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力道很轻，年轻女性过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迪克离开了韦恩宅……”
在阿福转过身时，正好听见对方用平淡的语气说：
“去找他。”
——快去找他。
只是惊鸿一瞥，但阿福认出了对方的面容。
这个女孩子在他和蝙蝠侠心中也有个代号“迪克的仙女教母”。
看吧，她突兀地出现在韦恩宅，能瞬间移动，一身巫师长袍，无论如何查看，她没有任何书面上的信息记载，仿佛真的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巫女，而她保护了迪克，监控记录下了那时候的身影。
布鲁斯不得不接受从小精灵出现那天起，在他生活中就开始出现各种不科学的东西。
那么养子有个暗中守护着他的“仙女教母”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他们得确定面前的女孩不会伤害到迪克。
阿福看了看她，并没多话，立刻切换到韦恩宅，迅速定位到了那辆劳斯莱斯。
虽然很危险，但至少现在迪克还没出现什么大碍，阿福打开车上的通讯器，顺势向后瞥了一眼——
年轻的女巫不见了。
*
人偶出现时间限制在30s，朵勒几乎是刚通知完阿福就将人偶收起来了，但她没有切换界面，确认阿福联络上迪克，就放下心来。
游戏内打码真的很过分，面前的屏幕除了迪克那一面，全都被打码了。
玩家要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她握紧手柄，蹲在屏幕面前，伸出手。
指尖只有微凉的触感。
玩家能做的似乎只剩下等待。
朵勒深吸一口气。
庄园里，大黑猫正趴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完全没发现儿子丢了，一幅傻白模样。
说起来，迪克在走之前说什么来着？
朵勒在上次副本结束后似乎解锁了一点限制，平时只有图画内容的气泡，如今偶尔会蹦出一些单词。
迪克开车离开前，脑海中的气泡显示了一只黑漆漆的蝙蝠，而混乱的单词只读出一个“batman”，蝙蝠人？
——气势汹汹的，他寻仇去了吗？
朵勒有些莫名的紧张，她感觉游戏剧情正在向前走，却并没有让玩家参与的地方。
就像是限制朵勒的视角，只能在韦恩宅和公司切换，限制小精灵的出现地点，限制人偶的时间，仿佛游戏暗中藏着一个庞大的秘密，目前只向玩家透露出一角。
但同时，这个游戏的自由度和细节全部拉满，所有互动都不像是事先给予的选项，按理说朵勒可以做到更多。
像个故意留下的诱饵。
她并不知道哥谭是什么样子的，但她总觉得这座城市要吞噬掉她的小猫。
活泼过头的小猫离开了家，到朵勒无法看见的地方去了。
——“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确认捐款”
画面中的小精灵微微一愣，左顾右盼几下，突然抬起头。
一枚深蓝色金币从天而降，比“100”更小一些，币值为“20”。
朵勒迟疑了一小会儿。
猫果然都不靠谱，她不怎么敢信任呼呼大睡的布鲁西了。
唉，还是让人偶将猫崽带回来吧。
朵勒依旧不清楚王国金币的购买力有多少，这种金币给她的感觉类似许愿币，既然，无论向谁购买都无法拒绝……
【规则一已生效，向“三流法师的学习笔记”购买等量的知识x未知】
【规则一已生效，向“法则”购买无穷的魔力x25s】
【王国金币转交中……】
【转交失败】
画面中正在旋转的金币突然失去色泽，僵立于画面正中，然后顷刻间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朵勒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她可以等结束后回头去看系统记录。
目前人偶的操纵列表非常复杂，几乎看不到尽头，无需读条，无数技能在此学成，然而即使有无穷的魔力，人偶是技能槽依旧只有孤零零的四个。
她迅速将原先的四个技能卸除，然后重新装备上了一看名字就十分花里胡哨的新技能。
——当然，限制与消耗也十分花里胡哨。
游戏限制了芙罗拉的出行，却没有明确限制过人偶能前往的地图……
理论上，朵勒能“看到”的地方，人偶都能被投放。
玩家重新切换回了阿福所在的位置。
于是朵勒又一次看到监控中的小猫了。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阿福已经不在监控前了。
也许是背景音是隐约的“沙沙”声，连带游戏内的画面也有些沉闷。
朵勒切换到楼上，雨幕拍打在玻璃上也是同样的“沙沙”声。
