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白亲沈可衍的亲法也跟往日里不太一样, 掺了点角色该有的怒意和蛮横。
他亲了好一阵,才放开沈可衍, 而后“怒气冲冲”地警告了沈可衍一句,就要走。
然而他明明已经离远了两步,忽然又走回来,搂着沈可衍又细细碎碎地亲了他一阵,才把人放开离开。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沈可衍才摘下蒙着眼睛的布。
他被藤白幼稚得有点想笑,又没有办法。
等沈可衍在屋子里缓了一会, 出去回到拍摄场地的时候,藤白已经开始了下一轮的拍摄。
镜头前的人一脸正经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刚跑出来做过坏事的人。
傍晚的时候雨开始变大,原本灰蒙蒙的天也彻底暗了下来,原本计划在室外拍的夜戏就改成了室内。
沈可衍和藤白本身夜里都没有戏份, 调整过后,沈可衍夜里加了几场戏。
藤白晚饭没在剧组里吃, 他拍完下午最后一场戏,就下山处理事情去了。
沈可衍夜里拍完戏九点多,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藤白房间还是暗着的。
他回到自己房间, 拿了睡衣进浴室。
夜里的雨不比傍晚那阵小, 沈可衍今早出门时开了一小半浴室里的窗, 这会浴室的地被雨淋湿了大半, 空气里透着几分涩骨的冷意。
他进到浴室里关了窗,又把浴室的暖灯全部打开以后, 才站到暖灯下开始脱衣服。
他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到洗漱台上, 而后脱了衣服将衣服放到装脏衣服的木桶里, 转身往淋浴的地方走。
剧组的房间不小,浴室也挺大。
进门右手边是洗衣机,再往里走一点,是镜子和洗漱台,最里面淋浴的区域被一扇玻璃门隔开。
沈可衍往淋浴区域走的时候,路过洗漱台,余光扫了眼镜子,忽地脚步蹲住。
他转身仔细看了眼镜子,很快就低下头看向朝向镜子那一面的肩膀。
暖灯下白皙的肩头上突兀得印着五个发青的印记,接近锁骨的位置四个,肩后一个。
不用怎么分辨,就能认出来是被人大力捏过之后留下的淤青。
沈可衍盯着肩上的淤青,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今天捏过他肩膀的就只有临城择,可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临城择当时捏得有用力到会捏出淤青的地步。
他皱眉盯着肩头的淤青半晌后,抬起手在那淤青上按了按,不是很疼,只有一点点麻麻的感觉。
他又垂眸,看了眼腿上因为淤血推开后看起来更加可怖的淤青。
宿舍楼到底是几十年的老楼,哪怕翻修过,整栋楼也比较老旧了。
浴室一直有些透风,平日里不显,这种刮着大风的阴雨天就格外明显。
沈可衍站在镜子前冷得下意识抖了一下,但他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就那么站着。
直到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才把沈可衍飘远的神思扯了回来。
他的视线移开,落到了手机上,看清楚了发消息的人以后,紧皱的眉头才稍微舒展开两分。
他拿过洗漱台上的手机,解开了锁屏,看清楚了藤白发过来的消息。
吃夜宵吗
明天早上第一场就是他的戏,因此沈可衍回了句“不吃”。
那边很快又回过来消息。
好,我现在回去。
消息发过来之后隔了一小会,又跳进来一条。
你在干什么
沈可衍看着刚进来的消息,唇角上挑了两分,回复准备洗澡。
他这条发过去,隔了一会才看到聊天框上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可衍握着手机,食指在手机背面上敲了两下,在藤白输入过来之前,又发了一句过去。
刚脱完衣服。
这话一发过去,手机上面的输入中提示瞬间没了。
过了好一会,提示才又出现,但很快又没了。
就这样循环往复了不知道多少遍,藤白这一条消息始终没有发过来。
沈可衍忍不住笑了半晌,才又发过去一句我进去洗了。
这一次藤白回得挺快,回过来一个“好”字。
沈可衍见状才放下手机,进到了淋浴的区域。
临海市每值换季就爱下雨,一下总是要断断续续下好久。
雨一旦下完,秋天就真的来了。
雨天本来就冷,山上要比其他地方更加森冷上几分。
雨连下了三天,才终于迎来两天的放晴。
天气放晴的第二天,梁导领着整个剧组下了山。
离人有一段戏份是在校园里拍摄的,那段戏份比较靠后,是电影大约四分之三位置的戏。
彼时男主被查出来病情恶化,剩下最多三个月的时间,那时候病房三人已经成了挚友,男主也好不容易追到了女主,不料上天竟然给几个人开了如此大的玩笑。
