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喻幸和严瑞丰同时约庞贝吃饭,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直接推掉一方,去赴另一方的约。
甚至有的时候, 都不会告诉喻幸,她要去见严瑞丰。
她现在下意识也是这么想。
可庞贝意识到, 这么处理并不好,本来大大方方的事,因为想要不伤害到喻幸,却反而变得多了一层刻意隐瞒的不信任。
庞贝尝试着说“喻幸, 严瑞丰出了点意外, 住院了, 我今晚要去看他。”
“好。那我就不去了, 正好今天可以约陈跃飞和计萱兰夫妻俩。”
“嗯, 晚上见。”
“晚上见。”
庞贝挂掉电话,松了口气。
喻幸其实比她想象中的通情达理。
庞贝买了点水果去探望严瑞丰。
严瑞丰伤了腿,左脚高高吊在病床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他一向风流潇洒, 现在被限制了行为, 有点乖。
庞贝忍俊不禁,过去给严瑞丰削了个苹果。
严瑞丰受宠若惊地接过庞贝的苹果,对等顶上的白炽灯, 高高举起, 仿佛鉴定玉石的透明度,他啧啧道“老天爷看见没,小公主给我削的苹果。不容易啊。”
庞贝小心地收起水果刀, 睨严瑞丰一眼“赶紧吃吧你”
严瑞丰啃一口苹果, 慢慢儿地笑开, 吃到一半的时候,才半笑着,状似洒脱地问“那天你把我车借走,去哪儿了不会接喻幸去了吧”
庞贝眉尖轻动,微笑望过去,点了点头。
严瑞丰在苹果上狠狠咬一口,说“这次你可慎重点儿。你上大学那会儿喜欢的那个,后来不也无疾而终了,他就是不个东西哥现在要是堵到他了,不揍死他女人比男人吃亏,哥可不想看到你吃亏。”
“女孩儿还是要专注搞事业,别听网上那套宠女朋友的论调,我是男人我最清楚,真正值得男人看重尊敬的女性,一定是由内而外地让他欣赏的女人。”
“恋爱归恋爱,开心就行。你虽然二十六了,但是事业黄金期还没到,别傻傻地急着结婚,现在男人精明的很,婚前协议坑死你,反正在这条路上走慢点,别着急知道吗。”
庞贝托腮一笑“知道了,丰哥。”
严瑞丰轻哼一声,这一声里,有无奈,又有些惆怅。
庞贝探病半小时后,严瑞丰就开始赶人,说他要睡觉了。庞贝晚上还要回公司去拍视频,也的确没时间耽搁,就先离开了私密性极好的病房。
庞贝人一走,严瑞丰就躺在床上捂着胸口呜咽起来,护士进来问“怎么了是不是脚疼了吃止痛药没”
严瑞丰长叹一口气儿“哥的青春啊,要终结了。”
他总觉得,应该就在二十六岁这年。
护士“”
别以为长的好看的人,脑子就没毛病
严瑞丰心里闷闷的,毕竟是从十八岁就开始喜欢的女孩子,就像悉心养大的闺女儿,叫人拱走了,十分难受。
但是他从没怪过庞贝。
感情向来是双向选择,一如他选择别人的前提是,别人得自愿,他从来不强迫女生。
庞贝从未选择过他,也没伤害过他,他不会怪她。
他这个做哥哥的,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她的事业铺一条平坦的大路。
严瑞丰联系人将网络上扒皮庞贝旧事的帖子都删除了,并且在圈内发出警告,谁他妈的要是嘴欠手贱,他绝对不客气。
重点警告对象,范雅。
范雅接到张海间接传达的电话,气个半死。
别人发帖乱说话,关她屁事。
何况大家说的都是事实,又不是胡编乱造。
范雅气得眉毛都化歪了。
她继母在外面不耐烦地催“雅雅,好了吗,准备要出门了。”
范雅面目狰狞,可声音却温温柔柔的“妈妈,我马上就好了。”
范雅陪着继母邵文娟一起去参加拍卖会,目的是为了买一只五十年前的翡翠镯子。
镯子没有什么稀罕的,有价值的地方在于站在范家上面的大佬夫人,喜欢这只镯子。镯子是范家能顺利承接项目的敲门砖。
所以范雅需要陪着邵文娟,将这只镯子拿下送人。
这是范父交给家里女人的任务。
范雅母亲死得早,母族式微,邵文娟娘家日益强健,又生了一儿一女,容貌绝佳,在国外名校读书,十分出挑。
她在家中地位岌岌可危,在没嫁给一个足够给她撑腰的男人之前,再不做点对范家有用的事,她的价值对于子女众多的父亲而言,只会越来越少,相应的,她的嫁妆也会越来越少。
