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想要出去工作?”
林一水整理资料的手木然停在半空,语气是和贺霖几十分钟之前的同款惊讶。
贺霖提笔在文件的落款上签上名字,略收了一下下巴,头都没抬。
林一水愕然,“而且还拒绝了您安排进集团?”
依旧没得到回应。
林一水不依不饶,“您居然同意了?”
贺霖合上文件,冷冷地“嗯”了一声。
林一水憋了两秒,内心深处名为“理智”和“私情”的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最终是对自家主子多年来深入骨血里的忠诚站了上风。
他清了清嗓子,如实提醒道,“池少爷曾经联合外人窃取过我们集团的商业机密,险些给公司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贺霖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办公桌上池曳送来的那个优盘,“算是将功补过。”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赏罚分明,向来惜字如金的贺霖十分难得地又多补了一句:“而且,这段时间他也受过教训了。”
林一水偷偷在心里“哼”了两声,心道二爷还真是偏袒的坦坦荡荡、毫不掩饰。
就这轻描淡写的关了几天?还好吃好喝的。
换到别人身上顶多能将功劳补上十分之一的过错,怎么到了池曳这儿就两两相抵了呢?
林一水被激起了斗志,勇敢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分公司老总刚刚寄过来的明星片。
小小的硬纸片上,中国邮储的绿色帽子十分醒目。
林一水横了横心,“那个保镖到现在还不承认是他强迫了池少爷来着……”
贺霖的眼神瞬间冷厉起来。
林一水慌忙从随心携带的公文包里摸出准备好的软陶泥塞进贺霖手里。
贺霖犹豫了半秒,慢慢揉起泥巴,“还活着?”
问的当然是那个保镖。
林一水:“......”二爷抓重点的能力以前并没有这么偏颇啊。
林一水虚弱道,“您放心,一两天之内就会处理好的。他涉|毒的证据我们早就递上去了,案子要上市局,审的有点慢。”
贺霖阖了下眼睛,慢慢把手里的软泥捏成球形,又一点一点地揉圆,好像是要做个小娃娃头。
停了许久方道,“他今天下厨了。”
思维跳跃太快,林一水暂时没有跟上他们家二爷的逻辑,试探着应了一句,“是。”
贺霖继续捏软泥,声音没什么起伏,“那饼干,你吃了吗?”
林一水一惊。
池曳今天烤出来“残次品”太多,小菲佣在别墅里散了一大圈也没发完,剩下大半盒都被林一水截胡了,现在还好端端的放在他私家车的副驾驶上。
难道二爷明察秋毫到这点儿东西都算中饱私囊?
林一水突然很紧张,只能干巴巴地,“吃了。”
贺霖问:“好吃吗?”
林一水谨慎地,“好。”
贺霖“啪”的一下把双手掌心合十,软泥被挤成扁扁的一片。
“弹琴也好。”
“台词也很好。”
“还说想要工作。”
贺霖的脸变的高深莫测,慢条斯理地抬眼看着跟了自己十余年的助理:“你觉得池曳还是“池曳”吗?”
林一水:“……”端着手里的文件,目光谨慎的落在已经看不出形状的泥巴上,半响没说话。
作为全球顶级商学院的高材生、贺霖政商两界最得力的助手,这世上能难住林一水的问题确实不多。
眼下还真算是一个。
事实上,在过去的三年多里,林一水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私心对“池曳”的关注度极高,甚至远超于贺霖对合法伴侣的关心程度。
所以他比贺霖更早怀疑过如今这个池曳的真实性。
甚至还暗地里派人去查了当年的档案资料,试图找出当年池夫人有过流落在外的双胞胎兄弟的证据,但显然,未果。
自诩唯物主义的助理先生在思想上委实接受不了类似魂穿、夺舍这一类超自然的事物,所以也不曾往那个上面联想。
林一水只好心情复杂地嘬了一下牙花子,闭嘴,装空气。
贺霖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答,似乎是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算了,”他摆了一下手,掀起眼皮,“你之前准备的失踪证明……”
“还在。”这题林一水会抢答。
他揣摩着二爷的心思,果断道,“证明内容还有没有见报公示。有关部门也都提前打好招呼了,随时可以从档案中撤回。”
贺霖点点头,“拿回来,销毁吧。”
不出所料。
林一水松了口气,应声答“是”。
贺霖向后错开半步,俯身拉开了办公桌左手边最靠下的那个抽屉,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
里面是身份证、护照等一系列身份证明文件,两张黑卡,还有一部简直不菲的新款手机。
都是属于池曳的。
“把这个给他送去。”贺霖敲敲桌子,语气没什么起伏。
林一水眼观鼻鼻观心,知道二爷这是铁了心要放人,干脆也不再劝,说了声“好”就抬手去接东西。
没成想刚碰到一角,文件袋里面的手机就突然震了一下。
手机屏幕亮起,实时弹出的短信提示,发件人姓名上赫然写着“穆良”两个字。
穆良,是原主的白月光,初恋情人,贺二爷绿帽协会荣誉会长。
贺霖冷冷的扫过手机屏幕,眉头陡然皱起。
林一水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嗖地一下缩回手。
文件袋果然又被贺霖拿了回去。
林一水觉得池少爷实在是运气不好,送到嘴边的鸭子肉,咬晚了半秒,估计就又要被收回去。
但贺霖却没有把文件袋锁回抽屉里。
他仅仅是拉开塑料拉链,抽出了两张银行,扔掉。然后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装进去,重新递给林一水。
林一水没敢接,用眼神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贺霖冷冷道:“消费记录全部存档。”
池曳恍悟:“是。”
贺霖:“手机安装实时监控和定位软件。”
林一水:“好。”
贺霖:“必要的时候派人跟着他,保护性监视。”
林一水:“……”
对于自家主子这种拽着手刹踩油门的行为十分费解。
好在贺霖及时停止了下达指令。
林一水觉得今天发际线消耗的有点儿过量,为了防止英年早秃,干脆拿着东西转身告辞。
“等一下。”贺霖却在林一水正要回手关上房门的最后一秒叫住了他,“去厨房问一下饼干还有没有。”
“!”当然没有了,剩下的都在我车里。
林一水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用处吗?”
贺霖理直气壮,“吃。”
林一水咳嗽一声,客观提醒,“您从不吃甜食,说自由基过多会加速细胞老化……”
贺霖面不改色,“我需要通过厨艺,分析一下池曳的身份。”
林一水信了他才有鬼。
心很累,但表面上还得点头表示理解。
鉴于对于自己这种连吃带拿的行为多少有点儿过意不去,勉为其难,忍痛割爱,“有的,我去给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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