化,忍不住打趣“看到进来的是我这么失落吗”
沈可衍疑惑看他。
何恫指了指自己的脸“表情都写脸上呢,恨不得让我倒带出去,换个人再进来,你期待谁进来”
沈可衍没有答应,半晌后他摇摇头,矢口否认“没谁。”
何恫也没有兴趣打探他人私事,见沈可衍不想说,便没有再问,拿了衣服就进到了浴室。
等何恫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沈可衍正在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沈可衍的电脑屏幕上,电影已经放了一个钟头了,平时这种时候,他已经在看的过程中对电影进行了全方位剖析,可今天,他连故事在讲什么都串不起来。
放在床上桌桌角的手机抖动了一下,沈可衍顺手摸过,看了眼,有些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了起来。
我带了螃蟹回来,要过来吃吗
沈可衍眼睛还盯着手机,人已经从床上起来了,他关掉电影关掉电脑,套上外套穿上鞋,拿上今天洗好晾干的藤白的睡衣,刚往外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脚步,低头给藤白回消息。
得看看它们长得好吃不好吃。
他回完的时候,何恫正好吹完头发,一扭头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架势,顺口问了句“去哪”
“去蹭饭。”沈可衍说完跟他挥了挥手,出了门。
何恫看着被关上的门,没来得及出口的话一点一点蹦了出来“可是楼下散了啊。”
沈可衍还在下楼梯的时候,藤白那边已经发过来了照片,两只比成年男人手掌还要再大上一些的黄灿灿的螃蟹正安静地躺在盘子里。
沈可衍客观且实在地评价
看在它们长得很美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让我的肚子给它们一个家吧。
好。
藤白那边回得很快。
沈可衍正打算收起手机出楼的时候,手机又抖了一下,他低头看,就看到藤白又发来一句。
螃蟹说谢谢你。
沈可衍脚步一顿,低着头将那句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脑子里闪过藤白发这句话认真的样子,没忍住笑。
他一边笑一边收起手机,出门了迎上风,嘴里含着笑的话散进了风中“可爱死了。”
沈可衍过去的时候,藤白房间的门开了条小缝,他推门进去,客厅里比昨天多了张桌子,桌子旁摆了两张铺着软垫的椅子。
藤白坐在面对门的那张椅子上,听到门口的响动,他抬起头,朝沈可衍看去。
沈可衍进门后发现门口摆了双新的拖鞋,他带上门换上拖鞋,走到藤白旁边,抬了抬手上的衣服。
“放沙发上就行。”藤白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手套戴上。
沈可衍放完衣服,回去到藤白对面坐下的时候,发现藤白正戴着手套在剥螃蟹壳。
沈可衍看了一圈桌子,发现桌子上干干净净,再没有第二双手套。
他抬眸看向藤白,笑问道“不是说请我吃吗”
“嗯。”藤白剥蟹壳剥得认真,“容易脏手,我剥给你。”
沈可衍听到藤白的话怔了有一会。
上一次有人剥东西给他吃还是他八岁前,他妈剥给他吃的。
他垂下眼眸,看藤白剥蟹壳的手。
他看到藤白骨节分明的手轻巧地剥开蟹壳,而后拿过勺子耐心的将蟹壳里的蟹黄挑进碗里,再拿专门的剪子将螃蟹从中间剪开,让中间的蟹黄流进碗里以后,再半只半只地将里面的肉处理出来。
手套就是很普通的透明塑料手套,蟹黄沾到手套上,就像是沾到藤白细白的手指上。
沈可衍的喉头上下动了动,他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来是螃蟹看着好吃还是藤白的手看着好吃。
就在他盯得认真的时候,藤白忽然很轻声地开口“今天薄柯海来过了”
沈可衍的思绪被从蟹黄和藤白的手里拉出来一点,他点头“嗯,来过。”
“给大家带了早餐”藤白又似漫不经心地问。
“嗯。”沈可衍继续点头。
藤白处理好螃蟹中间的肉,再一次拿过剪刀,细心地剪开螃蟹腿,剪刀的声音削弱了他再次开口的声音“你吃了”
沈可衍听见了,他继续回答“没有,我吃的你给我留的早餐。”
藤白的动作顿了一下,长睫毛扇动了一下,才又继续动作起来。
他处理完一边的螃蟹腿,重新开始剪另一边的时候,又开口“薄柯海送你礼物了”
沈可衍一下子被四连问,终于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他勉强收回落在藤白手上的视线,看向对方“嗯,我没收。”
藤白没抬眸,他剪完螃蟹腿,一点一点将肉挖出来,又问“不喜欢”
沈可衍看着藤白的眼底浮上一点笑“嗯。”
藤白处理完一只螃蟹,这才抬头看沈可衍。
忽然撞到沈可衍眼底的笑,他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表情,还挺认真地看着沈可衍“那你喜欢什么”
沈可衍眼底的笑意逐渐扩大,他看着藤白认真的表情,没忍住起了逗弄的心。
他回答藤白“我喜欢星星。”
“星星”藤白似乎挺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沈可衍唇角的幅度不断上扬,他看着藤白认真的模样,手拄到桌子上撑住脑袋,从下往上看藤白。
他对藤白眨眨眼睛,说“是啊,那天晚上你摘给我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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