今天这场拍卖会并不顺利。
范雅与邵文娟到场之后,直接盯着这只镯子,原本八百万的估价,一直被一个黑衣人顶到了一千一百万。
范雅每叫价一次,对方就加价一次。
“一千一百万一次。”
范雅举牌。
“一千一百一十万。五一千一百一十万一次。”
黑衣人举牌。
“一千一百五十万。一千一百五十万一次。一千一百五十万两次。”
范雅还想举牌,被邵文娟黑着脸按下,低声斥骂“蠢货,都快翻倍了,还举”
范雅白着脸,尽量保持着”
邵文娟没好气道“你要拍,就用你的私房钱加价。”
范雅“”
怎么可能
最终黑衣人以一千一百五十万的价格,拍下罕见绝世的翡翠玉镯。
临退场的时候,还跟邵文娟说“夫人,管束好您的女儿,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邵文娟脸都裂了,还有下次
范父得知后,大发雷霆。
邵文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冷嘲热讽“我平常说多了,你嫌我多嘴,说少了外人又说我偏心不管孩子。哎,我反正是不管了,你自己教吧”
范父很重视这个项目,指着范雅问“你到底得罪谁了”
范雅红着眼睛说不知道,可脑海里很快就显现出了严瑞丰的脸。
范父吼道“你要是不快点给我解决好了,我扒你的皮”
范雅哭着回房间。
有钱人又怎么样。
上流圈子又如何,琐碎又破烂的家事,仍旧是避免不了。
不过是披上金钱外衣升级版的双倍痛苦罢了。
范雅委屈地跟张海诉苦,在电话里哭哭啼啼“我跟庞贝就算有点矛盾,他至于上升到家里生意的层面吗庞贝跟他一起长大,我就不是跟他一起长大了”
张海也手足无措,范雅一直要强,什么时候哭过呀。
他也搞不明白女人之间的那点事,有话就直说了“雅雅,你虽然是跟丰哥一起长大的,但是你又不是他未婚妻。他肯定有点偏心嘛。”
范雅“”
你还是闭嘴吧
张海也感觉好像没说什么实质性的方法,就道“这样,丰哥快出院了,我约他出来吃顿饭,你也来,你当面跟他好好说,我帮你打圆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行吧”
“好。”
严家和范家生意上其实没有什么大往来,而且严瑞丰是个不服家里管的,他要恣意妄为,范家就算找上严家,让严父说他也没用。
范雅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己私下搞定严瑞丰。
张海约的局定在一个周末。
严瑞丰答应去了,他要让范雅给庞贝道歉,多少得解一解庞贝的气,哪怕只能让她舒服五分钟。
庞贝不是很喜欢和范雅再打交道,但这是严瑞丰的一片好心,又可以敲打范雅,她也就没拒绝。
这回聚会人多,也不是私人聚会,她只跟喻幸提了一嘴,就直接过去了。
安静高档的私人会所里,以严瑞丰为首,安城富二代圈子里的小少爷们,开了一桌麻将,沙发上也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众人乍见庞贝重新归来,还有些紧张和局促。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觉得有些愧对她。
或许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在这个时候被勾起来,身份、家产什么的,一下子都被抛诸脑后了。
庞贝懒懒一笑,修长的双腿慢慢悠悠迈过去,拍了拍张海肩膀,冲他挑动眼尾“傻站着干什么拦着不让我坐”
她长得漂亮,尤其那双狭长妩媚的丹凤眼,顾盼神飞,总是带着看不够的韵味。
一开口,从前那股子大小姐的劲儿就回来了,她有傲视人的资本,且骄纵得并不让人讨厌。
张海让开麻将桌的位置,叫庞贝入座。
庞贝放下包,跟严瑞丰对坐,推倒上一局的牌,笑吟吟道“还没跟你打过对家,来两把。”
严瑞丰扬着唇角笑“来,牌桌无父子,我可不让你。”
庞贝瞧他一眼“谁要你让。”
在这场牌局里,范雅中途插入,她进房看到庞贝的时候明显愣了,她是来见严瑞丰,不是来见庞贝的
但她也没在怕的,庞贝现在就是个戏子而已,严家恐怕也不容忍现在的庞贝做他们家的儿媳妇,严瑞丰真要再不给她面子,别怪她不客气了。