她是来过这里的，这是一栋现代化的大楼，或者说不止一栋，布鲁西是一只富有的猫，这里简直是他的城堡，而朵勒绘画过韦恩公司的结构图。
她有好好看过这里，她的视角无法看向外面，天空是晴朗的、或者在下雨，傍晚是温柔的彩色，但窗外是无边无际的灰蒙蒙。以大厦内的视角，朵勒看到的世界仿佛只有一栋韦恩公司存在，所有不属于她的猫猫员工，在下班时就会踏入“外界”的灰雾中，太阳与月亮一次次升起落下，代表着游戏内的时间又走过一圈。
但朵勒知道这个世界是非常大的。
有迪克在马戏团工作的爸爸妈妈，有一日日上班下班的普通猫咪，有各种货品流通买进买出，让她看韦恩公司的员工流动看上一天都不会腻。
现在，大约，轮到她的小人偶代替她踏入未知的灰雾中了。
*
迪克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迪克知道，理查德·格雷森，只是哥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孩子。蝙蝠侠凭什么要对他另眼相待呢？
他躁动的心情在夜风中冷却，而不论是车载音响还是外面的巨大屏幕，都开始直播小丑和蝙蝠侠的战斗。
事实上，有超人在，他们本来不应该发生战斗。
然后小丑差一点就引起了超人和蝙蝠侠的战斗。
那个狼狈又疯狂的男人是这样说的：“哈——”
“你可以尝试杀了我，超人，但没关系，小蝙蝠会拯救我的，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这么做~”
迪克突然刹车，在豪车停住后，他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车载音响。
于是城市中便只剩下沙沙的雨声了。
男孩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推开门走下车，握紧了手中的那根撬棍。
“……我真喜欢那个将整个哥谭变成这样的人，或者神？”然而广告巨屏上的画面更大，小丑的声音更清晰，“如果哥谭真的有神，那么神明绝对是个疯子，哈哈哈哈哈——”
迪克将自己暴露在雨中了，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雨水顺着发丝向下滴落。
这时候迪克感到手中的撬棍很不趁手了，太细了，还有些轻——
迪克想。
他其实……
更喜欢拳拳到肉的感觉。
小丑还在说话，但骤然变大的雨将他的声音摔碎在了地面上，他说：“善良……往往……利用……”
迪克抬起了头，哭叫声尖锐刺耳，撕裂了雨幕，人们僵硬着一动不动，仰望着天空，然而即使浑身湿透，也没有谁去躲雨。
迪克停下车，就是因为在前方看到了人墙。
他们挤挤挨挨，像围着将死之人的秃鹫。
要对付不设防的人真是太简单了，催眠，药物，威胁，即使是孩童也知道如何去伤害善良的人。
好像善良本身就有罪一样。
“是的，”迪克想，“在哥谭，善良本身就是有罪的。”
他推开一动不动的人群，没有人来阻拦他，可前方的人更多更密集。
……蝙蝠侠真的能拯救哥谭吗？
蝙蝠侠更像是从哥谭这个泥沼中开出来的恶之花，他分明是在用恐惧震慑哥谭。
当你比恶人还要可怕时，成为最大的恶，或许能让这个城市变好？迪克略带恶意地想，然而蝙蝠侠能对哥谭做的其实并不比自己的养父布鲁斯·韦恩要多。
被人群包围着的是一个废弃的许愿池，但迪克靠近后，闻到了浓重的汽油味。
——还有哭声。
——年幼的孩童们无法攀爬到许愿池外，他们的下半身被汽油淹没。
迪克的瞳孔微微一颤。
他推开一动不动的人冲向前方，伸出手中的撬棍——受困的孩子们大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哭着向外爬，在这期间，拥挤，推搡和踩踏……让一个瘦弱的女孩，整个人被淹没到汽油下方。
她呛住了，但无法呼救，即将迎来无声的死亡。
孩子们自发向“陌生的哥哥”这儿涌过来，他们伸出手，一只只稚嫩的小手形成一片不算茂密的森林。
迪克认为自己吼出了什么，他推开几双手可迎来更多，他想要去拯救那个女孩但他无能为力，他已经看不到那个女孩的面容了，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疯狂鼓动着耳膜。
然后机翼撕裂夜空，惨白色灯光打在这一小片区域。
年老而靠谱的老管家从天而降，一只苍老而有力的手狠狠地握了握迪克的肩膀，灼热的温度从掌心透过湿透的衣服温热了他的四肢百骸。
之后，这不算太伟岸的身影站到了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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