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宝儿…宝儿?”
我玩味地重复两声他的称呼,“杨郎怎么想到叫我“宝儿”,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
“你喜欢这称呼吗?”他突厄地问道。
我笑悠悠地说:“只要是杨郎叫的名字,我都喜欢。”
若波啊若波,这天底下只怕再没有比你更加大度的男人了……
你居然敢让别人这样叫我的小名!
杨诚似乎还想说话,但我已准备结束这话题,开始今天的功课。拔出皇帝舅舅赐下的重剑,我随口问道:“杨郎想好今天教我什么了吗?”
他垂首,“公主想学什么?”
“学剑呗。”
挽一个剑花,作三分意气七分娇纵,我异想天开地说:“我要学万人敌的剑法。”
他沉默,并不敢坏我兴致,低头应了一声“好”。
出乎意料的是,杨诚的武艺竟然不错,我和他在院中消磨了一个下午,越发好奇他原来的身份。照理来说,这样的武功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留给我。
所以在天空聚起乌云,他告辞离开的时候,我试探了他。
“要下雨了,杨郎为何不在府里过一夜呢,我已让下人给你备好了屋子。”
我把剑交给上前的侍卫,快步追到杨诚前面,面对着他,倒退着走路。
“不必了,县主。”他怔怔看着我,又很快避过目光,“观中还有事,我需早点回去。”
我失望地“啊”了一声,下意识慢下步伐。
“这样吗……”
一步两步三步,倒走不看路,脚后跟被台阶一个绊。软芳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杨诚已经飞身上前,一把搂住我的腰。
“宝——,小心。”
似乎有什么脱口而出,却又被生生按下。
我扑在他怀里,软芳等丫头急急忙忙过来,手忙脚乱地问我有没有事。我轻飘飘地应了一声“没事”,抬起头,依旧是那张脸。
离得这样近,才能听到他的左胸没有一丝心跳。
……
杨诚走后,软芳小声道:“县主,没有想到青阳观竟然有这样的隐世高手,杨道长的武艺这样高强,我瞧着竟仿似不弱于国公爷多少。”
当世战勇无双、最富盛名的莫过于“十八英杰、六猛将”。我父安国公赵建,为六猛将之首,麾下更有十八英杰的于探香、魏孤喜两员大将,淮安的团云军威震四海,是大梁皇帝最锋利、最忠心的一把刀。
软芳出身国公府,又跟在我身边,眼力不凡,自然看得出来这位杨道长的武功在她所见过的任何人之上。只是她素来谨慎,才会只说一句“不弱多少”。
“是啊,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了。”
我喃喃道。
九重天上的天族太子,不朽永生的神明后裔。他上过的神魔战场,杀过的妖邪何止千万;上下千年的诸般兵器,天上地下的绝技武艺,又有哪个是他没见过、不会的。
他当然可以高傲、可以冷淡,因为凡人终究不过只是神的造物。我如蜉蝣般朝生暮死的一生,就这样被他肆意采撷、把玩。
……
遇见穷奇的那天傍晚,我和赵虎等人在山上找了这位剑仙时,已经累成狗了。
他们这些超自然力量打起架来很不考虑战损,拦腰截断的参天巨木、飞散四周的残渣木屑,兽血留了一地,仍有沸腾的泡沫,没有人敢去触碰这妖邪残留的液体……整个山林被毁得惨不忍睹,而最可怕的还是被雷击过后焦木上的细微火苗。
我们只能一边找人,一边踩着到处可见的火苗,等找到水源后,大家又一起脱下外袍打湿扑火。
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招宝,招宝!快来看!”
顺着望过去,才发现被破坏的山岩之上,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剑仙闭着眼盘坐在地上,周围一片空旷。
“招宝,是先前那个救我们的人。”
我目光落在那柄发光的剑上,恍然彻悟,言辞凿凿地科普:“应该是修行之人,是剑仙。”
“剑仙!”惊呼,所有人小声交流着,
“哇,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仙,是不是和陈王拜的那个国师一样。”
我暗哼一声,这陈国的国师可不是除魔降妖的剑仙,不是妖道,就是骗子!
又有人小声嘀咕:“这剑仙和我们长得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胡说,神仙比你们可俊多了,而且你能打得过那大妖怪吗!”
小花转头问我:“招宝,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了想,道:“火都灭光了,应该不会有山火之危,天色已晚,我们不便在山中久留。”
四周看一看,目光又落回那仙君身上,“这位剑仙救了我们的性命,又解决了妖兽,现在受了伤,我们不能丢下他,把他带下山救治吧。”
大家商讨一下,都赞同这想法。于是几人返回去寻找先前逃跑时丢下,本来准备担虎的担架。
赵虎和同伴走过去准备扶那剑仙,却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我急急忙忙冲上去,才发现对方好似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眼睛半阖半张,微蹙着眉头,分不清敌友,一念之间,赵虎与另一人被他全部制住。
他的力量太强大,即便只是下意识的排斥和残存的战意,对□□凡胎来说却是要命的威压,赵虎全身被法力笼罩压迫,几乎喘不上气,眼看一个白眼就要晕死过去。
小花惊呼道:“虎子哥!”
“住手!快把人放下来——”我大声喝道,“我们是好人,没有要伤你的意思。”
情况危急,顾不得许多,我捡起个粗木棍就冲上前想救人……
一切竟然没有太大的阻碍。
他只是抬眼抓住我。
那一瞬,稻色麦香,烟雨迷蒙。
烂熟掉落的杏子,踏碎捻乱的花香,
我在缠绵飘摇的水乡酒馆被他一眼灌到烂醉。
……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真正看清面前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到了我说话,但几乎就在同时,他收回了法力。
压迫消失,浑身的肉都像被重碾过一遍,赵虎他们软手软脚地瘫到地上,林中满是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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