范雅融入其中,找着机会跟严瑞丰搭话。
严瑞丰虽然生气范雅所作所为,但毕竟也是打小就认识的,脸色难看,做的却不绝情,他有一搭没一搭应着,给范雅酝酿歉意的机会。
范雅全程注意力只放在严瑞丰身上,都没跟庞贝道歉。
大家各有心思,偏偏心思又不得解脱,就像痒的地方没搔对,太难受了。
气氛越变越怪,严瑞丰的脸越来越黑,最后索性把牌一推,起身一脚踹翻了椅子。
范雅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张海过来打圆场。
严瑞丰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他推开张海,不给张海开口机会,直接跟范雅说“范雅,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你就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以后你要还想跟大家一起玩儿,今天就把以前的事了结。”
范雅微抬下巴,整张脸绷着,精致的指甲牢牢掐进掌心,随即优雅地笑了,撇去一眼,问严瑞丰“你这么解决问题,幼不幼稚啊”
严瑞丰嗤笑一声,桀骜不驯地开口“管用就行。”
范雅镇定地站起来,淡笑说“不奉陪了。家里的事,就让家里的长辈来解决。”
说完,她就想走。
严瑞丰冷冷抛下一句“你走一个试试。”
范雅顿住脚步,下一秒,径直往外走。
严瑞丰不客气地开口“你打小就爱用各种方式,间接告诉我们你后妈对你不好。我们都心疼你,给你带吃的,带着你一起玩儿,从不跟你算钱。我们给庞贝过生日,也没忘记过你的生日。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欺负你,你不敢声张,我们悄悄帮你出头。”
范雅走不动了,整个人生生僵在原地。
这些话撕了她的脸皮,戳了她的软肋。
严瑞丰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烟,继续说“你以为这些都是大家自愿的要不是贝贝开口,谁记得你生日我说得残忍点儿,我们对你好,最开始是因为贝贝,而不是因为你有多好。爱屋及乌,明白吗”
他靠坐在牌桌上,两指夹着烟,宠溺地看了庞贝一眼,平静地说“我们都是男孩儿,对一个女孩儿好,还是两个女孩儿好,根本没区别。换而言之,我们没走心。对你最好的一直是贝贝,我们最多只是安慰你,但贝贝敢把你带回家去,敢让她爸爸出面接触你爸爸,她还敢让她爸爸认你做干女儿。这些好处,才是落到实处的。你亲妈那边的全是废物,那些年要不是贝贝,你后妈能对你那么客气”
一番话,把范雅的老底都揭开了。
这些事大家都知道,只是一直没摆在明面上。
严瑞丰陡然说穿,扯下这层遮羞布,范雅恨不得钻进地洞。
范雅攥紧手指,声音格外地平淡“所以呢,你想要我怎么样跪下来给她道歉”
严瑞丰哼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珍贵的东西不多,你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你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你肯定会很惨。”
范雅忽然疯了一样把背包砸在地上,嘶吼控诉“我让她对我好了吗这样的好你要不要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她才对我好所以我活该做她的附属品、做她的丫鬟是不是严瑞丰,你真自私,只有你喜欢的人是人,别人就不是人你跪着当她的舔狗就行了,凭什么要让我也当她的舔狗”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范雅脸上,庞贝收回手腕子,揉了揉。
范雅半晌没回过头来,扭头看着庞贝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