确诊以后,几个人的心情就一直处于极度低落的状态,倒是木淮橙反过来活跃气氛,想要大家开心起来。
他尝试了一个星期,发现效果不佳,于是提议,要在离开前让大家陪他完成一系列愿望清单。
其中第一项,就是再回一次高中。
木淮橙的病是后天突发的,就在他高考的那一天,他发病晕倒在了考场上。
因此在他的记忆里,停留在生命里最有活力最无拘无束的年月,就是高中。
几人听到木淮橙的要求,当然不会不答应。
于是他们费劲功夫,找到了木淮橙曾经就读的高中和他的高中班主任,得到了一天让他们重返校园重新做一次学生的机会。
这场戏本来应该在深冬拍,但因为最近正好临海一中要举办游园会,天气又比较冷,剧组跟学校协商过后,便在一中游园会的第二天进到学校拍摄。
一中的校服是黑白相间的。
夏天的是白衣黑裤,秋天的外套以白色为底,袖子上和衣服正面有黑色条纹,裤子是稍微厚实一些的黑裤,冬天的校服就是加绒的秋季校服外套和加绒的黑色裤子。
因为演的时间是深冬,梁导便和学校借了五套秋季和冬季的校服。
学校里一般全年都要求穿校服,因此冬天学生最常见的穿法,就是在冬季校服外套里面套秋季校服外套,保暖又方便。
沈可衍换上校服的时候,忽然有些恍惚。
他以前高中的校服也是黑白的,高中那三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他至少有三百天是穿着学校的校服度过的。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校服,纯粹是没钱也舍不得花钱买其他衣服穿。
他一直以为那段时间已经在记忆里被尘土掩盖,现在回想起来一翻,发现还新得可以把每一个细节都揪出来细讲。
不过也没什么可讲罢了,那是他活得最累的三年,读书、打工,还要时不时替他爸收拾烂摊子,真要讲那三年有哪点好,比较欣慰的大概只有睡眠质量了。
成年后他常年难以入眠,那三年却几乎沾枕就睡。
沈可衍穿着校服外套发愣了好半晌,还是被藤白叫了一句,才回过神来。
他回神时发现临时更衣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场务在外面吆喝着让大家去第一教学楼高一6班的教室。
学校的戏份一共分两个场次,第一个场次在教室里拍摄,拍的是上课。
林糕几个人找齐了木淮橙曾经的任课老师,希望几个老师能给木淮橙上他曾经来到这所高中时上的第一课。
他们希望木淮橙的人生永远都在开始,永远都走不到结束。
另外一个场次拍的是学校操场和操场后面的小树林,这里会有一场不算打斗戏的打斗戏。
几个人陪木淮橙上完课以后,趁着下午时分在校园里散步,不料散步到操场的时候,目睹了操场后面小树林里的一场霸凌。
正义的木淮橙第一个冲上去阻止,哪里想其中有个学生带了刀,几个人打在一起的时候,林糕的腿不小心被刺伤,进了医院。
早上先拍的是教室里的戏份。
梁导就地取材,直接找了一个高一班级的学生和老师做群演。
五个人的座位被安排在教室靠窗的后排。
女一和女二坐在靠窗倒数第三排,木淮橙和林糕坐到了靠窗倒数二排。
夏冶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
拍摄开始前,梁导在讲台上和需要入境的老师讲着一些拍摄需要注意的大体事项。
何恫和苏欣然都坐的靠里桌,这会苏欣然正转过身,和何恫认真对着两个人接下来需要的互动戏。
沈可衍原本正认真听着两个人关于戏份的讨论和剖析,忽地凳子被轻踢了。
他一怔,转过身看向坐在他身后的藤白。
藤白这个行走的衣架,一身最普通不过的校服,穿到他身上都平白添了几分贵气。
明明二十多快要三十的人,穿着一身校服却真的像个青春期的学生。
沈可衍转回身看了他一眼,回敬得推了藤白的桌子一下。
他看到藤白的眼底浮上很浅的笑意,而后那人伸出手,忽然轻拉了一下沈可衍搭在他桌子上的袖子。
沈可衍面露疑惑地看他,就听见藤白小声对他说“好看。”
他反应了两秒,抬眸看着藤白,眼底渐渐浮上笑意,却半晌没有说话。
很快梁导喊开始的声音响起,他才勾了勾唇对藤白小声说了句“你也不赖”,而后转回了身。
第一场戏拍的是讲台上的老师和全班。
紧跟着会有一个后面五人的特写,先是男主拍了拍女主的肩膀,然后是林糕晃着凳子转回头和后座的夏冶说悄悄话。
镜头拉近,轮到沈可衍的戏份。
他脚一勾桌腿,十分熟练得颠了一下凳子,整个人往后仰,扭头去看后桌的人。
今天早上的阳光很好,空气里泛着点冷意,太阳光洒在人身上就格外暖洋洋的。
沈可衍一扭头,正好看到半束光打在藤白的脸上。
后座的少年戴着古板的眼镜,抬头僵着他那副古板的脸看他。
沈可衍和眼镜背后的那双浅色的眼睛对上,忽地整个人恍惚了一下。
这里他应该开口叫“夏冶”。
可沈可衍看着藤白,一张开嘴,“班长”两个字就自己从嘴巴里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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