庞贝淡淡地看着范雅,不疾不徐开口“范雅,你当初要不想我对你好,你怎么不拒绝。一边吃着好处,一边还要骂娘。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范雅的眼泪一点点落下来。
庞贝并没心软,在死寂的房间里,她嗓音清凌凌的“今天大家叫你来,你觉得是为了给我平委屈”
她扫视了周围一圈人,抱着手臂道“有一半是这个原因,还有一半,是因为大家不想跟你有隔阂,大家在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让你改掉背后捅刀子的毛病。我以前就知道你小家子气,但是那是因为你在家里受了太多委屈,朋友一场,大家都不想跟你计较。你没别的毛病,就是眼睛特别瞎,活该你经常说日子苦,再幸运的人生,也要给你糟践了。”
张海犹犹豫豫开口“雅雅,贝贝说的没错。丰哥也是心疼你的,要不然今天都不会叫你来。”
严瑞丰要横起来,就不是让范雅口头道歉那么简单了。
范雅一脸不屑。
张海又说“发生任何事,都不是你对自己朋友下手的理由。你看贝贝她也没说对朋友怎么样。雅雅,跟贝贝道个歉,这事儿就过了。以后大家还和以前一样。”
范雅眨掉眼泪,讥讽一笑,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放狗屁。
她盯着严瑞丰,脸上挂着标志的笑“今天你们也该出气了,翡翠镯子可以给我家了吧”
严瑞丰不知道范雅在说什么,压根没搭理范雅。
范雅捡起包走了。
庞贝跟他们散掉的时候,喻幸的车就停在外面。
庞贝上了车,喻幸吩咐司机回万澜千波。
“今天聚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范雅也去了,被搅和了。”
喻幸眉头一皱“她没给你道歉”
庞贝扭头看过去,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她要给我道歉她走之前说了个什么玉镯子,怎么回事”
喻幸也没瞒着,简单陈述了过程。
庞贝笑了笑,心里更加鄙夷,说“要不是那个玉镯子,我怕她今天都不会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严瑞丰和张海他们那一拨富二代,还算是比较重感情的人,范雅真是把这些年的情分亲手作没了。
庞贝“你怎么没告诉我”
喻幸握上庞贝的手,说“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路上还算通畅。
回到家,庞贝去洗澡,喻幸回到隔壁房间,把今天助理送过来的镯子拿过来。
庞贝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的时候,镯子就摆在桌上。
喻幸在吧台上敲电脑,他听见脚步声,说“镯子你自己处理。”
庞贝拿起镯子看了看,合上首饰盒,暂时没去动它。
而是趴在喻幸背上,勾着他的脖子,歪头问“我去见严瑞丰,你不介意了”
喻幸侧头,薄唇就擦上了她的唇瓣,刚洗过澡,她的唇红红的,氤氲着些水气,又娇又软。
他眼神渐渐迷离了,握鼠标的手松开,转而握她的腰,将她一把抱进怀里,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说“介意。很介意。”
庞贝“”
喻幸滚动着喉结说“但是我在克制。”
庞贝噗嗤一笑,她头发上的水,全部都滴在喻幸的衬衫上,本来干干净净的一件白沉沙你,瞬间全部湿透,不均匀的一片,看着很惹人遐想。
她的笑声传进喻幸耳朵,像一阵风铃声。
喻幸把人抱着站起来,往房间里走。
现在,他克制不住了。
庞贝想起床单用了有段时间都没换,摸着喻幸带着浅淡胡茬的下巴,说“不要。床单不干净。”
喻幸转而往隔壁去,说“我的床单很干净。”
庞贝眯眼一笑。
她还没去过他的家,都不知道他家是什么样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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